陳瓏元
夜已經深了,喧鬧的世界逐漸安靜下來,只剩下風吹過葉子留下的沙沙聲,伴著微弱的蟲鳴,孤獨地演奏著夜晚的歌曲。
臺燈還未熄,橘色的光輕柔地灑在我的桌子與床鋪上。隔壁的室友早已酣然入夢,我聽著他淺淺的呼吸,呢喃的夢語,卻依舊睡意全無。
是那即將到來的月圓之夜,牽動了我的情絲?還是那日積月累的思念,撥亂了我的心弦 ?
我嘆了口氣,起身穿鞋,輕手輕腳地獨自一人來到陽臺。
雖然已經入秋,但風里依然帶著燥熱的溫度,我聽著室內風扇吱呀吱呀的哀鳴,抬頭望向天空。巨大的黑色幕布,灑滿銀亮的星辰,鑲嵌著一輪彎彎的月。月光如水,涼風習習,晚風吹過我的發絲,飄向了遠方。
我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現了一片叢林,彎彎的明月變成一座老木橋。我仿佛受到了蠱惑,情不自禁地朝它走了過去。我的腳踏上去時,老木橋發出了吱呀呀的聲音。
多么熟悉啊,我想。這不是我兒時的老木橋嗎?
我伸手撫摸著它,那結構與花紋都是我所熟悉的,貫穿著我整個童年的回憶。它仿佛一位經歷風霜的老人臥在小河之上,誰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年紀了。也許,只有橋邊亭亭玉立的垂柳和長滿青苔的石頭才知道吧。
我記得過去,每每我不開心時,都會倚在橋邊的欄桿上,看著橋下淙淙的流水,向老木橋訴說我的心事。我記得那一年,最疼愛我的太奶奶走了。夜晚我趴在老木橋上,回想著與太奶奶的種種相伴,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滴落在溪水之中。
“吱呀呀……”老木橋的聲音再一次傳入我的耳中,而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太奶奶對我的叮囑,就好像她還在我的身邊,從未離去。我想,恐怕我的心早已與老木橋系在了一起了吧?因為每每向它訴說完,我就好像受到了撫慰,什么不開心的情緒都會煙消云散了。
老木橋邊的垂柳,每逢春天便會飄灑柳絮。春風拂面而來時,漫天的柳絮就會像潔白的雪花一樣隨風飛舞。小時候的我時常與小伙伴在橋上,捕捉那飄忽不定的柳絮,我們歡呼著、跳躍著、追逐著將它們捏在指尖,握在手心,再用力吹一口氣,讓它們跌落到水面上,隨著溪水奔向遠方。
然而最令人難忘的應該還是月圓之夜,每當那月亮升起的時候,我都會與阿姊結伴去橋上賞月,伴隨著老木橋吱呀的聲音,我們依偎在一起看著月上枝頭的美景。偶爾我們也會躺在大石頭上,因為從這個角度賞月,視野是極好的。遠山如黛,綠柳如煙,蛙叫蟲鳴彼此呼應,好似在演奏一首鄉村的小夜曲。
“月是故鄉明”引起了多少游子的共鳴?我看著那明月,忽然從那幻境中脫離出來。老木橋已經被拆除了,矗立在那兒的變成了一座威風的石橋。
老木橋,我真的好想再次見到你。
我想再一次去尋回那童年的腳印,我想去找回那首逝去的童謠,想再一次撫摸著它去看看月亮。無論它是否還存在,它都依然在我心中矗立著。因為它是我的童年,是我的記憶。它是我內心最柔軟的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