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聰教授治療口腔扁平苔蘚經驗

冉桂宇 胡淳 李元聰

〔摘要〕 分析李元聰教授治療口腔扁平苔蘚的臨床經驗。根據口腔扁平苔蘚的病因病機及臨床表現將扁平苔蘚分為肝郁血瘀證、濕熱內阻證、陰虛內燥證3型，分別治以疏肝理氣，活血化瘀;清熱瀉火，燥濕運脾;滋陰清熱，養血潤燥，并結合心理療法，臨床療效明顯。

〔關鍵詞〕 口腔扁平苔蘚;疏肝理氣;燥濕運脾;滋陰清熱;李元聰

〔中圖分類號〕R276.8 ? ? ? 〔文獻標志碼〕B ? ? ?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21.12.022

Professor Li Yuancong’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Oral Lichen Planus

RAN Guiyu， HU Chun*， LI Yuancong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u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Changsha， Hunan 410007， China）

〔Abstract〕 Professor Li Yuancong's clinical experience in the treatment of oral lichen planus is introduced. According to the etiology and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of the disease， lichen planus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types： liver stagnation and blood stasis syndrome， damp-heat internal resistance syndrome， Yin deficiency and internal dryness syndrome， respectively， which were treated by soothing the liver and regulating Qi， promoting blood circulation and removing blood stasis; clearing heat and purifying fire， and removing dampness and promoting the spleen; nourishing Yin and clearing away heat， nourishing blood and moisturizing dryness， combined with psychological therapy， and has obvious clinical effects.

〔Keywords〕 oral lichen planus; soothing the liver and regulating Qi; removing dampness and promoting the spleen; nourishing Yin and clearing away heat; Li Yuancong

口腔扁平苔蘚（oral lichen planus， OLP）是一種非感染性的慢性淺表性炎癥，病變可同時或先后發生于口腔黏膜和皮膚，也可單獨發生[1]。發病部位多見于頰、舌、唇及牙齦等黏膜，病損處常出現白色或灰白色條紋或珠光白色條紋交織成的網狀、環狀、條索狀等多種形態[2]，或在病損區黏膜周圍出現充血、糜爛、水泡、潰瘍、萎縮，多數患者存在患區疼痛[3]。如果存在長期糜爛的現象，有可能發生惡變。本病女性多于男性，男女比例為1∶1.5。其病因主要與精神因素（如憂思、緊張）、內分泌因素、免疫因素及某些全身性疾病等相關[4]。西醫治療以使用糖皮質激素及磷酸氯喹為主，并輔以心理治療等[5-6]，但復發率較高[7]。

李元聰教授系湖南省名老中醫，從事口腔黏膜病的防治與研究四十多年，運用中醫藥治療扁平苔蘚有著豐富的臨床經驗，根據患者的不同臨床表現，分別從肝郁血瘀、濕熱內阻、陰虛內燥進行辨證施治。現將李老師臨床診治口腔扁平苔蘚經驗總結如下。

1 病因病機

本病屬于中醫學“口蕈”“口破”“口蘚”[8]范疇。李教授認為口腔扁平苔蘚主要因肝郁血瘀、濕熱內阻、陰虛內燥而發病。肝氣郁結，氣血失和，氣滯血瘀于口;或脾失健運，風熱濕毒侵襲口腔;或陰虛火旺，血虛生風，化熱生燥，均可導致口腔扁平苔蘚的發生。《醫林改錯·血府逐瘀湯所治之癥目》云：“肝氣病，無故愛生氣，是血府血瘀。”肝藏血主疏泄。肝喜條達而惡抑郁，為氣機升降之樞紐，只有當肝的疏泄功能正常才能使氣機運行通暢，心情愉悅舒暢，氣血平和。如果由于各種因素引起肝的疏泄功能受到影響或情志不暢[9]，肝氣郁結，疏泄失常，氣機失調，則為氣滯，氣滯日久則血瘀[10]，或導致口腔局部脈絡瘀阻，形成口腔病損。《素問·至真要大論》云：“諸濕腫滿，皆屬于脾。”脾開竅于口，其華在唇。如脾失健運，納化失常，脾胃氣滯，久之積滯生熱，濕郁化火[11];或飲食偏辛辣，嗜食肥膩損傷脾胃而使濕濁內生[12-13]，濕阻中焦脾胃;或外感濕熱之邪，滯留體內，濕熱邪毒聚集于口腔局部。《素問·調經論》曰：“陰虛生內熱……陽盛生外熱。”素體陰虛;或久病傷陰，陰不制陽，陽氣偏亢;或因陽邪入侵而傷陰;或五志過極，化火而傷陰，水不制火，陰虛內熱，虛火上炎，此即為“內燥”，灼傷口腔肌膜而發病[14]。

2 辨證論治

李教授從中醫學整體觀的角度，根據患者的不同臨床表現、病因病機將口腔扁平苔蘚分為肝郁血瘀、濕熱內阻、陰虛內燥證型進行辨證施治。

2.1 ?肝郁血瘀證

患者主要表現為口腔黏膜粗糙、肥厚、苔蘚樣變、瘀斑，唇舌偏紫，口腔頰、舌、唇等處出現白色斑紋，間雜充血紅斑，疼痛較輕，局部較為敏感，尤其進食時，性情焦慮或心情抑郁、憂思[15]，脈弦澀。女性常見月經不調。治法：疏肝理氣、活血化瘀。方選柴胡疏肝散加味。常用藥：陳皮、柴胡、川芎、制香附、枳殼、芍藥、甘草、丹參、藏紅花、郁金等。

2.2 ?濕熱內阻證

患者局部癥狀表現為口腔頰、舌、唇部的白色斑紋，間雜不規則形狀糜爛，伴黃色滲出物覆蓋其上，疼痛較為明顯[16]，伴有口苦或口干，便結溲赤，舌紅、苔薄黃或膩，脈滑數。治法：清熱瀉火、燥濕運脾。方選平胃散合二妙丸加味。常用藥：蒼術、厚樸、陳皮、甘草、黃柏、薏苡仁、土茯苓、夏枯草、黃芩、金銀花、淡竹葉、白花蛇舌草等。

2.3 ?陰虛內燥證

患者主要表現為口腔黏膜白色損害，表面較為粗糙、增厚或萎縮，無光澤，伴口干舌燥、心煩、失眠、記憶力下降，舌紅少津、苔少，脈細。治法：滋陰清熱、養血潤燥。方選知柏地黃湯加味。常用藥：山藥、丹皮、白茯苓、山茱萸肉、澤瀉、黃柏、熟地黃、知母、麥冬、當歸、白芍等。

3 病案舉隅

3.1 ?肝郁血瘀證案

患者劉某，女，43歲。初診：2015年1月7日。訴口腔潰爛反復發作5年余，于2009年10月下旬因口腔潰瘍疼痛前往武漢某大型醫院求治，經黏膜科醫生診斷為口腔扁平苔蘚，給予西藥口服，局部藥物注射。病情時好時發，近來又復發，因經常反復發作，患者心情抑郁煩悶，月經不調，遂來我院就診，要求中醫治療。檢查：患者雙側頰黏膜、雙側前庭溝、舌背及舌腹均可見灰白色網狀病損，伴輕微疼痛，舌紫黯伴瘀點，脈弦澀。中醫診斷：肝郁血瘀證（口腔扁平苔蘚）。治宜疏肝理氣、活血化瘀。方選柴胡疏肝散加味：柴胡10 g，陳皮10 g，川芎10 g，制香附10 g，枳殼10 g，芍藥10 g，甘草5 g，丹參10 g，藏紅花1 g，郁金10 g。1日1服，水煎后分2次溫服，共10服。

二診：2015年1月17日。服藥后癥狀有好轉，兩側頰黏膜見網狀大片白色病損范圍縮小，局部疼痛減輕。原方加牡丹皮10 g，生地黃10 g。10服，1日1服，續服之。

三診：2015年1月27日。患者訴無明顯不適，網狀病損縮小且固定。守原方，1日1劑，10服。 隨診1年，病情穩定。

按：本案屬口腔扁平苔蘚肝郁血瘀證。患者平日抑郁憂思，情志不遂，屬肝郁;舌紫黯伴瘀點，屬血瘀。《金匱翼·積聚統論》云：“凡憂思郁怒，久不得解者，多成此疾。”李教授采用柴胡疏肝散加味施治，方中柴胡、制香附、枳殼、郁金疏肝解郁、理氣寬中;川芎、芍藥配伍養血活血;陳皮理氣健脾;丹參、藏紅花有活血散瘀、清心除煩之功效。諸藥配伍，共行疏肝理氣、活血化瘀之療效。

3.2 ?濕熱內阻證案

患者易某，女，40歲。初診：2016年5月11日。訴口腔白色斑塊1年余。一年前患者發現口腔白色斑塊，當地醫院診斷為口腔扁平苔蘚，未予以重視，近日加重，故來我科就診，要求中藥治療。檢查：患者精神可，無張口受限，兩側頰上頜前庭溝對應頰黏膜處可見白色不可擦去的病損，間雜不規則糜爛，并見少許滲出物，觸診較為明顯。舌紅、苔薄黃，脈滑數。中醫診斷：濕熱內阻證（口腔扁平苔蘚）。治宜清熱瀉火、燥濕運脾。方選平胃散合二妙丸加味：蒼術10 g，厚樸10 g，陳皮10 g，甘草5 g，黃柏10 g，薏苡仁15 g，土茯苓15 g，夏枯草10 g，黃芩10 g，金銀花15 g，淡竹葉5 g。1日1服，水煎后分2次溫服，共10服。

二診：2016年5月21日。患者訴服藥后病情好轉，兩側前庭溝輕微白色斑紋，輕微糜爛。原方加白花蛇舌草15 g，1日1服，10服，續服之。

三診：2016年6月1日。服藥后癥狀明顯好轉，無糜爛無滲出，無明顯觸痛，兩側前庭溝稀疏白紋。繼續中藥鞏固，守原方，1日1服，10服，續服之。

隨診2年，病情穩定。

按：本案屬口腔扁平苔蘚濕熱內阻證。治擬清熱瀉火、燥濕運脾。方中蒼術、厚樸行燥濕健脾之功效;陳皮、黃柏有較好的燥濕清熱、瀉火解毒作用;甘草、薏苡仁、土茯苓可解毒除濕;夏枯草可清肝瀉火。二診加白花蛇舌草清熱解毒鞏固療效。

3.3 ?陰虛內燥證案

患者黃某，女，55歲。初診：2017年3月1日。訴口腔扁平苔蘚2年半。患者于2年半前在湘雅等多家醫院被診斷為口腔扁平苔蘚，并進行激素治療，未見明顯效果。擔心激素治療的不良反應，遂來我處就診，要求中藥治療。檢查：患者無明顯張口受限，口腔雙側頰前庭溝見大量白色花紋，舌背有白色病損，黏膜表面觸診較為粗糙，無光澤。中醫診斷：陰虛內燥證（口腔扁平苔蘚）。治宜滋陰清熱、養血潤燥。方選知柏地黃湯加味：黃柏10 g，山茱萸肉10 g，山藥10 g，牡丹皮10 g，白茯苓10 g，澤瀉10 g，熟地黃10 g，知母10 g，麥冬10 g，當歸10 g， 白芍10 g。1日1服，水煎后分2次溫服，共15服。

二診：2017年3月21日。患者訴服藥后癥狀較之前有明顯改善，現口內可見輕微白色花紋，舌背仍見白色病損。原方加生黃芪10 g，1日1服，15服，續服之。

三診：2017年4月11日。訴服藥后口腔無不適感，口內白色花紋較為稀疏，舌背白色病損明顯減少。繼續中藥鞏固，守原方，1日1服，15服，續服之。 隨診3年，病情穩定。

按：本案屬口腔扁平苔蘚陰虛內燥證。患者口內黏膜粗糙無光澤，《景岳全書·表證篇》云：“蓋燥勝則陰虛，陰虛則血少……此燥從陽化，營氣不足而傷于內者也……。”治宜滋陰清熱、養血潤燥。方中白茯苓、澤瀉有利水滲濕之療效;熟地黃、牡丹皮、黃柏、知母有清熱涼血瀉火、滋陰潤燥的作用;山藥生津補脾;山茱萸肉補益肝腎;麥冬有養陰生津之功效;當歸、白芍可補血養血活血。合之，共奏滋陰潤燥之效。

4 小結

李教授認為口腔扁平苔蘚的病機在于臟腑的功能失調，尤以肝、脾、腎功能失調為主;并與火、熱、濕等外邪侵襲有密切關系。口腔扁平苔蘚雖是口腔局部病灶，但治療時應注重整體觀念，臨證時注重局部病損辨證與全身辨證相結合，用藥時將中醫辨證施治與現代醫學研究相結合[17]，選擇具有調節免疫力的中藥，如茯苓、黃芪，在治療的同時可提高患者免疫系統機能，不僅促進了患者局部病損的修復愈合，也改善了全身癥狀，降低了本病的復發率。另口腔扁平苔蘚為慢性疾病，患者大多存在著程度不等的情志失調，治療過程當中應當兼顧對患者進行心理疏通。若患者多思多慮、情緒抑郁，必耐心告知病情，盡量排解患者焦慮的情緒，使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態，同時處方中加味疏肝解郁、調暢氣機之藥。平時注重預防與日常調護[18]，并且囑咐患者注重生活規律，適當進行體育鍛煉，避免進食辛辣刺激的食物[19]，以期醫患良好配合，提升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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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7-20

〔基金項目〕湖南省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湘中醫藥〔2017〕68號）。

〔作者簡介〕冉桂宇，男，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口腔黏膜病的防治研究。

〔通信作者〕*胡 ?淳，女，副主任醫師，副教授，E-mail：cheny.fl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