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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作家

2021-12-24 00:43:14程永剛
飛天 2021年12期
關鍵詞:小說

那天上午,我給張有全打了個電話,祝賀他的小說在北京獲了獎,并約他出來慶賀一下。

飯館就在我家樓下,張有全進來的時候,外面還下著雨,雨不大,雨絲飄飄渺渺,真有些春雨貴如油的意思,可他的衣裳卻有些濕透了。我幫他把衣裳掛到衣架上,說:“大作家,怎么澆得這么濕?”

他坐到椅子上,接過我遞給他的一杯熱茶,半天才說:“我在公園坐了坐。”

“這下雨天的去那坐啥?”

他手里的茶杯微微地顫抖了一下,沒吱聲,只是笑了笑。

最近聽說他正在談女朋友,我一邊告訴服務員上菜,一邊說:“你獲獎了,她也高興了吧?”

他低聲說:“我們已經完了。”

我是在編《鄉村老宅》圖冊時,請他幫忙編文字稿時認識的。因為年齡差不多,又談得來,就成了好朋友。我說:“完就完了吧,好女孩有的是。”

“我不是為了這事,而是……你還記得編《鄉村老宅》時咱們閑聊,你問我是怎么了解那些鄉土民俗的嗎?”

我說:“記著呀,你說家鄉有個叫王金福的人教你的。”

他低下頭說:“他走了。”

“啥時候?”

“昨天。”

“你沒有回去看看嗎?”

他把臉扭向窗外:“已經處理完了。”

酒菜很快上來了,雖然我一再熱情地祝賀他,氣氛還是挺沉悶。一瓶酒下去了大半,他忽然說:“我本來想要回去看看。”

“怎么沒回去?”

“我想,他大概不愿意見我吧。”

“怎么能呢?你這么有出息。”

“也許就是因為我的出息,他才不愿意見我。”

我看了他一眼:“不會吧?”

在那個細雨霏霏的上午,酒館里人很少,我們坐在一個角落里,張有全給我講了他和王金福的故事。

那年冬天,我正讀初一。寒假里,在一個下著冒煙雪的晚上,我爹捧著一大塊豬頭肉,領回一個人。他把豬頭肉扔到菜墩上說:“有全,你不是想當作家嗎?爹給你領回一個老師。”

那時我媽已經去世了,我爹在養路道班干活,他的愛好就是迷戀那些當時風行的《射雕英雄傳》之類的小說。說實話,我就是在他捧著的那些小說中長大的。等我會寫作文了,動不動就讓我念給他聽,有時候他會感動得熱淚盈眶。至于別的功課,他一概不問。

“有全長大當作家吧。”我爹經常這么說,好像我的一生由他說了算。但慢慢地,這也真就成了我的心愿。

那天晚上,我爹和他領回來的那個人吃著豬頭肉,喝了很多酒。我爹說那個人是他的老師,他把我叫到跟前,讓我也管那個人叫老師。

我爹對那個人說:“到現在我也想念你教我的那個時候,你一直都是我最佩服的人。”

現在想起來,那真是一個歡樂的夜晚,我爹讓我給他們倒酒的時候,我顫抖的手好幾次都把酒灑到外面。

我爹還讓我找出他認為我寫得不錯的作文念給他們聽,我爹又一次聽得流出了眼淚,一遍遍地問著那個人:“我兒子能當作家嗎?”

好像那個人一吐口,我就能當上作家了。但那個人始終沒有回答我爹的話,也沒有給我的作文任何評價,只是從兜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我爹。

我爹把那張紙展開,在燈下仔細地看了又看,萬分鄭重地交給我說:“爹去縣城里給你買。”

那是一張書單,上面列了幾本書名,沒有名著,沒有唐詩宋詞什么的,其中有一本《中國民間故事選》。我家雖然離縣城有二百多里地,但我爹說去縣城買,他就一定能說到做到。

當時我一邊忙著燒炕,一邊看書單。一不小心,一個火星濺到書單上燒了一個洞,我嚇得趕緊揣了起來。

那個人說,這些書我以前都有,可失火燒了。

我爹有些喝高了,也跟著說,可不,都燒了。

那天晚上,我把屋子燒得暖暖的,炕熱得燙手,想留那個人住下,他看了一眼醉倒在一邊的我爹,就下地走了。他也喝高了,走起來趔趔趄趄地。我把他送到門外,外面還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他就漸漸地消失在雪夜中了。

他就是王金福。

我的家鄉,最早在東北兩省交界的一個叫哈拉毛都的屯子。這里離松花江很近,解放前是蒙古王爺管轄的地方,哈拉毛都是蒙語黑樹林子的意思。

王金福就在這個屯子的小學校教書。

說起來,我們那時已經不是這個屯子的人了。雖然我爹是在這個屯子出生的,可他在這里讀完了小學,幾年后去當了養路工,我們家就從這里搬到養路道班附近的屯子去住了。

我認識了王金福以后,就常常回到這個叫哈拉毛都的屯子來找他學習寫作。我家離這個屯子有十幾里路遠,只記得那個冬天特別冷,路上鋪滿了厚厚的積雪。每當我走到他家的時候,常常把腳都凍麻了。

王金福的家沒有院墻,只有兩間又矮又破的土房,比我家還寒酸,家里只有他和老伴。聽說他師范畢業后分配到這里,就再也沒有挪過窩,有個閨女大學畢業后分配在外地工作。

但他家很招人,我每次去,都能碰上一些人坐在炕上喝茶嘮嗑,王金福和這些人嘮得很開心。還有人抽著煙,屋里總是彌漫著一股葉子煙的香味。

如果是上午,那些在他家里嘮嗑的人,有時嘮到晌午才散,他就留我吃午飯。我很愛吃他家的飯,特別是又香又軟的烙餅,還有酸菜燉粉條。如果天晚了,他就留我住下,而那些鄰居又聚來了,一直聊到半夜。

“我爹說,早些年我家搬家,眼瞅著出了屯子,走著走著就拐回屯子了,再往外走,走著走著又拐回來了,怎么也走不出屯子。我爹正納悶兒,回頭一看,車后邊跟著一個白胡子老頭,這不是他死了多年的爺爺嗎?冷不丁想起來,祖宗牌位落在老屋了。”

我那時很愛聽這些故事。

王金福說,你不但要聽還要原模原樣地記錄。

我問他:“有用嗎?”

他說:“以后會有用的。”

有人看我記,就問:“你記這些干啥?考大學也用不上。”

我只好說:“是王老師讓我記的。”

每次我記錄完那些故事,王金福都要拿去給我修改,有時改著改著就給我講起了當地的年節風俗、婚喪嫁娶,還有一些趣聞趣事。在屋子里呆久了,他還要領著我走東家串西家。盡管我不太感興趣,但也得隨著他。

他看到空場上的老房子就說:“你看那獸面滴水多氣派呀,聽說這還是當年王爺家的廂房呢,正房已經被扒掉了。”

他有時站在一口廢棄的老井旁,試著搖兩下轆轤說:“這口老井,我來的時候就有了,都到這里挑水吃。”

有一次,他領我站在一個院子旁邊說:“這就是你們從前的家,你爹那時學習可用功了,作文寫得也好,可惜了。”

“我爹的作文還寫得好?”這很出乎我的意料。

“寫得好。”

我后來常常獨自站在這個院子旁邊,看著院子里的房子和出出進進的人,充滿感傷地想,怪不得我爹那么愿意讓我當作家,是不是那個作家夢他也做過?而且就在這個房子里。

王金福還領我去他教書的小學校,指著樹上掛著的一口鐘說:“聽說這還是當年土改工作隊隊長掛上去的呢,是為了防備蒙古王爺率領的一伙土匪的襲擊,土匪來了就敲鐘。工作隊長后來被土匪放冷槍打死了,是個才二十一歲的小伙子。”

我倆走在村子里,他身材瘦小,而我正在竄個,差不多趕上他高了。他走在前邊,我跟在后邊。他走路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我看著看著就想笑。

他在前面問我笑什么?

我說不笑什么。

他說:“你笑我仄楞膀子吧?這是那年失火進屋去搶書,書沒搶救出來,被掉下來的檁子給砸的。”

我們在村子里走來走去,有的孩子好奇,就跟上來問我:“你也是聽王老師講故事的?”

王金福就攆那些孩子說:“都給我趕緊回家寫作業去。”

一聽他這樣說,孩子們便悄悄地散了。不一會兒,又跟了上來。有的孩子說:“王老師,我們也想聽。”

王金福好像沒聽見,就任隨那些孩子跟著了。他走在前邊,我們跟在后邊,他像個孩子頭。

他領我到講白胡子老頭的故事的大柱子家時,天氣已經有些暖和了。大柱子兩口子一見了他眉開眼笑。

他問:“找我來干啥?”

大柱子說:“漁房子給我送來兩條開江大鯉魚,我知道你最得意這一口。”

我們坐到飯桌上時,桌上果然擺著紅燒大鯉魚。由于離松花江近,吃魚方便,這里的家家戶戶烹飪魚都有一手,無論是蒸煮煎燉,都一律色香味美,絕不亞于飯館里大廚師的手藝。

王金福一邊稱贊著松花江大鯉魚的美味,一邊問:“是不是大小子又來信了?”

大柱子咧嘴笑了說:“來信了。”

王金福也咧嘴笑了說:“我就知道,大小子不來信,你也不會請我。”

大柱子說:“他還問你好呢,讓把你和他們照的畢業照郵寄去。”

大柱子說著,拿過一張畢業照,指著照片對我說:“你看王老師年輕的時候,長得多精神啊,他可是這個學校老師里的頭一個師范生呢。”

照片上的王金福坐在前排中間,年紀也就是二十多歲,緊緊地閉著嘴,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王金福說:“老皇歷了。”

大柱子說:“那年我不讓大小子念了,讓他回來種地,還不是你來找我。沒有你,哪來這小子在大城市工作的今天?”

說完又把信遞給他看,王金福看著看著就感動了:“他還提起我教他寫作文的事呢,人家如今是報社的大記者了。”

大柱子說:“不管多大的記者,不也得管你叫老師嗎。”

王金福說:“老師也沒別的盼頭,就盼著學生能有出息。”

大柱子說:“學生出息了,一輩子也忘不了你。他們小時候不懂,長大就懂了。”

王金福笑了。

從大柱子家出來,我們沿著松花江邊往回走,松花江剛剛跑完冰排,偶爾還從上游漂來幾塊被江水洗得晶瑩剔透的冰塊。王金福一邊走一邊說:“我來那年,村里有個閨女跳了江,他爹媽給她找了個婆家,她和意中人被拆散了。她一死,那個小伙子也不見了。”

初春的江邊,暖風習習,路邊已經發軟的柳條被風吹得搖搖擺擺。王金福停下腳步,望著江面上的藍天白云說:“這里多美啊。”

我說:“你喜歡這里?”

“喜歡。”

我說:“你也是老戶了,這么多年還沒待夠?”

他說:“還有幾輩子都住在這里的人家呢。”

我那時對王金福老師說的話,無論是什么,都覺得高深莫測,也很想看看他寫的文章。可他除了修改我寫的,從不給我看他寫的。

有一次,我把我記錄整理出來的故事交給他,等他還給我的時候,把我改的地方,又按著人家講的改回去了,我真佩服他的記憶力。但我有時也不服,就像那篇故事,我覺得我改的很好,可我不敢說。

就是那一年,我見到了他在外地工作回來探家的閨女。他對閨女說:“這是我帶的一個學生。”

他閨女戴著眼鏡,手里拿著一本厚厚的書,瞅了瞅我說:“你愛好寫作?”

我點點頭。

他在一邊又說:“這孩子天資好,像他爹,要不我也不會帶他。”

他閨女說:“光天資好也不行,還得具備作家的素養。”

三年的初中很快過去了,我考取了縣里最差的一所高中,這我不在意,我的志向是當作家。可初中這三年,我一直努力堅持跟王金福學習寫作,不知為什么,總覺得沒有太大的長進。

我讀的那個高中雖然差,但也不乏有各路人才。和我同寢的一個梳著大背頭的同學,就是個才華橫溢的詩人,每天都高聲朗誦著莎士比亞的詩,學校的黑板報上也總刊登他的詩作。而且他和文化館創作輔導組的老師很熟,還參加了他們辦的業余作者培訓班,在文化館辦的《松花江》雜志上,也時有作品發表,讓我羨慕萬分。弄得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把王金福幫我修改的一篇民間故事給他看。

大背頭看完后,捋著頭發哼了兩聲說:“不錯,有發展。”

我說:“哥們兒,幫幫忙,給我也往編輯那里投一投。”

大背頭把我的稿件拿走以后,雖然石沉大海,可他不久卻告訴我去參加寒假里的創作培訓班。

我驚喜萬分:“人家吸收我?”

“你去就得了,有我呢。”

我感激得立刻拿出一本舍不得用的精裝筆記本送給了他。

于是,我天天盼著放寒假。

一天,王金福來了。只見他站在大門口,鼻子凍得通紅。我上前一下把他抱住了:“王老師,你咋來了。”

他拉著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來給學生取寒假作業,也來看看你。”

“想我了?”

“你說呢。”

“我也想你了。”

“我知道。”

我喜滋滋地告訴他:“過幾天放假,我就要去參加文化館的創作培訓班了,聽說還有市里的作家來講課呢。”

那天中午,他把我領到飯館里吃了一頓水餃,還要了兩盤菜。他聽著我的講述也不說什么,有時微微一笑。

吃完飯,他拿出一本書給了我。我一看是《中國民間故事選》。我清楚地記得,他給我開的書單里有這本書,并不是我爹沒給我買,而是我對這一類書不那么感興趣,在給我爹抄的那一份書單里,偷偷地把這本書給刪掉了。也許他知道我沒有買這本書,竟然給我送來了。

他說:“我剛才去了一趟書店。”

我當時真不知道,他為什么一定要讓我看民間故事這樣的書。

他給我的這本書,后來我還真翻了翻。發現搜集整理者的名字,都是放在結尾的搜集時間、搜集地點、流傳地區、講述人的后邊。而不像詩歌小說啥的,作者的名字放在題目下邊。

那天,他一直把我送到學校門口。要分手的時候他說:“你記錄的那些故事,都留好了吧,也許以后再沒機會去聽了。”

我那次參加寫作培訓班,真覺得大開了眼界,不但聽了市里作家的講座,學員們還都紛紛拿出自己的作品,請作家提意見,都希望能在《松花江》上發表。

只有我揣了幾個民間故事,一直沒敢拿出來。培訓班結束,出了一期《松花江》專號,學員差不多都發表了作品。大背頭發表了一首長詩,那真叫氣勢磅礴,而我一個字也沒發表。

大背頭鼓勵我說,機會有的是,才華是磨滅不了的。是金子,總要發光。

可我屢屢投稿,卻總是不中,有一度曾想,也許我不是當作家的料。高中畢業的時候,我連高考的大門都沒邁進就當了兵,一干就是十年。因為舞文弄墨,先是調到連部當文書,后來又調到團部、師部搞宣傳。但我對寫作的興趣卻始終沒減,也陸陸續續地認識了一些報刊雜志的編輯,發表了一些小說散文啥的,似乎我的寫作生涯到這個時候才剛剛開始。

我在一個期刊上發表的處女作是一篇短篇小說,期刊郵來那天,我把自己關在屋子里,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抱著期刊哭了,淚水把軍裝前襟濕了一大片。

記得有一次探家,我爹拿出一本雜志說:“我看見你寫的小說了。”

“你怎么有這本雜志?”

“王金福去縣里辦退休手續,在報刊亭買的。他看了你寫的小說,樂的跑來找我,喝了一次大酒。”

“又喝醉了?”

“那還能少喝。”

“多大個事兒,至于嗎?”

我爹白了我一眼:“你覺得不算啥?對我們可是大事。他還說小說里面找媳婦的故事,還是他講給你聽的呢。”

我說:“是誰講的我都忘了。”

我爹又白了我一眼:“王金福可是一個勁兒地夸你呢。”說著把我拿回來的兩瓶酒拎出來:“你可得好好地感謝人家,知恩圖報,咱可不能干過河拆橋的事。”

對我爹的話,我實在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有些反感。這怎么能算過河拆橋呢?除了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他到底教我什么了?

我還記得那次探家,在整理一些舊物的時候,無意間翻出了當年王金福給我開的那張燒出洞的書單,還有我記錄的那些故事。特別是他送我的那本《中國民間故事選》,心里想,幸虧我沒有再和他弄那些陳芝麻爛谷子,要是接著弄說不定就慘了。

那次回村探親,我拿著兩瓶酒去看他,還是一個冰天雪地的冬天。又一次走在那條走過無數次的路上,積雪依舊鋪滿了道路,走著走著忽然覺得這條路竟然這么遠。不覺感慨萬分,我那些年是怎么跑來跑去的呢?

那天中午,他留我吃午飯,還是烙餅和酸菜燉粉條,可卻怎么也吃不出當年的味道了。

其實自從我當兵以后,就和他已經漸行漸遠了,就連和他學習寫作的那幾年時光,在我的記憶里也變得有些淡漠了。

我轉業到市里工作后,剛好我爹也退休了,我就把他接了過來。可他住了兩個月,說啥都要回去。我百般拖延,以為他習慣了就好了,可是他一天比一天焦躁,我真怕把他憋屈壞了,只好讓他走。

我爹走的那天我去送他,一路上他興致勃勃讓我挺生氣。不管他說啥,我故意不吱聲,給他臉子看。

到了車站候車室坐下,我爹嘆了口氣說:“王金福閨女幾次回來接他,他就是不肯走,我現在才知道啥叫故土難離了。”

我說:“他不是師范生分到這的嗎?”

“可他大半輩子的好時光,都扔到這兒了。”

“他還聽那些陳芝麻爛谷子?”

“聽……你怎么能這么說?”我爹不滿地說。

“聽說你念書時作文也寫得挺好?”

我爹說:“誰說的?”

我沒吱聲,笑了。

我爹見我笑了,狠狠地瞪我一眼說:“就知道給人家臉子看,你也不想想,誰愿意離開自己的老窩啊?”

我還是沒有吱聲。

我爹就這樣回到他的老窩去了。

沒想到他剛走沒幾天,我的運氣就來了。我接到了一個通知,有一篇小說居然獲獎了。頒獎那天,我坐在燈光照耀下的獲獎者中間,左右看看身邊這些久聞大名的作家們,竟然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發自內心地感到,這是運氣在照顧我。

運氣這東西,真是挺可愛的,讓我終于成了大家口中的作家了。但我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爹,估計他也沒聽說。要不,他怎能如此無動于衷呢?

倒是大背頭給我來了一個電話,他已經當上了縣文化館創作輔導組的組長和《松花江》雜志主編。他說:“你小子是馬糞蛋子發燒,成名人了,可再大的名人也是家鄉人,這一點我沒說錯吧。”

我說:“有屁就放。”

他哈哈大笑:“館里辦了個寫作培訓班,請你回來給搞個講座。”

“講什么?”

“怎樣當作家唄。”

我知道推脫不了,只好答應了。

那天的講座,安排在縣賓館的小會議室里。縣里的宣傳部長、文化局長、文化館長都來了,他們陪著我在休息室等候開會的時候,免不了對我一頓恭維。

宣傳部長說:“你可給家鄉增光添彩了……”

正當大家夸獎我的時候,一個小伙子走進來,對坐在我旁邊的大背頭小聲說,有個人要參加,可名單上沒有他。

大背頭用手捋了捋頭發說,名單上沒有的就不要參加了。

小伙子說:“我也說了,可他就是不走,說是從鄉下一個叫哈拉毛都的屯子趕來的,還說……”

他們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特別是聽到他們提到哈拉毛都,我立刻隱隱地像是感到了什么,忙問:“他說什么?”

小伙子往我身邊湊了湊小聲說:“他說是你的老師。”

我的心猛地一跳,難道是他?他怎么來了?

我很想站起來出去看看,可是宣傳部長說得正來勁:“我們家鄉的人才啊……難得啊……”

我坐了一會兒,終于坐不住了,猶猶豫豫地站起來,推門走出去。當我來到門前,站在門前的小伙子抬手指了一下說:“他剛走。”

我抬頭望去,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已經走到馬路對面,從背影上看,他有些仄楞膀子,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

我的心咚咚地跳著。

我很想幾步跨過去把他拉住,但我沒有,我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去拉他,眼看著他漸漸地走進人流之中。

我后來一直想,我為什么當時沒有去拉住他呢?

然而,這竟是我見到他的最后一次。

張有全說到這里,我們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外邊的雨還沒有停。別看張有全說他爹能喝酒,可他卻沒有子承父業,喝了酒就從臉一直紅到脖子,據說這種紅臉漢子可交。

我們站起來準備離去,他從衣架上拿過衣裳穿好說:“我后來才知道,推薦我那篇小說獲獎的專家,就是他閨女,而且她還給我寫了獲獎詞。”

我們走出飯館,臨分手他又說:“別再管我叫作家,我不是作家。”

他說完,又朝我淡淡地笑了笑,就走進蒙蒙的細雨中了。

不久后的一天我去逛書店,無意中看到一本獲獎小說集,順手一翻,一下翻到張有全的那篇小說,題目是《松花江邊的故事》。篇頭上的專家評語說:這部小說以鮮明的東北地域特色,優美樸實的民間語言和濃郁的鄉土氣息,充分展示了作家淳厚的生活底蘊……

一瞬間,我想起了張有全那難于言表的淡淡一笑,終于使我明白了他為什么不讓我管他叫作家。

果然,從那以后,我再也沒有看見張有全發表的任何小說作品。也許他寫了,也發表了,只是他自己不肯說,而我又孤陋寡聞罷了。

誰知道呢。

責任編輯 閻強國

程永剛,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版中篇小說集《昨日如風》,散文集《雨中柳桃花》《三十歲前后》。在全國多種期刊發表小說、散文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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