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秋讀詩識云貴

石斌

歲月如潮，潮起潮落；往事如云，云卷云舒。人的一生要經歷多少起落沉浮，經受多少風霜雨雪，經過多少坎坷崎嶇，經度多少是非曲直，又要承受多少悲歡離合，承接多少南北西東，承擔多少輕重大?。烤秃孟褚豢脴?，畫上年輪一圈圈，可以記著亂云飛渡，可以記著狂風暴雨，可以記著喜怒哀樂，可以記著悲思憂愁，又好像一本書，可以寫下春光明媚，可以寫下秋色斑斕，可以寫下燦爛輝煌，可以寫下暗淡無光。無論歲月如何潮起潮落萬苦千辛，無論往事如何云卷云舒千轉百回，每個人走過了幼年、少年、青年、壯年、老年、暮年，便都留下了春秋印痕一道道、時光年輪一圈圈。

讀著“夏末秋初起西風，更深人靜夜色濃。舉步難尋腳下路，抬頭只見滿天星”（《軍中夜》）、“茫茫飛絮漫天舞，水木清華晶瑩湖。吟文苦讀待來日，攜槍九州覓玉兔”（《雪讀清華》）這些充滿熱血、朗朗上口的詩句，我走進《且行且吟》，走近張云貴，去追尋逝水年華留在先生人生里的那些春秋印痕、歲月光華。

書的封面，是引領讀者走進它將要展示給人們不一樣世界的門洞。眼前這本《且行且吟》淺藍色的底色上，左側襯印著白色的草書，右側端端正正地鑲嵌著《且行且吟》四個楷體字以及“張云貴百首詩選”一行字，靜中有動，動中有韻，韻中有情、輕中有趣，這讓我一下興起。忽然，想起了另一本書也是與這本書的封面色彩相近，所不同之處是那本書沒有靈動出彩的書法，添加了素雅別致、流淌著詩情畫意的山水，書名則是《行吟大地》。陜西年輕的作家蕭憶，通過飽含深情的筆觸，以散文的體裁刻畫了所到之處、所感之物、所歷之事、所悟之道。而張云貴先生的書，則是以詩歌的體裁，刻畫了同樣的所行之感、所思之悟、所獲之益、所情之愿。

揮筆落墨走云煙，時來熱血映丹心?！肚倚星乙鳌肪x了100首詩結集出版，是云貴先生在建黨100周年之際，向黨表達感恩之心而推出的獻禮之作。他是土生土長的山西澤州人，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晉城市土木建筑學會會長。他20世紀40年代出生，走出村莊之后，當民辦教員，當工程兵，當大學生，當工程建設者，每走一處都留下了自己奮斗、拼搏、學習、思考的旅跡屐痕。尤為突出的是，在晉城城市的煤氣、供暖、污水處理工程建設中，他擔當作為，勇闖難關，成為晉城城市建設的功臣。秉直的人生性情、扎實的文化功底，過硬的技術水平，理性的管理理念，賦予他以事業延伸人生寬度的力量；豐富的人生閱歷，艱辛的人生歷練，執著的人生信念，善良的人生態度，給予他以文字拓展人生高度的才華。如此便有了詩集里面承載著他風雨人生的歷程、高光時刻的風采、奮斗情懷的風景、行攝自然的厚重。他堅持數年主編《晉城建筑》雜志，先后主編《柳坡掌紀事》和《柳煙深處》等，并創作出版了《歲月悠悠》《遙遠的夢》《且行且吟》等詩文著作，可謂是業余作家中的高產作家，值得受到同行們的敬重和關注。

春風無限瀟湘意，不曾識面早相知。和云貴先生相識說來也有十幾年。在和他的戰友牛宗夫、程紹仁、趙少武等人的交往中，他自然而然走進了我的業余生活，盡管未曾謀面，卻已拜讀了他一些作品。他們這些當年的工程兵戰士，在人民軍隊的大熔爐里，淬煉成了業有所精、學有所長的佼佼者。無論在何種崗位，都能施展才華，發揮積極的作用。工作之余以及退休后，他們或揮毫潑墨書寫情趣，或激揚文字抒發情懷，或行攝山川舒展情致。總有一種執著屬于他們，讓我覺得可敬可學。那時，用手機聊天還未興起，除了有一些活動時不約而同參加，便是通過電話、QQ聊天、溝通、分享?！扒逅B魚”便是云貴先生的“雅號”。在這個遼闊的空間里，又拜讀了他不少的作品。透過一篇篇作品，我對云貴先生的低調、沉穩、熱情、執著精神肅然起敬。

那天，我蝸居在獨院小樓上，正經歷一場雨，一場初秋的雨。在歷雨、聽雨中靜思遐想，是一件蠻有情趣的事情。我曾經在雨中行走后或者聽雨中有靈感油然而生，動筆留下了幾篇隨感。此刻，想透過雨柱敲打的窗戶，窺探雨的淅瀝，尋找雨的雄渾，感知雨的厚重，領略雨的執拗，卻被那雨霧朦朧打消了這個念頭。一眼瞅見前些天在一個小型座談會得到的張云貴先生精選的百首詩選《且行且吟》，便馬上拿起來拜讀。那一頁頁呈現在書中的詩章，猶如一件件字畫般的裝幀，是那么的別致，吸引我一鼓作氣讀完它，意猶未盡的感覺深深籠罩著我。合上書本，把它貼在胸前，靜靜地讓余味回旋、讓思緒流淌、讓情愫沉淀。

讀“同窗三年誼，勤學兩無猜。別時方寸亂，躊躇奈何心。一別走東西，志各尋前程。路漫兩茫茫，心伴有知音”（《中學畢業》），我看到了一個懵懵懂懂者的青蔥心態，而讀“夏末秋初起西風，更深人靜夜色濃。舉步難尋腳下路，抬頭只見滿天星”（《軍中夜》），又看到了一個苦苦求索者的頑強奮爭；讀“茫茫飛絮漫天舞，水木清華晶瑩湖。吟文苦讀待來日，攜槍九州覓玉兔”（《雪讀清華》），我看到了一個孜孜不倦者的年輪寫真，而讀“戎裝天涯二十載，風華已逝不惑來。葉落歸根解甲去，荷鋤太行志未衰”（《轉業感》），又看到了一個信心滿懷者的未酬壯志?！安灰丝漕伾?，只留清氣滿乾坤”，透過云貴先生這些樸實無華的詩句，無需穿越時空隧道，便真真切切看到了青蔥歲月、戎旅天涯留給云貴先生的印痕，也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云貴先生詩心蕩漾的電光石火般的炙熱之處。大道至簡，行穩方能致遠；實干為要，本固功成業就。透過云貴先生的詩，可以領略到他別樣的情懷、不變的追求。正如《且行且吟》中《思感》所展現的那樣，“回首不堪思舊年，集中供熱挑雙肩。明憂天怪頻生梗，暗防地妖心欠賢?；钭u未圖初曉起，風狂何懼百天懸。人間欣慰溫馨暖，一路辛酸成紫煙?！薄拔迥昶D辛苦澀多，集中供熱奏凱歌。了卻游子返鄉志，拂袖一笑說等閑”（《晉城集中供熱感》），這些詩句，就是云貴先生從一個軍人向一個建設者蛻變的寫照，也是一個戰士向一個奮斗者跨越的畫圖。“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古人的詩句，用在彼時的他身上不是正好嗎！

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神奇自然匯聚了千種美景，山南水北分隔萬般風情。這給了行攝山河者無限情思。正所謂“層層白云，蕩滌胸中溝壑；翩翩歸鳥，飛入賞景眼圈”、“東風好作陽和使，逢草逢花報發生”、“一自連云棧道開，杜鵑啼血濺莓苔”，讀著《且行且吟》中30多首贊美祖國、行攝祖國山河的詩詞，我忽然就想起了上述詩句。在簡潔、淺顯、通俗的詩句中，蘊藏了云貴獨特的深厚的文學功力，如同站在飛流的瀑布、蔚藍的天空、碧璽的青山面前，給人以賞心悅目、神清氣爽之感。云貴先生對黨對祖國的一腔忠誠和愛戴，在《賀新中國六十華誕》《不忘初心》等詩中能夠一覽無余。他謳歌祖國的詩，無論是描述自然景觀的淡雅清秀，還是人文景觀的古樸典雅，總有杏花微雨般灑落著，猶如一道道風景呈現在面前的直覺。“皚皚白雪洗山塵，碧波錚淙石有聲。席石溪畔情自切，弄草豈管十指冷。聞得水石相嘁嘁，蘸手仍感有余溫。嘮嘮流水語不盡，朝夕只見一縷魂”（《武當山麓風雪夕憶》），見景見人見思想；“世人爭相尋蓬萊，我無神通俱大海。只好高處嘆波濤，八仙閣上亂徘徊”（《蓬萊行》），有心有意有遺憾?！队伪搪渌隆贰哆^雁門關》《大同尋夢》……看得見云出遠岫、霧起橫塘、月射寒江、風入松林，也覺得到清風爽至，馨香襲來。使我因閱讀而游走的眼神，此時不由自主會慢下來、慢下來，用以欣賞這些流動著的詩情畫意。我想如果在此時回味十分鐘都不為過。因了那些短小精美，意境綿長，意在言外、志在必得的詩，使人思而得上。可以說，百首作品，每一首都充滿了靈魂，充滿了創作者的心里路程，以及他竭盡才思的尋覓和靈感忽至的欣喜。

記憶深處有鄉愁，鄉梓情懷孕詩篇。百首詩詞作品中，尤為吸引我的是詩集中有關《柳坡掌紀事》和《柳煙深處》等書出版的回味之作。《寫在“柳坡掌紀事前”》，“百年滄桑百年魂，不盡相思故鄉人。提筆未書千行淚，把酒街頭尋舊痕”，短短四句把鄉情盡顯、把鄉愁呼喚，而“轉眼玄黃又一元，百感交集繞心田，老驥伏櫪尋舊事，眾志成城書巨篇。紅土坡頭聞鳥叫，柳煙深處藏英賢。今生不負蒼天意，自信浮屠五百年”（《柳煙深處感》），更進一步表達了他的鄉梓情緣。記得在云貴先生編著的《柳坡掌紀事》一書的封底，他借故鄉的老水井，表達他的心跡這樣寫道：挑一擔思念寄遠方，踩一路笑聲拉家常，故鄉的父老鄉親……是你用甘露把世輩撫育滋養，是你用慈祥告訴我博愛四方。把兩首詩與這幾句話聯系到一起，我們就能看到云貴先生對故鄉的久久思念、長長牽掛、深深眷戀。

風雨云波任艱辛，長風破浪會有時。《且行且吟》詩選的最后兩首，是有著創作感慨和后記韻味的詩。我在這兩頁間凝神了好久。詩言志，詩傳情。作為文學的愛好者、詩歌的愛好者，堅持幾十年一路走來，甘苦自知，“余曾千辛探其妙，廢寢忘食情難拔”，“名利得失已云散，酸甜苦澀繞心田”。他把歷史和時間錯落疊加，一種咫尺之間即隔天涯的距離感，瞬間向我襲來，他書寫出一種情緒、一種氣息、一種境界、一種氛圍，像檻菊愁煙蘭泣露，像丁香空結雨中愁，隱忍中深透著堅強，求索中孕育著希望，矜持中彰顯著喜悅，讓我自覺羞愧。

有言道，應該讓純正的詩歌回到我們身邊。何為純正的詩歌，我覺得就是那些摒棄了自由主義思想枷鎖、充滿了現實主義文化精華、體現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揭示了社會不同層次特別是底層群眾真情實感的詩歌。李茂盛先生在為該書作的序——《云詩有徑貴在真誠》中，極其簡練地把云貴先生的詩，概括出“順口、有韻、易記、能唱”八個字，并從個體的人生體驗到時代的發展變革層面，爬羅剔抉，廣征博引分析了《且行且吟》一書的思想性、文學性、可讀性，深合其要。一個熱愛文學的專家，用自己的才思與華章，打造了屬于自己的文學天地，用他對文學的癡心、熱愛和不懈的努力，為建黨百年華誕獻上了最真摯的禮贊。《且行且吟》，讓我更進一步識得云貴先生與眾不同的創作風格、情感脈絡、精神品格，也從內心對他更加敬重。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