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管家——星戈城堡

梨布

前情回顧

影子帶小宇來到了銀石島，告訴了他原住民巫師留下的預言，大家熱情地歡迎小宇的到來。小宇參加了酋長們制訂作戰計劃的會議，決定凌晨統一行動，向人類管家發起總攻。

零點剛過，銀石島下的洞穴群就熱鬧起來。人們從分散的各個小洞匯聚到中心的議事廳。酋長們神情嚴肅地圍坐在大圓桌旁。洞壁上的全息屏五彩繽紛地亮著，與世界各地的幸存人類代表通聯。

在議事廳下方深深的地底，還有一個被厚厚鉛塊包裹的洞穴。一臺運算能力全球第三的核能量子計算機在里面嗡嗡運行。一根根光纖隱秘地穿過石縫和地磚，將數據傳送到議事廳中央的圓桌上。多年來，這臺計算機被列為銀石島級別最高的機密，連身為總衛隊長的影子都不知道它的存在。而今天，酋長們議定，要將量子計算機接入互聯網，向人類管家發起總攻。而那射向人類管家的“炮彈”，就是小宇編寫的一段段病毒代碼。

“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莫霍克族長神情凝重地說，“總共只有1個小時的時間。聯網20分鐘后，人類管家就能計算出我們的位置。而插頭人的大部隊到達，最多只要30分鐘。至于咱們的地洞防御，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抵擋10多分鐘。”

“影子，影子，你在哪里？”莫霍克族長打開了遠程無線電對講機。

“我們已到阿尼特河岸。部署完畢。”影子回話。

“島嶼和對岸情況如何？”莫霍克族長詢問。

“一切正常，沒有異動。”影子報告。

“12月23日0點38分0秒，倒計時開始。3……2……1……聯網！出擊！”莫霍克族長下令。

幾十艘皮劃艇輕盈地躍上河面，一隊隊身著黑衣的原住民勇士嫻熟地劃動木槳。

阿尼特河中部的這段水域并不寬闊。不過幾分鐘的光景，勇士們就已逼近河心的一群小島。

“停！”影子在無線對講機里低低吼了一聲。

勇士們變換動作，逆向搖了幾下木槳。皮劃艇驟然停住，一動不動。

這時，一陣密集的嗡嗡聲在不遠處響起。一群群武裝直升機從前方的幾座小島蜂擁而出。

“導航定位，注入代碼。”莫霍克族長在議事廳里下令。

小宇曾用來對付偷窺狂鄰居的計算機病毒，瞬間讓100多架足以摧毀10個坦克師的武裝直升機失去平衡，暈頭轉向地墜向阿尼特河底。

駛過這一群島嶼，就是普瓦灣。灣口左右各有一條狹長的陸地，拱衛著位于河灣中心的黑暗島。此時，一隊隊插頭人的摩托艇已經起航，從兩側向勇士們的皮劃艇包抄過來。

“換陣！”影子下達了最后一條命令，然后拉著小宇翻身下水，向河底潛游。

皮劃艇迅速散開，列成兩個弧形的戰斗陣勢。勇士們清楚地看見，緊靠河灣的普瓦鎮冒起了沖天大火。

“阿尼特河南岸攻勢如何？”莫霍克族長與一個全息影像對話。

“按預定計劃，對插頭人駐扎最密集的幾個據點展開了全面攻擊。我們在普瓦鎮遭遇強大火力，目前傷亡慘重……”

“無論如何要堅持1個小時！”莫霍克族長叮囑著，“我們的勇士會穿越河灣，增援你們。”

摩托艇很快也被程序病毒感染，成為河面上的一群無頭蒼蠅。程序病毒操控了導航儀，令摩托艇瘋狂地打旋，互相碰撞，炸成一團團火球。少數幾艘逃離灣口的摩托艇，也在勇士們射出的霹靂箭下燃起了熊熊火光。

當皮劃艇從火球的空隙間駛過時，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黑暗島和星戈城堡。

此時的另一邊，影子和小宇推開一方厚厚的鑄鐵窨井蓋，爬出下水道。

“按照坐標顯示，這里是星戈城堡的廚房。”影子順手撣掉GPS潛水手表上掛著的一片菜葉。

小宇從防水背包里掏出一個量子場能探測儀，擺弄了一會兒。

“按信號強度來看，主控中心就在附近。咱們跟著它的指示走。”

兩人出了廚房，穿過大廳，沿著螺旋形的大理石臺階上樓。

整個城堡死一般寂靜。只有兩人堅定的腳步聲在樓道里回蕩。

兩人上至頂樓，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那里有一扇古漆雕花的橡木門。影子剛想去推，青銅門環旁的智能鎖卻“咔噠”一聲彈開。

緩緩開啟的大門背后，一個嘶啞的聲音傳出：“你們終于來了。”

在與城堡主體相連的塔樓頂部，一圈晶瑩剔透的玻璃窗圍成一個半球形的大房間。房間中央，一個老人斜靠在高高的椅子上。椅子左側，一名紅發女孩靜靜地站著。

“克斯諾！”小宇驚叫了一聲。

克斯諾，這個曾血腥鎮壓火星暴動的前世界首富，現在已有108歲了。即使他的臉變形扭曲了，長出了長長的白胡須，小宇也仍然能夠認得出他。自從神秘太空公司破產的那一天起，小宇就與父母徹底失去了聯系。也是從那一天起，小宇就無時無刻不在憎恨著克斯諾。

“1 0年了，我計劃了整整1 0年，”克斯諾像是在自言自語，“是為了給你們一個更好的明天。”

克斯諾輕輕地閉上眼。一群小巧玲瓏的智能電器將小宇和影子團團圍住，跳來跳去。

“走這么多路，鞋子都臟了。”一個扁扁的智能清潔機跳到影子腳上，開始給他擦鞋。

“外面下好大的雨吧，看這一身濕的。”一柄十字架造型的電吹風嘮嘮叨叨，懸在小宇耳邊給他吹頭發。

影子有些嫌惡，剛想抬腳踢開清潔機，卻被一股不大不小的電流擊得腿腳酸麻，動彈不得。

克斯諾緩緩睜開眼：“看看周圍的景色，如果沒有你們的存在，該多么美好啊！”

小宇將目光投向窗外。暗藍色的夜空中，無數繁星清晰可辨。半輪下弦月灑出清冷的光，在河岸與樹木的積雪上層層反射，營造出一片朦朧的白。湖面尚未冰封，積不住雪，兀自蕩出幽碧的波浪。

隨著目光移動，小宇的視線掃向普瓦灣，靜謐的畫面立時切換成末日景象，滿眼是冒著黑煙的碎片和不明材質的漂浮物……

即使插頭人不能算作一般意義上的人類，小宇也仍然為他們感到悲哀。“我并不想殺死任何生命，可我必須拯救我和我的同類！”小宇在心中暗暗地說，默默捏緊了拳頭。

然而，小宇沒有看見，在他身后的河灣里，原住民勇士已被插頭人的大部隊團團包圍。

“你們是地球上的虱蟲。”克斯諾輕蔑地說。

“你才是最大的虱蟲！”小宇強壓住心頭的怒火，“你的火星移民項目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浪費了多少人類的資源！”

“我和孩子們早已進化到另一個階段。”克斯諾微微揚起了頭。腦后的光纜和電線隨之輕輕擺動，閃出一道細微的熒光。

“孩子們是這世界的未來。他們結合了人類和機器的優點，將變得無比強大和優秀！”克斯諾自顧自地說著。

聽著這些話，克斯諾身邊女孩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出了一個最好的價碼。一分錢都不用花，你們就可以享受無微不至的服務，”克斯諾忿忿地說，“代價不過是接種一塊小小的芯片。你們卻不領情！”

小宇用舌尖頂了一下貼在上顎的遙控按鈕。

“我并不想采取這種強硬的辦法。其實，我很想做一個仁慈的好君主。”克斯諾哈哈大笑起來。

一串串病毒代碼以光波的速度傳入智能小電器的芯片，隨即躍入城堡地窖里的超級計算機，借著高速運轉的CPU瘋狂自我復制，再沿著光纜如潮水般拼命涌出。

懸浮的電吹風一陣抖動，墜落在地;清潔機軟塌塌地從影子的腳背上滑落，一動不動了。

南邊的河灣里，插頭人停止了動作，凝固得像一座座肉身的塑像。

克斯諾立即感知到這些異常。他瞇起眼，將腦袋微微偏向一邊，強大的腦電波似一束激光，沿光纜注入超級計算機，引發出核裂變一般的連鎖反應，釋放出巨量的數據和代碼，循著病毒的方向噴射而出。

電吹風等小電器在地上翻了個身，又跳起來嗚嚕嚕地開始工作。河灣里的插頭人也恢復了行動，繼續向勇士們逼近。

克斯諾得意地說：“這點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

突然，他的臉僵住了，隨即整個身子扭曲起來，嘴里涌出白沫。

影子一個箭步沖上前，扶住從椅子上栽倒下來的克斯諾。

椅子旁的女孩一手握著光纜，一手握著電纜，剛剛斷開的接頭上還有淺藍的火花來回縈繞。

“我叫珍妮，是城堡里唯一沒接種芯片的人……”珍妮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影子很迷惑地抬頭看著小宇：“難道不是你的病毒控制了她？”

小宇也很困惑：“我可控制不了沒種芯片的人。”

“你當然控制不了我……沒人能控制我。人類管家不行，克斯諾也不行！”珍妮神情恍惚地說，“克斯諾一直以為我是他最乖、最貼心的小棉襖。其實，我的內心充滿了對他的仇恨。但奇怪的是，我也不知道這些念頭是從哪兒來的。好像從小就是這樣，只要一閉上眼，就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不停地重復——克斯諾是個惡魔！”

小宇的心中一震。

“克斯諾是個惡魔”，這一模一樣的字句在父母的日記中出現過很多次。越是臨近火星旅行的日期，這句話出現得越頻繁。

小宇早已將父母遺留日記的全部內容存入自己的大腦。他以“克斯諾是個惡魔”為關鍵詞搜索，一共出現了587個結果，出現頻率最高的時段——2073年1月至10月。

“你是2073年出生的嗎？”小宇忽然沒頭沒腦地問。

“你怎么知道？”珍妮顯得無比驚訝。

小宇感到一陣激動的戰栗。根據父母的日記，2073年1月，克斯諾開始克隆他死去妻子的體細胞。父母接受了一個國際組織的秘密任務，對克斯諾的克隆進行干涉。具體的方法和細節不得而知，但根據母親的記述，他們最終成功地在克隆胚胎中嵌入了一段特殊的基因。通過這段基因，他們可以用遙控手段對胚胎的發育施加影響，甚至有可能最終控制發育成熟的個體。

“你聽說過藍色宇宙嗎？”小宇繼續問。

“這是常常出現在我夢里的詞，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珍妮回答。

那個秘密任務的代號正是藍色宇宙。小宇幾乎可以確信，珍妮就是那個被嵌入特殊基因的克隆人，而那段基因，已經成功地影響了珍妮的行為。

然而，小宇父母的日記中并沒有記錄，他們用一段同樣的基因嵌入了另一個胚胎，還給它取了個名字——藍小宇……

此時，弗里曼渾厚的男中音再次傳遍地球：“人類管家全線關閉。人類——自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