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路徑研究

張逸群 朱卓蓬

摘要：“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是指通過國家政策規(guī)制、道德約束、改變社會環(huán)境等形式，對在數字技術驅動實現智能化、敏捷化運轉的社會形態(tài)中，處于權利義務失衡、地位邊緣化的老年人所依法享有的權利和基于該權利所獲得的利益予以保障。為構建“以人為本”的數字包容型社會，立足實踐現狀，借鑒國外有益經驗，健全“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體系可從以下四個維度實現：完善“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法律制度;加大“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力度;加強“數字社會”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教育;全面推行“數字社會”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

關鍵詞：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數字素養(yǎng);適老化

中圖分類號：D669.6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008-4657（2021）04-0071-07

2020年10月29日，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二〇三五遠景目標的建議》（以下簡稱“《十四五規(guī)劃》”）中明確提出，“加強數字社會建設，適應數字技術全面融入社會交往和日常生活新趨勢，促進公共服務和社會運行方式創(chuàng)新，構筑全民暢享的數字生活。”（ 1 ）這充分強調了“數字社會”建設必將成為未來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導向。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老年群體因數字素養(yǎng)低陷入了“數字鴻溝”的嚴峻窘境。從“老年人不會使用健康碼乘車被拒”，到“老年人用現金交醫(yī)保被拒”，再到“老年人為激活社保卡被抬到銀行進行人臉識別”，上述新聞均可凸顯老年群體仍未消除“數字貧民”的身份，難以完全融入數字社會[ 1 ]。基于此背景，保障“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就成了不可回避的重要議題。

一、概念界定：“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

誠如著名法理學家博登海默所言：“概念是人類對某個復雜過程或者事物的理解，是構成理論的基本要素之一。”[ 2 ]概念是理論研究的前提和分析問題的基礎。構建科學合理的“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體系，首先需要厘清“數字社會”和“老年人權益保障”的基礎概念。在此基礎上，再對制度構建展開進一步研究。

（一）數字社會

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主要可分為以下五個階段：一是狩獵采集社會（1.0社會）;二是農業(yè)社會（2.0社會）;三是工業(yè)社會（3.0社會）;四是信息社會（4.0社會）;五是數字社會（5.0社會）[ 3 ]。“數字社會”則是人類所正面臨的，但未來樣態(tài)尚未明確的第五個發(fā)展階段。該社會是第四代“數字革命”的產物，其發(fā)展依托于大數據、互聯網、人工智能、區(qū)塊鏈以及新無線網絡5G技術等。

“數字社會”是一個重要、模糊且難以下定義的概念。當前，國內外學術界對其涵義的理解眾說紛紜。在計算機領域，北京航空大學蔡維德教授認為“數字社會就是全面實現計算機化、智能化、網絡化和區(qū)塊鏈化的社會”[ 4 ]。在新聞傳播領域，北京大學陳剛教授則認為“數字社會是由于數字化技術的推動，在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基礎上所形成的社會系統(tǒng)”（ 2 ）。在社會學領域，北京大學社會學系邱澤奇教授在2019年《數字社會·互聯網應用與中國社會二十年》演講中提出“數字社會是一個用數字締結的、萬物互聯的社會關系體系”。此后，邱教授在2020年《理解數字社會的特征》網絡講座中再次提出“數字社會是主要或一切社會屬性和社會行為均用數字刻畫的社會。同時是社會的分化、整合，社會不平等均依可計算原則呈現的社會”。此外，中共浙江省委黨校編著的《數字社會》一書將“數字社會”界定為：在傳感技術、移動智能終端、人工智能等信息技術發(fā)展的基礎上，利用網絡及其應用積累的海量數據首先實現社會關系的網絡化，并將各個不同的領域劃分為網絡節(jié)點，通過大數據和網絡節(jié)點打通現有領域條塊分割的格局，進一步驅動社會的共建共治共享，最終高水平實現社會協同和公眾參與的目標，即治理的數字化。數字社會的核心要點在于社會網絡化和治理數字化[ 5 ]。

結合我國社會數字化應用的現狀，可將“數字社會”簡單定義為：與信息技術革命相適應的，基于數字驅動實現社會智能化、敏捷化和現代化運轉的社會形態(tài)。

（二）老年人權益保障

人的生命具有周期性，從青年到老年均是每個人所必須經歷的過程。但是，其分界線往往是模糊不清的，年齡則是界定青年群體和老年群體的重要標志之一。多數西方國家將65周歲以上的公民定義為老年人，但是世界衛(wèi)生組織的分界點卻是60周歲。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以下簡稱“《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則是沿用世衛(wèi)組織的定義，將60周歲以上的公民定義為老年人（ 3 ）。

在法學意義上，權益與權利的概念并不等同。“權益”一詞可被拆分為權利和利益，即明確規(guī)定或暗含于法律規(guī)范中，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所依法享有的權利和基于該權利所獲得的利益。“權利”則是公民依據公民身份所依法享有的，包括作為和不作為。換言之，權益包含權利，權利則是權益的核心組成部分[ 6 ]。因此，本研究將“老年人權益保障”概括界定為：通過國家政策規(guī)制、道德約束、改變社會環(huán)境等方式，對60周歲以上的公民依法享有的權利和基于該權利所獲得的利益均予以充分保障。

綜上所述，“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是指通過國家政策規(guī)制、道德約束、改變社會環(huán)境等形式，對在數字技術驅動實現智能化、敏捷化運轉的社會形態(tài)中，處于權利義務失衡、地位邊緣化的老年人所依法享有的權利和基于該權利所獲得的利益予以保障[ 7 ]。

二、現狀分析：初步構建“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體系

近幾年來，我國各地在“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立法和實踐方面都進行有益探索與初步實踐，并取得了明顯成效。概括而言，主要存在以下四個層面：

（一）制定“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政策法規(guī)

目前，我國已形成以《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為統(tǒng)領，以《老年人權益保障法》為專門性法律，以其他法律部門中的相關法律為基干，以及相關法規(guī)、規(guī)章等組成的多層次的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律體系。在數字社會進程中，為了使老年人權益保障工作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國務院、國家部委以及地方各級國家機關陸續(xù)制定了一批相關規(guī)范性文件。

我國現行的“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立法保障，以政策推進為主導，以法制推進為輔助。從全國層面來看，主要依據是現行《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國務院印發(fā)的《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實施方案》（以下簡稱“《實施方案》”）以及交通運輸部、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等多個國家部委聯合頒布的《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便利老年人日常交通出行的通知》等。從地方層面來看，全國多數省份及其他層級的地方政府紛紛貫徹落實《實施方案》相關要求，出臺相應政策措施。有的表現為實施細則，如山東銀保監(jiān)局出臺的《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實施細則》;有的表現為補充規(guī)定，如太原市交通運輸局、太原市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聯合頒發(fā)的《太原市65周歲以上老年人免費乘坐公交車實施辦法的補充規(guī)定》;有的則表現為行動計劃，如海南省建立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廳際聯席會議制度，并印發(fā)《海南省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行動計劃（2021—2022）》。

（二）推動“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

2017年7月，國務院印發(fā)的《關于印發(fā)新一代人工智能發(fā)展規(guī)劃的通知》中明確提出我國應“加強老年人產品智能化和智能產品適老化”。此后，為深入貫徹落實《實施方案》《十四五規(guī)劃》等政策，各級國家機關出臺相應政策措施，推動“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確保老年人更好地共享數字社會發(fā)展成果。

2021年1月，工信部宣布開展互聯網應用適老化及無障礙化改造專項行動，聚焦于老年人等弱勢群體的特定需求，優(yōu)化數字產品界面交互、操作提示等功能（ 4 ）。其中，騰訊、華為、百度等互聯網企業(yè)爭相駛入適老化改造“快車道”，其所開發(fā)的數字產品陸續(xù)推出“老人模式”[ 8 ]。2021年4月，工信部發(fā)布了《互聯網網站適老化通用設計規(guī)范》和《移動互聯網應用（APP）適老化通用設計規(guī)范》，不僅明確禁止插播廣告和設置誘導性按鍵等，還規(guī)范改良文字大小、間距調節(jié)、適老化手勢等功能。并且，準許在規(guī)定時間內完成標準化改造的互聯網網站、APP，參與適老化及無障礙水平評測，通過測試被評定為合格的企業(yè)可獲得信息無障礙標識。優(yōu)秀企業(yè)在“企業(yè)信用評價”中還可加分（5）。

（三）倡導“數字社會”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教育

201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頒發(fā)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中首次將“重視老年教育”納入國家教育戰(zhàn)略目標（ 6 ）。2016年，國務院印發(fā)的《老年教育發(fā)展規(guī)劃（2016—2020年）》中提出“老年教育是我國教育事業(yè)和老齡事業(yè)的重要組成部分。”（ 7 ）2018年修正的《老年人權益保障法》第71條規(guī)定亦對此作出相應規(guī)定（ 8 ）。這充分表明了國家高度重視老年教育，倡導全社會關注支持老年教育。因此，在數字社會進程中，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教育必將成為老年教育的重要任務之一。

目前，我國主要存在以下兩種方式：一是圖書館與其他社會機構協作，開展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教育講座、培訓。如重慶市圖書館聯合全市公共圖書館和其他社會機構共同開展“常青e路·幸福夕陽”數字閱讀系列課程。向老年群體講解如何利用手機、平板等數字產品進行數字閱讀，充分體現圖書館的社會責任感（ 9 ）。二是企業(yè)設立老年大學開展數字素養(yǎng)教育。如阿里巴巴開設支付寶老年大學。通過圖標對照表的方式教會老年人識別數字產品圖標符號，并邀請奧運冠軍李一冰等知名人物，以錄播方式幫助老年人破解網絡騙局。另外，2020年2月，支付寶老年大學首次與嘉興市圖書館合作拓展教學內容，推出“如何領取查看健康碼”等老年人數字產品使用指南系列課程（ 10 ）。更甚之，在特定時期通過簡單易懂的方式為老年人講解典型網絡詐騙（ 11 ）。

（四）建立“數字社會”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

近年來，涉老訴訟案件類型呈現多元化發(fā)展趨勢，不僅包括傳統(tǒng)的贍養(yǎng)、繼承、房屋權屬等糾紛，還包括“以房養(yǎng)老”、社會養(yǎng)老等新型養(yǎng)老形式中所出現的糾紛。

面對老齡化社會和數字司法改革的雙重挑戰(zhàn)，全國多地法院陸續(xù)建立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2021年1月，浙江省平陽縣法院率先以涉老家事審判優(yōu)化為切入口，試行“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推行六項舉措助力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同年4月，溫州市鹿城區(qū)法院推崇機制創(chuàng)新，將該機制適用范圍擴展至刑事、行政等訴訟領域。圍繞訴訟程序保障、實體權益維護和社會力量統(tǒng)籌三個維度，實現訴前、訴中、訴后過程全覆蓋。全國各地法院機制創(chuàng)新具體舉措如表1所示。

三、對策探討：健全“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體系

習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提出“打造新時代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這不僅是數字社會建設的重要任務，亦是保障老年人權益的必然要求。然而，當前“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落實并不理想，仍然有待在制度和實際操作層面繼續(xù)努力。

（一）完善“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法律規(guī)范體系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了形成完備法律規(guī)范體系的重要任務。但是，現行老年人權益法律規(guī)范體系仍存在明顯滯后，僅作為問題發(fā)生后的補救措施，未能完全適應現實需求，主要存在以下問題：一是直接涉及“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的法律規(guī)范偏少，主要存在于國務院、國家部委以及地方各級國家機關制定的相關規(guī)范性文件，缺乏針對性;二是現行的相關規(guī)范性文件層級偏低，缺乏穩(wěn)定性和可操作性;三是全國各省份及其他層級的地方政府出臺的相關政策措施內容不一，地方性差異較大。筆者認為可從以下兩方面完善“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法律規(guī)范體系。

一是構建政策與法律的協調機制。加快推進法治政府建設，則必須構建政策與法律協調機制。由“政策本位”轉向為“法律本位”，注重法律保護與政策調節(jié)的結合。相較于靈活的規(guī)范性文件而言，法律可保證“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相關制度運行的確定性和持續(xù)性。因此，通過立法將實踐中得到廣泛認可、運行穩(wěn)定的政策轉化為法律，不僅符合立法規(guī)律，也有利于梳理、整合現有的相關規(guī)范性文件，進而縮小各省份之間的差異[ 9 ]。

二是修改現行《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將“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定化，具體修改建議如下：（1）在第五章社會優(yōu)待的第五十六條中增設條文，即“各級人民法院應當為老年人參與訴訟服務提供方便。有條件的地方，可以為老年人設立老年法庭，提供老年人優(yōu)先立案、線上立案等服務。”（2）在第七章參與社會發(fā)展的第六十九條中增設條文，即“（八）參加數字技能教育和培訓活動。”（3）在第七章參與社會發(fā)展的第七十一條中增設條文，即“鼓勵老年學校開設數字技能教育課程。”（4）在第六章宜居環(huán)境中增設條文，將“十四五”規(guī)劃中確立的“加快信息無障礙建設，幫助老年人共享數字生活”寫入法律，確保其具有法律約束力。（5）在第四章社會服務中增設條文，即“培育智慧養(yǎng)老等新型養(yǎng)老模式，開發(fā)適老化技術和產品。”

（二）加大“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力度

《十四五規(guī)劃》明確指出要“發(fā)展銀發(fā)經濟，開發(fā)適老化技術和產品，培育智慧養(yǎng)老等新業(yè)態(tài)”，然而，當前數字產品無論是在硬件設計還是軟件設計方面都對老年用戶的需求有所忽略。在硬件設計方面，多數數字產品不具備防滑防水、耐摔耐磨以及大按鍵等特性。在軟件設計方面，多數數字產品忽略軟件分享特性以及操作過于復雜。上述問題均致使老年人難以真正享受信息化、智能化所帶來的“數字紅利”，反而會出現“看不清、聽不見、找不到、搞不懂”等諸多不便，從而對社會數字化發(fā)展產生畏懼、抵抗心理[ 10 ]。基于此，筆者建議加大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力度，可通過以下三方面實現。

一是建立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動態(tài)管理閉環(huán)。聚焦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使用體驗感，采取問卷調查或電話回訪等方式，監(jiān)測老年用戶使用體驗感，將其作為持續(xù)推進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的重要指標之一。以監(jiān)測結果為依據，動態(tài)調整制定改良方案，進一步優(yōu)化產品改造。此外，對于專業(yè)性、技術性較強的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應當組織相關領域專家進行論證，在適老化改造實施方案中寫明專家論證結論和專家論證意見，以此作為改造依據。

二是組織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研討會。由政府主導，電信運營商、軟件供應商等與數字產品利益相關的企業(yè)代表們共同參與研討交流活動，對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的背景、意義和主要進展進行解讀，分享適老化改造的作業(yè)模式和相關技術，促進企業(yè)之間的友好溝通與交流，從而更好開展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

三是建立企業(yè)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評估機制。以數字產品適老化水平、老年用戶使用體驗感等為評估指標，相關政府部門每年度定期對企業(yè)數字產品適老化改造情況按A、B、C、D四個等級進行評估。堅持獎優(yōu)罰劣、扶優(yōu)扶強原則，將考核結果與企業(yè)相關權益掛鉤，引導企業(yè)規(guī)范數字產品改造。對年度評定為A的企業(yè)，政府可給予相關資源優(yōu)先配置等政策扶持，并在同等條件下，優(yōu)先授予“先進企業(yè)”“星級企業(yè)”等榮譽稱號。對連續(xù)數年被評定為D的企業(yè)，政府則可作出不得參與相關項目投標等限制措施，并取消其“先進企業(yè)”“星級企業(yè)”等榮譽稱號的參評資格。

（三）加強“數字社會”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教育

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fā)布的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fā)展狀況統(tǒng)計報告》顯示，截至2020年12月，我國網民規(guī)模達9.89億。其中，60歲以上網民群體數量增長為1.1億，占比提升至11.2%。從規(guī)模上看，我國老年群體的互聯網滲透率實現重大突破。但總體而言，作為數字弱勢群體的老年人互聯網普及率占比仍較低，數字素養(yǎng)仍有待加強。筆者認為可借鑒國外發(fā)達國家有益做法，具體如下。

一是創(chuàng)建專門的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官方網站、微信公眾號、小程序等。當前，我國尚未建立任何專門的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培訓網站。在西方國家，如英國Age UK慈善機構、澳大利亞Be Connected-Every Australian Online計劃等均將設置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門戶網站在線課程教育作為提升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水平的重要方式之一[ 11 ]。基于此，我國應當設立專門的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官方網站、微信公眾號、小程序等，針對老年用戶開設常用的數字產品使用方法在線課程，促進老年人提升數字產品技能及網絡安全觀念。此類課程均以線上形式傳授，不僅可利用多媒體技術如音頻、動畫等使枯燥課程變得生動形象，還可以放慢倍速反復免費點擊觀看，讓老年人在網上能夠自主學習數字技能[ 12 ]。

二是創(chuàng)設高質量的老年數字學院。當前我國只有少許老年大學開設數字技能教育課程，課程學時較短且需要收取一定數額的學費，讓多數老年人望而卻步。在國外，歐盟教育與文化董事會聯合英國、德國等六國老年大學，合作成立老年數字學院。根據老年群體特征設計數字產品技能培訓課程，老年用戶通過認證后可免費參與[ 11 ]。基于此，筆者構想我國可否以政府為主導力量，依托各個省（自治區(qū)、直轄市）的公共圖書館建立老年人數字學院。各個學院配置和建設一支有耐心且高效能的師資隊伍，定期下至社區(qū)、街道進行線下面對面培訓輔導（2小時/周），并可實施網格化管理（以社區(qū)為網格定額）。學院教師不僅應具備對理解能力較差的老年人反復教、重復教的“軟實力”，還應具備熟練掌握數字產品入門應用知識以及方言交流的“硬實力”。此外，各省份老年人數字學院可根據本省份老年人實際需求編寫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教學類教材，并采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講解，創(chuàng)建趣味生動的特色數字素養(yǎng)課程內容，調動老年人融入數字社會的積極性[ 13 ]。

三是鼓勵互聯網服務企業(yè)積極承擔社會責任。利用現有資源優(yōu)勢，在互聯網服務能力和老年用戶管理兩方面作出探索和創(chuàng)新[ 14 ]。借鑒美國微軟公司相關做法，鼓勵與數字素養(yǎng)利益存在關聯的企業(yè)將老年人數字素養(yǎng)教育融入企業(yè)社會責任。在其官方網站及應用程序內設置數字素養(yǎng)模塊，為老年用戶提供該數字產品的使用教程視頻等相關學習資源。當老年用戶學習完相關課程后，還可通過測試申請該企業(yè)的數字素養(yǎng)認證證書[ 11 ]。

（四）全面推行“數字社會”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

在我國老齡化步伐加快的背景下，涉老案件數量呈現逐年遞增趨勢，老年群體參與法律活動愈發(fā)頻繁。雖然鹿城法院、平陽法院等已對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進行了積極探索，但是，這些有益經驗呈現零散化狀態(tài)，并未有效推廣至全國，形成廣泛適用的制定性措施。筆者認為可在全國法院系統(tǒng)內推行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并以此為基礎增設創(chuàng)新舉措。

一是組建方言輔助人員隊伍。現實中多數老年人普通話水平較低，習慣使用方言進行交流，在參與訴訟活動時易于出現溝通困難、表達不清的問題，影響訴訟效能。基于此，組建一支熟練掌握當地方言的方言輔助人員隊伍具有現實意義。其可參照翻譯人員選聘標準，擇優(yōu)選聘方言輔助人員。在老年當事人立案階段時，法院則應告知其有權免費申請方言輔助人員輔助參與訴訟活動[ 15 ]。

二是增設網絡視頻審理等新型訴訟模式。針對案情簡單或案件事實爭議不大的案件，行動不便的老年當事人可事前向法院申請、預約網絡視頻審理。在預約庭審時間內，經過視頻和驗證碼的雙重驗證后，借助QQ遠程網絡視頻等數字平臺參與庭審，進行實時交流。同時，法院應安排專人對庭審進行全程錄音錄像記錄，事后刻制庭審光盤存檔處理，保證審判工作的公正公開。

四、結語

在第二十三屆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全會上，習總書記強調我國必須“堅持以人為本，努力建設普惠包容的幸福社會”以及“保障弱勢群體合法權益”[ 16 ]。新時代的中國正緊緊抓住現代信息技術革命所帶來的機遇，將“數字革命”戰(zhàn)略性地轉化為“數字機遇”，大跨步向“數字社會”轉型。老年人因生理機能衰老、數字素養(yǎng)水平較低等諸多因素的掣肘，與迅猛發(fā)展的“數字社會”正逐步呈現脫節(jié)狀態(tài)。在快速老齡化和數字化的新時代，我國應為老年群體及時創(chuàng)建更為公平、友善的數字環(huán)境。利用數字革命的寶貴契機，健全以優(yōu)化公共服務為核心的“數字社會”老年人權益保障體系，建設“以人為本”的數字包容型社會。

注釋：

（1）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四個五年規(guī)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http：//www.gov.cn/zhengce/2020-11/03/content_5556991.htm。

（2）參見東方網《第三屆“智能科學與廣告發(fā)展”國際學術研討會在上海召開》，http：//n.eastday.com/pnews/1605355256023032。

（3）《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第2條規(guī)定：老年人是指六十周歲以上的公民。

（4）互聯網應用適老化及無障礙化改造專項行動首批組織115個公共服務類網站和43個手機APP開展適老化改造。其中，網站涵蓋國家部委及省級政府、殘疾人組織、新聞媒體、交通出行、社交通訊、生活購物、搜索引擎、金融服務八大類，手機APP涵蓋新聞資訊、社交通訊、生活購物、金融服務、旅游出行、醫(yī)療健康六大類。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yè)和信息化部《工業(yè)和信息化部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便利老年人使用智能化產品和服務的通知》，https：//www.miit.gov.cn/jgsj/xgj/wjfb/art/2021/art_f34ef0284e164abbb3c6ef193aa20586.html。

（5）參見人民日報《工信部推進移動互聯網應用適老改造》，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21-04/12/nw.D110000renmrb_20210412_2-12.htm。

（6）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http：//www.moe.gov.cn/srcsite/A01/s7048/201007/t20100729_171904.html。

（7）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印發(fā)老年教育發(fā)展規(guī)劃（2016—2020年）的通知》，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1777/moe_1778/201610/t20161019_285590.html。

（8）《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第71條規(guī)定：老年人有繼續(xù)受教育的權利。國家發(fā)展老年教育，把老年教育納入終身教育體系，鼓勵社會辦好各類老年學校。各級人民政府對老年教育應當加強領導，統(tǒng)一規(guī)劃，加大投入。

（9）參見重慶晨報《縣圖書館到蘭橋鎮(zhèn)開展老年人數字閱讀培訓》，https：//www.cqcb.com/county/xiushan/xiushanxinwen/2020-12-23/3464870_pc.html。

（10）參見圖書館界《浙江嘉興市圖書館和支付寶“跨界融合”》，http：//www.nlc.cn/newtsgj/yjdt/2020n/6y/202006/t20200619_192359.htm。

（11）“3·15”消費者權益保障日期間，邀請李佳琦、傅首爾等主播為老年人群體拆解騙局，增強老年人群體的防范意識;“4·15”國家安全教育日期間，邀請杜海濤母親錄制手機安全課，聯合今日頭條平臺共同發(fā)起“#給父母編安全口訣#”的微頭條大賽，鼓勵網友發(fā)布網絡防騙心得。參見鳳凰新聞《支付寶老年大學聯合今日頭條推安全口訣大賽，普及老年人防騙知識》，https：//tech.ifeng.com/c/7viIi1UOEdB。

（12）參見智慧普法平臺（中國普法網）《浙江平陽法院首推適老型訴訟服務機制》，http：//www.legalinfo.gov.cn/pub/sfbzhfx/zhfxyfzl/yfzlhyyfzl/202101/t20210105_69860.html。

（13）參見法制日報《溫州法院探索建立適老型訴訟服務新機制 為老年群體量身定制“保護傘”》，http：//epaper.legaldaily.com.cn/fzrb/content/20210401/Articel04002GN.htm。

（14）參見南方日報《江門江海法院推行適老型訴訟服務 老年人打官司可“私人訂制”》，http：//epaper.legaldaily.com.cn/fzrb/content/20210401/Articel04002GN.htm。

參考文獻：

[1]周向紅.從數字鴻溝到數字貧困：基本概念和研究框架[J].學海，2016（4）：154-157.

[2]E.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律哲學與法律方法[M].鄧正來，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4：504.

[3]張成福，謝侃侃.數字化時代的政府轉型與數字政府[J].行政論壇，2020， 27（6）：34-41.

[4]楊學科.數字憲治主義研究[D].長春：吉林大學，2020.

[5]中共浙江省委黨校.數字社會[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9：7.

[6]楊海坤.弱勢群體權益的公法保護[M].北京：中國人事出版社，2015：28-29.

[7]高一飛.智慧社會中的“數字弱勢群體”權利保障[J].江海學刊，2019（5）：163-169.

[8]工信部解決老人用網難[J].檢察風云，2021（2）：7.

[9]肖金明.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律制度研究[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2015：152.

[10]何銓，張湘笛.老年人數字鴻溝的影響因素及社會融合策略[J].浙江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16（4）：437-441.

[11]羅藝杰.國內外老年人的數字素養(yǎng)教育模式研究[J].圖書館學刊，2018，40（5）：20-26.

[12]胡燕，劉清堂，龔少英，等.老年大學教育網站包容性分析及無障礙優(yōu)化研究[J].終身教育研究，2021，32（2）：49-57.

[13]李健，陳閩芳，王運彬.移動互聯網環(huán)境下老年大學信息素養(yǎng)課程設置研究——對十所全國示范老年大學課程調查的思考[J].圖書館理論與實踐，2019（2）：87-94.

[14]楊一帆，潘君豪.老年群體的數字融入困境及應對路徑[J].新聞與寫作，2021（3）：22-29.

[15]段思明，石志藩，江振民，等.充分發(fā)揮兩邊原則 ?切實推進司法為民——福建高院關于規(guī)范基層法院使用方言情況的調研報告[N].人民法院報，2015-05-07（08）.

[16]楊一帆，潘君豪.老年數字鴻溝治理的一個分析框架[J].老齡科學研究，2019，7（10）：58-67.

[責任編輯：王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