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催生成空巢：你家有皇位要繼承？

暖陽

催生二胎這事兒很多家庭都發生過，多數老人頂多就是不斷嘮叨。但下面這個故事中的老父親，明明有三個兒女，卻硬是把自己催成了空巢老人。好在，一切都還不算晚……

家有皇位繼承？執著老爸催生男孫

汪晴，80后，生活在河南省一個五線小城市，家中有兩個弟弟。大專畢業后，她入職電信公司，認識了在工商局工作的老公周毅。婚后，她生了個兒子，公婆退休專職帶娃。有車有房有娃，還有老人幫襯，汪晴的小日子過得十分愜意。但是，兩個弟弟的生活，在汪爸汪媽看來，就不那么如意了。

大弟弟汪雨，高考考取了南京大學，畢業后留在江蘇南京工作。2012年，他和趙婷結婚，在南京安了家。但幾年下來，他們一直沒孩子，成了雙方父母的心病。

小弟弟叫汪風，2015年春節和娟子成婚，婚后就住在汪爸汪媽的房子里。很快，娟子懷孕了。汪爸高興壞了，逢人就念叨：“我要抱孫子了，我們老汪家有后了。”12月，娟子生了個女孩。汪爸當著娟子的面嘆氣：“我們老汪家怎么這么倒霉，怎么就生了個閨女？”娟子被氣哭了，她媽媽在旁邊氣得大嚷：“我閨女剛剛千辛萬苦生下孩子，你怎么說這種話！”因為汪爸的口無遮攔，娟子心里對他有了芥蒂。

2016年春節，汪雨和趙婷回家過年。大年初一，汪晴攜全家去給爸媽拜年，卻見汪雨和趙婷在收拾行李，汪爸臉色黑青地說：“你走，我沒你這個不孝的兒子！”娟子把汪晴拉到房里，告訴她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吃年夜飯時，汪爸不出意外地挑起了催生的話題。“小雨，你倆今年都滿三十了，再不生趙婷就成高齡產婦了。國家政策都放開二胎了，你倆好歹把頭胎生了。”汪雨說：“我和趙婷工作忙，生孩子是大事，我們還沒準備好。”“都好幾年了，還要準備到什么時候？”汪爸急了。

趙婷想說什么，被汪雨攔住。他說：“爸媽，其實有件事我和趙婷早就商量好了，我們打算丁克，不要孩子，希望你們理解。”汪爸眼睛瞪得老大，說：“什么？丁克！我不同意！你們趕緊給我添個孫子！”“爸，我倆不想生，您不能逼我們生啊！”汪爸氣得把碗摔得粉碎，“你是我兒子，老子就能管你！”他倆大吵一架，所以汪雨和趙婷待不下去了，決定提前回南京。

汪晴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勸他們，一個要生，一個不要生，簡直就是牛角頂牛角——犟對犟。

2016年5月，汪晴懷了二胎。那天，她回娘家看望父母。吃飯時清了清嗓子說：“我要宣布一個消息，我懷孕了！”她以為爸媽會第一時間恭喜她，哪知汪爸轉頭對娟子說：“娟子，你也抓緊點，老汪家的大孫子就靠你了！”汪風嘀咕，說：“欣欣才半歲，娟子還在喂奶，我們每天照顧欣欣都快累死了，哪有精力生二胎啊。”汪爸不樂意了，“欣欣都半歲了，可以斷奶了，這個時候追生二胎，我看正好，兩個娃一起帶。”娟子心疼女兒，說：“欣欣這么小肯定不能斷奶，至少要喂到一歲，而且，我也沒打算生二胎。”聞聽此言，汪爸像被點著的爆竹一樣，蹦了起來，大吼道：“什么？你不打算生二胎，你們一個個想氣死我！”汪晴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該懷二胎，一下觸碰了爸爸的大孫子逆鱗，搞得全家不得安寧。

父子沖突升級，幸福晚年卻變空巢

2017年春節，汪雨一個人回家過年。汪晴一再囑咐兩個弟弟，千萬別跟爸媽起沖突。除夕夜，平安無事。大年初一，汪晴回去拜年，平平安安地吃完了午飯，誰也沒提生娃的事，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只是，汪雨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讓她十分擔心。

飯后，汪爸汪媽回房午睡，汪晴和汪雨坐在餐桌旁閑聊。汪雨一直逗著欣欣，兩人開心得不行。汪晴忍不住問：“我看你很喜歡孩子，干嗎要丁克呢？”汪雨收起笑容，說：“我也沒有很喜歡，這不是汪風的孩子嗎？”汪晴追問：“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呢？”汪雨不高興地說：“姐，你提這些干什么？”汪晴拍拍他的肩，“我是你姐，我還不了解你嗎？我看得出你有心事。有什么為難的事告訴姐，姐幫你想辦法。”汪雨猶豫半晌終于開了口：“其實，我和趙婷去年去醫院檢查過，她的卵巢有問題。”汪晴大吃一驚：“醫生怎么說？能治好嗎？”汪雨搖搖頭，“醫生說她屬于先天性的，沒法治。”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不能生就離婚！”是汪爸！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們身后。

“我不離婚！”“她不能生，留著有什么用！”“沒孩子，我們一樣過得很好，不勞您操心。”汪爸指著汪雨罵道：“逆子！你是我老汪家的兒子，就得負責傳宗接代。”“我是沒辦法給您生孫子了，汪風也不打算生二胎。哼，孫子，我看您就別想了。”汪爸抬手給了汪雨一巴掌。汪雨怒了，火上澆油道：“您這么想要孫子，干脆自己再生個兒子，讓他給您添孫子去，估計還來得及。”汪爸氣得要打汪雨，他倆拉扯起來。混亂中，汪晴不知被誰撞了一下，摔在地上。

汪晴早產，幸好母子平安。沒錯，老二又是個兒子。汪晴心里不是滋味，她實在不愿看到爸爸因為添了外孫而聯想到他還沒有孫子，和弟弟們產生沖突。

住院第三天，汪雨來向汪晴告別：“姐，以后沒啥事我就不回來了。爸天天逼我離婚，他的脾氣你也知道，他不會罷休的，我回來只會弄得大家都不痛快……”汪晴勸道：“爸是抱孫心切，你別往心里去。回頭我多勸勸爸，等他想通了，你再回來。”

幾天后，汪晴出院回家。她既要照顧小兒子的吃喝拉撒，又要顧著剛上小學的大兒子學習，忙得不可開交，完全沒工夫管娘家的事。四個月后，汪晴產假結束去上班，小兒子交給公婆帶，這才騰出工夫回娘家。

家里只有汪爸汪媽。汪媽嘆著氣說：“都是你爸干的好事，把兒子一個個都趕走了。”原來，汪雨回南京后，汪爸又盯上了汪風和娟子，天天催他們生二胎。兩人聽煩了，下班回家就關在房里，壓根不出來。汪爸成天哀嘆，說老汪家因為兩個不孝子，就要“絕后”了，還天天借酒澆愁。

一天晚上，汪爸喝多了，對著哭鬧不休的欣欣說了好多瘋話，什么“哭哭哭，就知道哭，丫頭片子就是麻煩”，“以后還不是人家家的，別總來煩我”……娟子認為汪爸是酒后吐真言，句句戳她心窩子，和他大鬧一場，放話說：“既然看不上我生的閨女，那我帶走自己養，再見，永遠不見。二胎，我也永遠不生！”然后帶著欣欣，拽上汪風回了娘家。兩個月了，一家三口一次都沒回來過。

汪晴打算好好說說爸爸，一轉頭，看見他坐在陽臺上，夕陽的余暉照在臉上。幾個月不見，爸爸老了好多，眉間布滿了深深的皺紋。她鼻頭一酸，走過去說：“爸，從小到大，我們姐弟三個，我沒覺得您重男輕女，為什么現在要鉆牛角尖呢？”汪爸苦笑，說：“我重男不輕女，但前提是有個男的。老話說多子多福，國家政策又允許生二胎，為什么不生？再說，兩個孩子有個伴，他們老了也多個孩子來孝順，有什么不好？”也許人老了都這樣吧，固執，認死理兒。汪晴滿心酸楚，不忍再說爸爸什么。

汪晴給汪風打電話，但汪風說，娟子是寒了心也鐵了心，再不踏進這個家門了。汪晴無奈地想，既然誰也說服不了，就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2018年春節，汪爸汪媽過了個“二人世界”。汪晴偶爾回去，汪媽總說一切都好，只是汪爸話少了很多，總是坐在陽臺發呆。汪晴以為，生活重歸平靜，時間可以治愈所有人。可惜，她并不知道，他們腳下早有一條暗自涌動的河流。

四根斷指之劫，走出心病全家團圓

2019年除夕夜，汪爸汪媽依舊孤單寂寞冷。汪媽做了幾個菜無精打采地吃著，汪爸一邊看電視一邊喝悶酒。除夕夜的電視里，連廣告都是兒孫繞膝闔家團圓的情景，不斷刺激著他們有多么不被子女待見。汪媽忍不住埋怨：“都怪你，非要孫子不可，把兩個兒子都給逼走了。孫子沒生出來，現在連孫女也見不著了。說起來有三個孩子，大過年的，連個人影都沒有。”

汪爸又氣又惱，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大吼：“就你難受嗎？我還不是一樣！你想要我怎樣？”說完，他沖進廚房，拿出一把菜刀，把左手往桌上一拍，一邊嚷著“都怪我行了吧”，一邊舉刀砍了下去，生生砍斷了自己的四根手指。汪媽當場嚇傻了。

汪媽醒過神后，趕緊奪下菜刀，撥打了120。救護車把汪爸和四根斷指送到了醫院。由于手術難度大，又連夜送往了上一級醫院。汪晴和周毅陪著汪媽四處奔波，一夜未眠。汪風和娟子很快趕到了醫院。汪雨和趙婷也連夜坐飛機趕回。當大家得知事情發生的緣由時，都沉默了。

經過八個多小時的手術，醫生成功把汪爸的四根斷指接了回去。在外焦急等待的大家喜極而泣。汪晴發現，他們一家人很久沒這么齊齊整整了，只是沒想到，是在這樣一個場景下得到的團圓。

術后，汪爸情緒低落，不怎么說話。一天，汪晴和娟子值班，中午出去吃飯后回到病房門口時，聽到汪爸正和同病房的一個老人閑聊，她示意娟子先不進去。估計老人問起汪爸的手是怎么受傷的，汪爸正在講述事發經過。老人聽完后說，他有三個兒子，以前總覺得高人一等，可到老了才發現，兒子多沒啥用。以前還有老伴陪著，前兩年老伴去世，日子過得很慘。

汪爸問：“你住院，怎么沒見你三個兒子？”“別提了，兩個在外地說來不了，一個來看了一次，說忙再沒來過。”老人深深嘆了口氣。汪晴怕老人越說越傷感，便拉著娟子走進病房。老人見她們進來，沖汪爸說：“還是你好，生病了，兒子媳婦女兒女婿都來照顧，真有福氣。”汪爸聽了露出久違的笑容。

在大家的精心照顧下，汪爸康復出院了。雖然左手還不能動，但醫生說只要積極復健，將來可以恢復部分功能。汪雨和趙婷要回南京上班了，走前，他們向汪爸道歉，說不該長時間不回來看他，特別是在過年的時候。汪爸沒說別的，只問他們啥時候再回來。他們許諾，一有假期就回來看他。汪晴心中感慨，此刻的爸爸，多像一個期待父母早點回家的孩子啊！父親的觀念固然偏執，但他在一年又一年的孤獨中早有悔意，他渴望親情渴望天倫之樂，只是沒法向子女低頭罷了。曾經，父親在兒女眼中是山一般堅強的男人，世事滄桑，而今才發現，他只是一個需要子女去愛、去照顧的老小孩。

汪爸出院后，汪風和娟子帶著欣欣搬了回來。每到周末，家里煙火氣十足，大人們在廚房忙碌，孩子們在客廳打鬧，汪爸坐在一旁看著他們，滿臉笑容。

半年后的一個周末，大家吃飽喝足后，娟子對汪爸說：“爸，我有話對您說。之前是我不懂事，讓您和媽一直見不到孫女，我真沒想到您會……”娟子眼眶紅了，“其實，欣欣大了點后，我想過生二胎，可我氣您總是逼著我們生，您越說我就越不想生，所以那時才賭氣說永遠不生二胎。”汪爸點點頭，“我也想通了，人老了不就圖個兒女能圍在身邊嗎？現在，你們在身邊天天能看到，比什么都強。生不生二胎，你們自己決定吧。”娟子笑了，“爸，我們已經在備孕了！”汪爸汪媽驚喜萬分。娟子補了一句：“但我可不敢保證能給您添個孫子啊。”汪爸說：“你們肯生，我高興都來不及，孫子孫女，都行！”

2021年5月，娟子再次懷孕。而汪爸的四根斷指在經過積極復健后，已經能微微活動了。汪風和娟子，與汪爸汪媽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照顧欣欣，和和樂樂地等待小寶的出生。

汪晴說，爸爸嘴上雖那么說，但他心底肯定是期待著娟子能生個兒子，畢竟老人家的觀念不可能一下就轉變。但她能確定的是，即便是個孫女，他們一家人依然能和和樂樂。畢竟，對于已老去的父母而言，近在身邊的陪伴，比什么都寶貴！

編輯/劉詩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