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旭輝管理著一個人數上千的QQ群,但群里只有他一人說話。每天下午5點,林旭輝都會在這個名為“高質量薅羊毛分院”的群里給群友“發福利”。
這些薅羊毛的一手資訊都來自林旭輝。他是這個羊毛群的群主,移動互聯網時代,包括林旭輝在內的羊毛黨,一次次向那些銀行、酒店、電商和P2P平臺發起“沖擊”,通過新用戶注冊、刷單、搶券、低價買進高價賣出等操作,以低成本甚至零成本換取高額獎勵,“羊毛再疏也能薅,蚊子再小也是肉”。
或許可以這樣說:羊毛黨正以一己之力,攪動并重塑著如今的互聯網江湖。
林旭輝印象中“聲勢最大”的一次薅羊毛行動,發生在2019年1月20日。當天凌晨到上午9點,拼多多網站出現重大漏洞,平臺用戶僅需支付少量資金,即可不限量領取100元無門檻券。每一位注冊用戶都可以通過微信、網頁、QQ等渠道領取優惠券,優惠券適用于該網站的任何商品。回憶起那次千載難逢的薅羊毛經歷時,林旭輝依然樂不可支,“群里有人用幾個手機號注冊了賬號,登錄領了五六百塊,對我那叫一個感恩戴德,說一天賺五六百塊,一個月能賺一萬多塊!”
拼多多平臺上“遭盜取的優惠券”,是黑灰產團伙通過非正常途徑生成的二維碼掃碼獲得的。黑灰產業被看作羊毛黨肆意薅羊毛的罪魁禍首。從暗扣話費、廣告流量變現、手機應用分發到木馬刷量、勒索病毒、控制肉雞挖礦,網絡黑產無處不在,而“薅羊毛”正是黑灰產的重要盈利模式之一。
羊毛黨不光通過黑灰產業薅羊毛,還擅長利用互聯網平臺在制定規則時可能出現的各種漏洞。2017年4月,共享單車ofo推出“紅包車”騎行活動。在發現ofo小黃車本身不具備定位的漏洞后,這些人利用虛擬GPS地址軟件,把自己所在的區域設置為紅包區域,以此套取紅包。“如果是薅羊毛老手,就會弄到各種批量操作的軟件,這樣操作幾百個ofo賬號的話,一天最多可以拿到將近一千塊的紅包。”林旭輝說。
薅了近6年的羊毛,林旭輝始終堅持一條底線:不碰黑灰產業,不以刷單為手段薅羊毛。不過林旭輝也許只是羊毛黨里的“清流”之一,在這個以“薅羊毛,我們是認真的”為座右銘的群體中,依然有一大批人游走在法律的邊界,通過各種現代科技手段,獲取最實惠、性價比最高的“羊毛”。
“行情好”,羊毛密集的時候,林旭輝每月能入賬3000-4000元。這些他在網上薅到的羊毛,多數來自小規模電商平臺的推廣活動。他表示,很多注冊就返現或者看完廣告視頻領賞金的平臺都是他的目標,“我薅羊毛的訣竅就四個字:積少成多”。
羊毛黨為什么能興盛不衰?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國內互聯網企業內部的發展和激勵模式。
某不愿具名的電商平臺負責人介紹道,目前國內很多電商企業的老板,會按既定的指標,給手下員工安排績效考核,這就迫使員工不得不把業務績效和平臺流量放在工作首位,于是他們把壓力分攤到渠道商身上。“渠道商怎么辦呢?為了沖量,他們就去找人數眾多的羊毛黨。”
這也正如羊毛黨所愿,薅羊毛賺錢,渠道商獲利,電商運營完成業績,從而完成一次三贏的“合作”。
然而,毫無底線地惡意薅羊毛,利用技術手段突破商家安全機制獲利,那就已經觸犯了法律。去年11月,一男子利用商家漏洞刷積分,一口氣為自己兌換了90多年愛奇藝會員,被警方刑拘。
正所謂“小薅怡情,大薅傷身,強薅灰飛煙滅”,薅羊毛還是要適可而止為好。
(劉儲薦自《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