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建更有魅力的歷史風貌區探析

吳天越，康雅樂，楊 迪（上海市第二中學， 上海 200031）

衡山路-復興路歷史文化風貌區是上海市中心城區最大的成片風貌區，總占地約 7.75 km2。其中位于徐匯區的部分約為 4.3 km2，主要位于湖南路、天平路兩街道。衡復風貌區以打造適合居住與漫步的海派文化慢生活區為目標，集文化、商業、旅游于一體。徐匯區淮海中路（陜西南路至華山路）兩側屬于衡復風貌區內，東與黃浦區（原盧灣區）交界，北與靜安區交界，上海人稱之為“金三角”。該區域有領事館區域、名人聚集區域、書香文化區域、影視明星區域、音樂文化區域，人文氣息極其濃厚。

1 淮海中路兩側的歷史追源

淮海中路位于上海市原法租界內，始建于 1900 年，1915 年以法國元帥約瑟夫·霞飛（Joseph Joffre）之名更名為霞飛路，逐步發展到鼎盛時期，新中國成立后更名為淮海中路。淮海中路兩側是原法租界文化最有格調的區域。從歷史來說，當時法租界內最繁華的馬路是法大馬路（金陵路），淮海路則是金陵路商業街向西的延伸。從淮海中路輻射出去，兩邊都是上海市高級住宅區，基礎設施健全，向北輻射至愛多亞路（今延安路）和南京路，向南輻射至復興路、衡山路，形成淮海中路都市圈。

在過去，這里雖為法租界，但有著濃厚的俄羅斯風格。1917 年秋“十月革命”后，大批俄羅斯僑民涌入上海。1936 年俄僑占到外僑總數的 24%，是上海市數量最多的西方僑民。以東正教堂為核心，以霞飛路（淮海中路）為中軸，淮海中路兩側在俄僑的手中逐漸變成了上海市高檔繁華的居住和商業聚集地，使霞飛路很快被稱作涅瓦大街（圣彼得堡最繁華的大街），周邊稱之為東方的圣彼得堡。霞飛路上 95% 的歐商都屬于俄商。

隨著城市的發展，“法界俄系”的人文都市模式沿淮海中路繼續向華山路擴展。以多高層公寓、獨立式花園住宅、雙拼式花園住宅、聯排式住宅為代表的建筑分布在這片土地之上，從而形成了淮海中路兩側整片的人文居住風貌區域。大批的名人開始聚集過來，這里成為上海市獨一無二的人居文化都市風貌圈。

2 宏觀問題和微觀問題

本次調查從 3 條線索出發。① 記錄性采訪。通過二十余次廣泛的實地采訪獲取不同層面的信息和資料。② 實地影印實錄。通過影印資料反映這片區域的風貌和存在的各種真實現象。③ 對大眾消費者進行線上問卷調查。通過問答了解人們對風貌區的不同態度和希望得到的體驗和感覺，以及對于打造更有魅力風貌區的評判。

經過調查研究，對淮海中路兩側徐匯區段有了初步清晰的認識。通過資料的整理和歸納分析，也發現了存在的現實問題和潛在問題。

2.1 宏觀問題

宏觀問題包括以下 6 個方面。

（1） 歷史遺留問題。建筑的所有權、使用權到底歸屬于誰，屬于國有使用權權限不明晰，屬于私有保護責任不明晰。兩者都缺乏明細周詳的法律標準體系。

（2）以居為本問題。以居為本是風貌區堅持的基本原則。現在風貌區的人居問題停留在改善上，大部分建筑雖然有經過修繕，但內部仍有不同程度的損壞，根本性問題沒有改變，缺乏更好的創新模式以解決長期懸而未決的人居問題。在歷史保護建筑內，嚴格的保護導致內部居民的居住自由度下降，原居民對居住環境褒貶不一。

（3）頂層設計缺乏精細化可落地的規劃。原居民群落風貌規劃設計落地方案，是打造獨具魅力和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文化地標群落最需突破的瓶頸，也是風貌區最終呈現結果的關鍵。

（4）風貌區塊管理一體化尚未完全形成。從區塊來看，風貌區內建筑的年代差異較大，不僅有立牌保護的，也有未立牌保護的，還有新建筑融入的，作為整體來說，相互之間有著必然的聯系。目前以項目為主的發展機制，使風貌區的發展和管理出現分化。部分街道得到了很好的改造和規劃，但仍有許多有價值的街道只是停留在立牌保護、打造梧桐綠蔭道上，沒有得到很好地注意和改善。

（5） 資本運行缺乏長效機制。現在，風貌區的投入大多來自財政撥款，以保證特定項目質量為主，不重點考慮經濟效益。這對風貌區的長期可持續運行來看存有隱患。經濟是基礎，只有依靠自身內部的經濟循環機制，才能達到長期的風貌區經濟穩定。

（6） 品牌影響力尚未形成。“魅力衡復”作為中國城市風貌的品牌，在區域范圍內已形成了知名度和贊譽度，但就長三角、全國乃至全世界，其文化識別度、品牌知曉度還不高，衡復文化氣質和格調還尚未形成。

2.2 微觀問題

根據點線面 3 個方向對風貌街區的實地考察，發現其存在的具體問題。

2.2.1 點問題

點主要為建筑。建筑分為內外—外為建筑立面，內為建筑內部結構。① 就建筑立面來看，有亂搭建、破墻開店、私自改窗、隨意掛空調、隨意做廣告等，原本漂亮的建筑立面被強迫附加了許多負重和累贅，失去了美麗的風貌，尤其是空調機箱，可稱之為歷史保護建筑外立面的第一大頑癥。② 就建筑內部來看，原居民越來越少，多數為老人。由于建筑老化，條件較差，部分里弄建筑淪為出租低洼地區，閑雜人員租賃居多，魚龍混雜。建筑內部走道、樓梯公共空間雜物任意亂放和搭建，房屋設施不到位，改造難度極大，每次改造都難以達到預期效果。建筑屋頂混亂，也常都被忽視。

2.2.2 線上問題

此處的線，主要是指馬路、人行道和里弄。

（1） 馬路問題。 兩旁隨意停車占道， 流動商販隨意叫賣。

（2）人行道問題。人行道路面不整；非機動車行駛在人行道上；商店和人行道界限不清，商店占道現象時有發生；便民小店老式陳舊，便民但難看；人行道圍欄讓人行道變得狹窄，分隔了空間、阻擋了視線；夜間小商小販占道經營。

（3）里弄問題。里弄格局是上海市特有的一種呈魚骨狀的城市肌理，有大門牌坊、有里弄、有弄堂。現在的里弄大門牌坊有的缺失，有的破舊，有的開店，有的雜亂，有的設置垃圾箱，有的搭建門衛室，里弄應給人的第一印象嚴重缺失。里弄房兩側空間幾乎成為私人領地，搭建、堆物、停車、衣冠不整，隨意性很大，里弄公共空間蕩然無存。雖然上海的里弄風情應該充滿著生活氣息，但是并不代表可以雜亂無章地占用弄內的公共空間。里弄內也是上海城市形象的重要組成。另外，目前幾乎所有里弄一側甚至兩側都設立停車位，使原本寬敞的弄內主道變得十分擁擠。當下，風貌區內主要注重道路和重點區域的整治，而對于里弄內部的管理存在盲區和漏洞。作為最小單元的居委會，其實可以發揮很大作用，但賦予居委會的權限不夠，限制了直接管理的發揮。

2.2.3 面問題

面即區域。① 從大的方面看，原有的區塊應該都是有規劃的、有布局的，街道縱橫交錯構成一幅美麗的藍圖。現在區塊各自為政，圍欄、圍墻林立，形成死路、死角、偽建筑（實質是違章建筑），未能實現整治拆除，恢復區塊的空間魅力。片區本應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小鎮，太多不必要的圍墻會造成遮擋、堵塞、壓抑，讓片區變得不流暢。② 從小的方面，區域內住宅、花園星羅棋布，但花園空間大多顯得雜亂無章，有的變成垃圾堆放場所，有的荒涼、雜草叢生，有的也因世事變遷，處于無人管理的狀態。

從點、線、面上看，風貌區雖然做了很多工作，但尚未能從根本上解決風貌區長期形成的頑癥，集中體現在“雜、亂、堵、擠、偽、搭、質差”7 大現象。如果不能徹底解決這些老、大、難問題，攻克此類長期存在的頑癥，那么即使對風貌區做了巨大的努力，也終將無法實現一個脫胎換骨的嶄新形象。

3 解決方案與對策

2020 年，扎實推進長三角一體化發展座談會上強調，“長三角區域城市開發建設早、舊城區多，改造任務很重，這件事涉及群眾切身利益和城市長遠發展，再難也要想辦法解決。同時，不能一律大拆大建，要注意保護好歷史文化和城市風貌，避免‘千城一面、萬樓一貌’。”上海市作為長三角區域龍頭，應該走在舊城區風貌改造的前面，制定更有效的對策，建立更有魅力的城市風貌區。

要建設更有魅力的風貌區，最重要的是在于法律的支持，更精細的政策出臺迫在眉睫。海派文化特色浮在水面，未能更深入挖掘發現和創新，民主問題、示范區迭現問題、建筑內外不統一問題實質是法治問題、創新問題。

以上海市徐匯區人民代表大會為主的管理者，應深入社區，從點、線、面出發，制定相關精細化管理切實可行的法規，并大力開展風貌法治化教育宣傳，全面動員打一場全民風貌新保衛戰。風貌區法治的宗旨仍然是以人為本，同時在保證居住權的合法訴求和法律的原則下，風貌區的發展應把機會充分給予每一個有熱情、有創新思維的人。

3.1 點線面的提升

3.1.1 點的提升

在點上，從建筑內外全面整治和改造。

（1）在外部全面恢復建筑原有的風貌，墻體、磚塊、顏色、造型、雕飾、線條都必須要有依據和檔案，設計師、修繕人員不得隨意改造。在商店門面上，也不得隨意改變建筑整體的形象立面，使建筑上下左右顯得不協調。

（2）在內部結構上，應盡量保持原有構造，并依據房屋住戶的具體特殊情況，尤其是人居功能、歷史問題、材質等，詳細分析提出不同對策。根據相關要求實現“一樓一方案”，全面逐一地解決房屋內部的遺留問題。對于有對外開放條件的優秀歷史建筑，必須讓大家走進來，感受和聆聽建筑當年的故事，讓人身臨其境。在風貌區中，每一幢建筑都是有故事的，如果不去用文學的角度挖掘，此類建筑只能浮于世塵。現在“建筑可閱讀”工程已經實施，但大多數還是從建筑的本身和客觀歷史來介紹的，尚未從文學故事的層面表現。故事是有吸引力、主角、情節、文學內涵、也有真實歷史背景的，一旦呈現出來會讓人向往、留戀、感動，這才是歷史建筑復活的真正意義。若能匯集歷史文學創作的靈感，深入挖掘，打造一個風貌區的“故事源”，將會使風貌區成為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永恒創作之地，讓每一幢建筑迸發出美麗傳說。通過故事的傳播力和吸引力，“魅力衡復”品牌的魅力會因此光芒四射，享譽世界，經濟效益也會大幅提高。

（3）應重視門面牌坊的整改和設計。門面是風貌參觀者的第一印象。門面的修繕和空間整治對于風貌區改造將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在原居民逐漸減少的形勢下，政府還可以設法通過歷史建筑吸引對風貌區發展有幫助的社會活動家、企業家、民間收藏家等作為置換。經詢問住戶同意，讓其在此積極發展民間博物館和特色文化活動，利用這種力量來收獲風貌區建筑的文化活力和經濟效益。

3.1.2 線的提升

在線上，整體治理，從馬路、人行道、里弄、弄堂四刀齊下，恢復風貌規劃的原樣。原樣是風貌健康的基礎，是改造的不變基調。里弄內雜亂的現象需定期排查、重點整治，幫助和引導居民在生活的同時，保持對公共空間的負責態度，并由居民委員會監督。同時，各條里弄之間可以互相貫通，將關閉的大門敞開，讓人們在穿梭中充分感受到上海里弄的獨特魅力。

3.1.3 面的提升

在面上，不僅注重保護區域的重點改造，而且兼顧新建筑的融合和非保護建筑的呼聲，將現代元素和歷史風貌結合，從規劃和設計、管理、物業、監督一體化操作，從而保證片區的有效管理，統一風格和模式，而不應出現不協調或分隔。在風貌區中，走馬觀花式游覽是最為基本，也是最為初級的需求，但是由于通道關閉、圍墻林立，這一最為基本的“觀花”也變得難為。若建筑非保密機構或私人所使用，則應盡量將阻擋視線的圍欄拆除，讓大家能夠更好地看到歷史建筑原有的風貌。

3.2 恢復具有歷史價值和意義的被拆除的風貌

由于開發早、認識不足、技術不到位，部分歷史性建筑都被拆除或改造了，尤其是在商業地段中心和交通樞紐區域。因此，有必要知錯就改，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將其恢復到歷史原貌。保護的概念應該重新得到更新，既要保護現存的老建筑，也要保護因戰爭、革命、盲目建設等原因失去的老建筑，恢復重建其原貌，而不是失去了就失去了。

3.3 再現上海便民生活情景

在風貌區內，以人為本是核心，便民是最基本的。便民點的改造主要還是民生所求，體現的是上海的原生特色，特別是精神文化的特征，其具體內容如下。

（1） 推出“上海師傅”的形象，分布在片區中，包括制衣店、鞋匠鋪、理發師等，方便大家的生活。

（2） 建設更為方便、功能更全的特色菜場和早餐服務點。

（3） 設計并建立具有上海人文特色的微型文化書報亭，滿足社區人們的文化精神需求。

（4） 推出“賣花姑娘”流動小車，讓象征著高雅生活的鮮花走進風貌區每一戶人家。

（5） 創立片區微型形象展示和漫游中心，讓大家領略片區的美麗風貌。

通過以人為本的文化便民建設，一種親民、方便、快捷的社區氛圍就會形成，人們也能充分感受并徜徉在上海原居民的生活中。

3.4 解決形象四大頑癥

對于小區私家車停放、空調掛壁、非機動車輛亂停、弄口垃圾箱突出形象“四大頑癥”要找到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如私家車停放可采用付費集中停放，在片區內選擇性建設地下多層停車庫，也可以利用地下停車區，附帶規劃設計非機動車停車場。空調掛壁可以嘗試將空調機箱集中至屋頂或建立中央空調，全面廢除歷史建筑空調外掛，破壞外立面。入口垃圾箱因便于運送而普遍存在，可尋找便捷的公共空間進行隱蔽式設計，或定時定點收集垃圾及時處理，不設垃圾箱站。

3.5 文化元素和活動植入公共空間

就像種子植入泥土，要從社區中挖掘或從社區外引進文化元素，培養、發芽、開花、結果，讓社區變得豐富多彩、文化活躍。在街頭公共空間，可以多豎立當地文化名人的雕塑，通過此類元素讓街道和建筑有機融合。也可以開展當地非遺、工藝特色、文化展示和名人講壇等內容，讓區域做到月月有活動，年年有精彩。應當充分利用基層居委年輕化的力量，激活社區，踏踏實實創造一個欣欣向榮的社區美好的明天。

4 結 語

淮海路是上海市的一張名片，尤其位于徐匯區的這一段更是因其深厚的歷史底蘊和富有魅力的人文風貌而備受關注。其作為衡復風貌區的重要組成部分，不能僅僅停留在表面，而應更深、更廣、更精細、更專業、更創新地發掘和發揚這一板塊深厚的人文底蘊和人文價值，講好我們的故事，讓上海的這塊金字招牌更加閃耀于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