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工商大學法學與公共管理學院 黎博宇
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制度作為法律賦予檢察院的一項重要的法律監督職能,當前,我國推進“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和“構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積極推進審判委員會改革,促使審判委員會工作的規范化、陽光化,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制度也在實踐中被進一步推動落到實處。2018年6月11號,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首席大檢察官張軍依照法律的規定首次列席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會議后,更是將該項制度的實踐推向高潮。根據最高人民檢察院在2020年5月18日的報告,2019年,全國四級院檢察長(副檢察長)共列席同級法院審委會共11391次,比2018年增長58.19%。其中,檢察長共列席5683次,比2018年增長56.38%;受檢察長委托的副檢察長共列席5708次,比2018年增長60.02%。總體來看,全國各級檢察院檢察長列席同級法院審判委員會工作已成為常態化工作。
《人民法院組織法》第三十八條規定:“審判委員會舉行會議時,同級人民檢察院檢察長或者檢察長委托的副檢察長可以列席。”其中“可以”一詞表明檢察機關對審判委員會會議的檢察監督是被動的、不全面的,而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制度的目的是“依法履行法律監督職責”,履行監督職責要求監督者積極主動進行全面監督,而該制度啟動的“被動性”與其“依法履行法律監督職責”不相符。檢察院的法律監督權既是憲法賦予檢察機關的權力,也是檢察機關所必須履行的法定義務,但是程序的啟動決定權卻不在檢察機關手中,而被法院所把控,要求法院先進行“通知”,檢察院才能對法院進行法律監督,那如果法院故意不通知檢察機關,檢察機關又應當怎樣才能履行屬于他的法律監督的法定義務呢?那么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制度所希望達到的法律監督職責就難以實現。
《意見》對列席案件的范圍進行了以下規定:“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討論下列案件或議題,同級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可以列席:(1)可能判處被告人無罪的公訴案件;(2)可能判處被告人死刑的案件;(3)人民檢察院提出抗訴的案件;(4)與檢察公正有關的其他議題。”但是此處規定的范圍本就不夠寬泛。根據筆者的統計,我國在2010年至2019年期間,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涉及的案件有650件,其中540件是刑事案件,且在近兩年刑事案件的占比近一步加大。由此可見,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討論的案件絕大部分是刑事案件,列席內容過于狹窄,無法達到檢察機關行使檢察監督權的目的。筆者認為,為了實現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行使檢察監督權的目的,應當對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的范圍進一步擴大,涵蓋到民事領域,監督的重點應當放在承辦法官對案件事實的闡述是否全面、客觀上面。
在實踐中,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制度的效果實行的是一月一報的機制,且一般僅僅對數據進行統計,很少有對觀點的歸納總結,一般只通報法院對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時發表的意見的采納情況,沒有一個具體、客觀、具有操作性的標準來對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的效果進行考察。檢察長在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進行個案討論時,其發言的數量有多有少,被采納的數量也有多有少,如果仍像以往一樣單純考察意見的采納情況,則偏離了該制度的設計本意。
雖然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制度在實踐中存在諸多問題,但是其在強化審判監督、落實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與提高辦案質量和辦案效率方面仍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近年來該項制度也取得了明顯的成效,筆者就上述列席制度存在的問題提出以下幾點完善建議。
1.加強列席制度的剛性約束力
在《意見》中明確規定,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是為了讓檢察機關行使法律監督的職責,但是檢察長行使檢察職責卻需要法院進行“通知”才能被動啟動,這與檢察的“主動性”要求不符。所以筆者建議應當對《人民法院組織法》進行相應的修改,將“檢察長可以列席”修改為“檢察長有權列席”以此來增強立法的剛性約束力,以此來提高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的積極性,使得檢察院的檢察監督職責進一步得到落實。
2.應當擴大列席范圍并加強對審判委員會議事范圍的監督
雖然在《意見》中規定了四類列席的案件,但是此類案件數量不多、范圍不全,顯然已經不符合現有司法實際的要求。為了明確相應的案件的擴展范圍,我們應從列席制度的職責任務進行分析,列席制度是為了對審判委員會進行檢察監督,促進司法公正。審判委員會是我國審判制度的一項“特色”,依據民主集中制的方式行使著法院的最高決策權,其在審理疑難重大案件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此項制度作為一項具有中國特色的法律制度也飽受詬病,其組成和工作機制都不甚合理,究其根本原因便是審判委員會工作機制的不透明,所以筆者建議應當將列席范圍覆蓋至所有上升至審判委員會的案件,做到凡審判委員會討論的案件檢察長皆列席監督的效果,以此加強審判監督,增強審判委員會審判結果的權威性和公信力,確保司法公正。
但這不意味著檢察權的無限擴張,法院合議庭應當嚴格按照最高法印發的《關于健全完善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工作機制的意見》中規定的那樣,只有涉及到國防、外交、社會穩定等敏感性案件和重大、疑難、復雜案件才可提交審判委員會進行討論,檢察長在列席審判委員會時應當對案件范圍進行嚴格把關,在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后,若發現該案件不在審判委員會討論范圍之內,應當及時向審判委員會提出其意見,若發現法院有應當列入審判委員會討論的案件而沒有列入,也可以向審判委員會建議啟動審判委員會進行案件的討論,并對此案件進行列席監督。
在當前“司法責任制”改革的大背景下,為了確保列席制度能夠順利落實到位,建立署名機制,明確列席人員的司法責任非常具有必要性。
審判委員會建立署名制度有助于明確審判人員的責任承擔,凡經過審判委員會討論的案件皆應署名審判委員會。同時要對案件的全過程進行記錄,審判委員會成員與列席檢察長均應當就其發言進行簽字并記錄在案,如果以后發生冤假錯案,就可根據會議記錄來對相關個人進行追責。
落實檢察長列席時所應承擔的司法責任有利于解決關于列席制度的三點質疑:其一是列席人員的角色定位不夠準確;其二是列席制度破壞了控辯平等的原則;其三便是列席制度不利于司法責任制的落實。這三點質疑的起點均是列席審判委員會的檢察長不能保持相對中立進行審判監督,而可能在列席時將行使審判監督和公訴權兩項職能混為一談,從而導致發言偏向于控方。但是審判委員會建立了署名制度且落實列席人員的司法責任,就能保證檢察長在列席時的發言能夠只進行監督職能而不就公訴部分進行發言,使得控辯雙方回到大致統一的起跑線。
檢察長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雖然在實踐中存在一定的缺陷,但這一制度對進行法律監督,實現司法公正具有不可或缺的意義,且該制度缺陷并非是無法完善的。筆者希望通過對列席制度的修改與完善,使得此項制度在實踐中更具有可操作性,進一步推進陽光、公正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