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扣獎單”

文 樊 陽

周日，楊帆在家收拾書柜。一張紙片從一本書中滑落到地板上，楊帆拾起仔細觀看，原來是15年前因為一次未遂事故單位開出的一張200元錢“扣獎單”。沒有褪色，沒有褶皺，更沒有涂抹。這些年里，楊帆雖然搬了三次家，每次妻子都想要丟棄它，楊帆都堅決把它留了下來，如寶貝似地悉心珍藏在書柜里。它不僅僅是一張扣獎憑證，更是一張安全警示單，時刻提醒和鞭策他提高安全意識，把安全理念根植心中，高高興興上班來，平平安安回家去。

那年，楊帆從罩式爐生產線轉崗到老循環水站。初到老循環水站，他被站長安排到乙班從事變電運行工作。楊帆的師傅趙德君是乙班帶班長。老循環水站設備比較落后，自帶6千伏變電站。他們除了負責循環水泵、消防水泵及生活水泵等運行外，還要負責高、低壓設備變電操作。嚴格地講，這是純變電工和機泵工兼而有之的工作。由于楊帆是新轉崗的工人，對變電業務并不熟悉，趙師傅每天對他提出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不厭其煩地給予解答，親自領著他對站所內各種管道走向、閥門位置，高、低壓室的三套母聯及如何填寫各種操作票等進行現場實物對照講解。楊帆也非常認真地學習領會，經常站在操作模擬屏前對趙師傅講解的理論及實操知識進行消化吸收，并很快適應了老循環水站變電運行崗位的工作。趙師傅說的一句話令他印象最深：“沒弄清楚的事，千萬別動手。”剛開始他對趙師傅講的這句話還不以為然，心里想：不就是安全操作規程規定的聯系制、監護制、確認制嗎？有什么了不起的。直到楊帆遇上一件令他后怕的事，他才對趙師傅講的話有了深刻理解。那是楊帆休假后上的第一個白班。接班巡檢設備時，他發現6千伏高壓室制氫格信號燈顯示已送電，但電表不運轉，他又參照其它送電格，電表都在正常運轉。楊帆心想：“不用電了，還送電，干脆把開關切了算了。”楊帆伸出右手放在轉換開關旋鈕上，向切開關方向慢慢轉動，剛剛轉動了10度角，心里又想：“千萬不能盲目作業，要嚴格執行聯系制、監護制、確認制，確認、確信、確實，再操作不遲。”想到此，楊帆把手縮了回來，轉換開關又自動回歸零位。巡檢完設備，楊帆回到操作室向站長匯報情況，“你一直休班不知道，制氫格電表已經壞了，今天正準備換電表呢！”楊帆立即驚出了一身冷汗，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魯莽行事，要不是安全弦繃緊一點，隨意盲目作業，將導致罩式爐機組、鍍鋅機組及周邊燃氣廠制氫站、二冷軋等使用氫氣的單位停產，將給公司造成巨大的經濟損失，自己及班組同志連帶相關領導的獎金也會受到嚴格考核，那種局面將是相當尷尬的。事后，此事被車間領導知道，雖然是一件未遂事故，但車間卻等同于安全事故處罰楊帆200元錢，并開具了“扣獎單”，罰款月底從工資獎金中扣除。此外，車間還將此次未遂事故通報以文件的形式下發到各基層班組，組織職工學習，讓大家舉一反三，吸取教訓。在今后的操作中，一定要進行安全確認，高壓巡檢兩人進行，加強自保和動態聯保，嚴格執行倒閘操作制度，做到一人操作，一人監護，唱票、復涌，確保倒閘操作萬無一失。楊帆成了反面典型教材，被車間領導大會、小會點名批評，不但丟了面子，失了票子，還上了曝光臺。按照師徒合同，趙師傅也受到牽連，被考核扣掉100元錢。車間領導要求楊帆在班組進行檢討發言，而且還要到其他班組進行巡回現身說法，以此警示他人別再犯類似錯誤。工友們紛紛替楊帆喊冤叫屈，“車間領導真有點小題大做，吹毛求疵了。”“楊帆，你去找車間領導，把錢要回來，也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和經濟損失，憑啥罰款啊。”楊帆也感覺到自己有點冤枉，整日悶悶不樂，郁郁寡歡。

有一天，楊帆終于鼓足勇氣，氣勢洶洶地來到主任辦公室進行理論。一進門，主任正與副主任正在談工作，主任見楊帆滿臉怒氣地闖了進來，用近視鏡后面的一雙小瞇縫眼瞧了他一眼，說：“有事啊？”楊帆語氣凝重地回答：“有事，還是大事。”主任給楊帆沏了一杯茶水，放在楊帆的面前。楊帆也沒客氣，摘下頭上的安全帽往主任辦公桌對面椅子上一扣，一屁股坐了下來。主任操作辦公桌上的電腦鼠標，調取了錄像視頻，示意楊帆過來觀看。楊帆站在主任身后觀瞧自己那次未遂事故由現場攝像頭拍攝的畫面。楊帆驚訝地問：“主任，你怎么知道我是為此事而來？”主任調侃地說：“這就是為什么我能當主任，而你當不上的原因。”主任接著說：“扣你點錢有情緒了！今天咱們就來個一對一‘私人訂制式’的安全教育培訓，讓你心服口服。你看，你手已經轉動切換開關旋鈕，大約旋轉了10度，若繼續旋轉至90度角就會聽到‘哐當’一聲切開開關，制氫格停電，顯示燈也會由紅色變為綠色，你也就成了車間的‘罪人’，將導致周邊數個使用氫氣的廠礦停產，給公司造成無可挽回的經濟損失。說好聽的你是誤操作，說不好聽的你是破壞生產。此時，因你大腦中還殘存有一絲安全意識，轉換開關旋鈕轉至10度角左右后，你又松開了手，開關旋鈕自動回到了中位，杜絕了事故發生。”視頻看完后，主任用手示意楊帆先回到座位上。楊帆滿臉狐疑地問：“主任，高壓室什么時候安裝的攝像頭，以前從沒聽說過現場有攝像頭啊！”主任嚴肅地說：“就是你在家休班的這兩天安裝的攝像頭。”楊帆下意識地用左手捂著臉感嘆道：“哎！你看我這命啊！我成了全廠第一個被攝像頭抓著違章操作的人。”

車間領導對這次未遂事故一番的小題大做，小題深做，給楊帆的內心觸動很深，使他冷靜反思，認真吸取教訓，避免再次發生類似的錯誤。在日后的工作中，楊帆把這張“扣獎單”精心珍藏。把它當作一座警鐘，經常自鳴，時刻警示自己，牢記安全規章制度，樹立居安思危的意識，時刻繃緊安全這根弦。同時，也把它視為一面鏡子，經常照照自己，檢查自身的不足，時常勉勵自己，踏踏實實做人，兢兢業業做事，時時、事事、處處遵章守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