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運業態正被重塑

本刊記者 趙 博

如果調整是一種主動的話，“被重塑”可能會更加客觀地反映疫情及其延伸問題對于航運業態的影響。

脫鉤還是重新掛鉤？這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評估。而在一個特定時期，兩者又好像都是正確的。這也正好說明了“被重塑”的意思。

散貨船的新用途

迅速增長的需求正推動散貨船、滾裝船、多用途/重吊船（MPV/HL）和其它非集裝箱船搭載集裝箱進入美國港口。HISMarkit提供的數據顯示，2021年前八個月共有約8萬TEU貨物以非傳統班輪運輸方式登陸美國，較2019年同期增長約30%。在太平洋航運（Pacific Basin）宣布使用散貨船運輸集裝箱后，已獨立于太古輪船的太古散運（Swire Bulk）也表示加入“散改集”行列，并稱“這可以為有緊急需求的托運人提供關鍵的供應鏈支持。”

對散貨船用于集裝箱運輸的討論成為行業熱門話題，Alphaliner也在一份報告中指出：“鑒于當前市場行情，班輪公司提供的艙位（有效運力）持續嚴重短缺正促使一些‘幾近絕望’的托運人選擇相當有創意的運輸方式。”從上述數據及一些干散貨運輸市場領先企業研究散貨船運輸集裝箱的積極性來看，“散改集”正被視為有助于緩解集運市場緊張現狀的新方式。一位供職于比利時散貨船東Bocimar的員工稱，他們正在與多家貨代討論將集裝箱從亞洲運往美國的可行性。Golden Ocean首席執行官Ulrik Andersen也表示“正在逐案探索在主要好望角型船上攜帶集裝箱的可能性。”

盡管從經濟、運營、物流和安全的角度定義“散改集”意義為時過早，因為如不對船舶進行貨物加固處理、不為干散貨船安裝合適配件就利用干散貨船裝載集裝箱是不行的，而且散貨船上的集裝箱或許更加難以裝卸。但鑒于越來越多的干散貨運營商考慮用散貨船載運集裝箱，已有船級社發布了關于散貨船裝載集裝箱深度技術指南，以為散貨船運營商提供基于分析的途徑，幫助他們透徹理解安全、監管和運營等方面的要求。“如果散貨船運營商確保他們能夠安全地運輸集裝箱，那么這就是可行的。”專注于集裝箱運輸市場研究的德路里（Drewry）高級經理Simon Heaney說。

雖然散貨船運輸集裝箱行為一直存在，但并不意味著航運市場業態沒有發生改變，比如某知名船東出租一艘好望角型散貨船于貨主以供其運輸集裝箱。這是此前沒有出現過的。如今，波羅的海干散貨運價指數（BDI），刷新了13年以來的最高記錄，而在截稿時好望角型散貨船日租金也突破8萬美元。船東或貨主在這種情況下依舊將注意力至于“散改集”，可見這種運輸方式在特殊時期內的經濟效益。資產管理咨詢公司Break Wave Advisors指出，當前至少有三艘干散貨船被完全用來運輸集裝箱，而今年散貨船被用作集裝箱運輸船舶總數超過了12艘。另有航運評論人士稱，無論從短期還是長期角度來看，大型散貨船運輸集裝箱都有可能對好望角型船和集裝箱運輸市場產生巨大影響。

貨主的角色變換

“貨主運貨”在這幾年并不是新鮮事，但很多大貨主主動變換角色、成為自己的“乙方”就十分罕見了。

“‘長賜’輪擱淺蘇伊士運河事件”讓裝有宜家（IKEA）貨物約100個集裝箱延誤好久，加之港口擁塞和需求增長導致的供需失衡，宜家的一些商品已經脫銷，“除此之外，某些原材料普遍短缺也不可忽視，我們今天的產品銷售不幸地受到了限制。購買集裝箱和租船會讓情況有所改善，我們必須采取進一步措施來減輕海上運輸中斷帶來的影響。”宜家產品交付總監 Mikael Redin向《瑞典日報》（SvenskaDagbladet）表示，為了確保貨物能夠按時運輸，宜家還購買了一批集裝箱。

全球最大的零售商沃爾瑪也為降低供應鏈壓力而選擇了租船運貨。沃爾瑪執行副總裁兼首席財務官Brett Biggs表示，囿于美國政府出臺的經濟刺激計劃，沃爾瑪食品銷售額同比增長了24億美元，“但供應鏈是當前我們面臨的一個主要問題。我們需要降低供應鏈緊張帶來的影響，這就是為什么沃爾瑪要租船運貨。”沃爾瑪高管的解釋也道出了一種無奈。與銷售額增長同時發生的是疫情導致的運價飛漲和港口生產能力不足，而這又暴露出了整個供應鏈的脆弱，以至于貨主不得不支出高昂租金租賃運力。供應鏈各端各司其職才是市場正常狀態，但在運力短期內無法滿足供應的情況下，貨主租船運貨確實之于未來航運市場格局的演變有一定的思考意義。

全球最大的家居裝飾零售商家得寶（Home Depot）也將一部分運輸權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該公司的首席運營官Ted Decker說：“消費者提前并加大在假期裝飾上的消費，這讓我們裝飾性假期產品組合在最短的時間被搶購一空，創下了最短銷售時間紀錄，好在我們已有一艘完全屬于自己的集裝箱船，它將100%運輸家得寶的貨物。”可口可樂采購總監Alan Smith在社交媒體上透露，公司已租用三艘小型散貨船用來運輸6萬噸原材料，以保證可口可樂在全球各地的生產線穩定運行。“此舉是不得已而為。當面臨嚴峻的航運危機而無法獲得集裝箱或艙位時，我們不得不跳出固有思維。通過散貨船運輸原材料是可口可樂應對供應鏈緊張眾多計劃中的第一步。”此外，亞馬遜（Amazon）、好市多（Costco）和塔吉特（Target）等貨主也扮演起了托運人和承運人的雙重角色。

集裝箱運輸自誕生至今已有60余年，而當前正處于集運市場及供應鏈最棘手時期，大型貨主“出演”班輪公司可能會改變他們與承運人、港口運營商和貨代企業之間的關系。

布局“后疫情時代”

盡管疫情對全球經濟及航運業帶來了比較大的沖擊，但它似乎加速了海事能源轉型及綠色船舶投資等方面的發展。據克拉克森（Clarksons）統計，2020年有31%的新簽船舶訂單采用替代燃料作為動力（以修正總噸計），這反映了航運業整體綠色轉型的大趨勢。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節能技術被應用到新造船的設計中，船舶更新改造趨勢增長，催生出了更多船舶更新的投資需求。另據公開資料顯示，2020年至今，低碳型綠色燃料動力船集中交付數量和新增訂單數量為歷史最多。單純來看，這也許是船舶工業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結果，也是國際海事組織（IMO）出臺一系列嚴苛減排目標之后市場反映。但結合疫情對集運市場產生的出人意料的積極影響來看，班輪公司在收獲了巨額利潤之時，加大力度建造符合未來減排要求的新型船舶是一種最適當的投資，而這種投資勢必將改變船舶工業和航運領域市場業態。

在疫情出現后，業界一直有觀點，即航運業數字化進程加快了。近年來，航運業數字化成果豐富，智能航運產品不斷進入人們視野，通過自動化操作提高運營效率的方式已非常普遍。在防疫背景下，數字化最大的優勢是減少了人際間的交往，一些曾經只被小范圍采用的手段，在疫情期間被更廣泛接受。比如由于疫情期間船岸接觸不便，鹿特丹港曾利用一架無人機成功將海上平臺拆裝船所需的重要船舶用零部件送達船上。這是荷蘭第一次使用無人機向船舶交貨。

再比如在很多地區進入封鎖狀態后，航運企業鼓勵客戶利用企業推出的數字化產品開展業務。數字化創新是馬士基連接和簡化客戶供應鏈的重要戰略。馬士基大中華區總裁吳冰青在談到如何利用數字化創新解決供應鏈難題是說，疫情暴發初期，大部分員工及企業客戶都在家遠程辦公，航運和物流業呈現出“低接觸化”情形，我們加快數字化產品的應用推廣，在特殊時期提供特殊的解決方案，保障了大中小型企業供應鏈的持續暢通以及業務的連續性。“疫情加快了航運與物流業的數字化進程，同時，這一系列創新產品在疫情期間的成功應用顯示了數字化的巨大潛力，讓企業更加看到科技創新在航運與物流領域的作為和價值，以及為供應鏈如常運轉提供強大保障的能力。”在吳冰青看來，數字化是為國際及本土企業提供無縫銜接的供應鏈服務的關鍵因素。“另一方面，數字化連接有助于減少全球貿易摩擦和供應鏈中斷，推動全球貿易便利化進程，更會給貿易和供應鏈的各方參與者帶來新的增長機會。”上海國際航運研究中心首席信息官徐凱說：“過去，制造業以長供應鏈體現國際分工、國際貿易的價值，并不斷追求船舶大型化來提高規模效益。但疫情和‘長賜’輪事件也讓行業開始反思超長供應鏈和超大規模運力的合理性，并探索通過數字化技術提升運輸服務的保障性。可見，國際物流行業正面對巨大不確定性，而數字化技術是應對這種不確定性的有效利器之一。

以從業者的角度來看，數字化的快速發展對企業員工而言并非好事。前Sea-Intelligence首席執行官Lars Jensen說，疫情加速了數字化進程，一些崗位將不再被需要，“如果在家可以完成大部分工作，預計未來3-5年將有4萬多個工作崗位隨之消失。”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數字化和自動化進入整個供應鏈的過程中會有一些崗位消失，但也會有很多新崗位出現，那些能夠適應數字化趨勢、善于應用新型技術手段的人才也將擁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也許，這就是正在被重塑的航運業態本該出現的進程，只是疫情讓它來得有些快了。

倒逼加緊全程物流布局

幾個月之前，馬士基繼續通過收購的方式來鞏固其跨境電商布局，兩家被收購企業分別專注于美國和歐洲B2C包裹速遞和配送服務。馬士基認為這將有助于加強公司物流部門的整體實力，預計很快將實現每年10億美元的有機增長和100億美元的收入。“收購物流領域的中小型公司并使其成長，比進行大型收購更劃算。”馬士基公開表示，更多的收購也將出現。不久前，馬士基宣布與丹麥皇冠（Danish Crown）就全球“端到端”物流建立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為期三年的協議涵蓋丹麥皇冠所有業務部門，馬士基提供海運服務、內陸物流和冷鏈物流解決方案，而包括訪問以區塊鏈技術為基礎的數字供應鏈平臺Tradelens也是協議核心部分。馬士基海運和物流執行副總裁兼首席執行官Vincent Clerc表示，食品供應鏈要求很高，但馬士基將努力為丹麥皇冠作為一家擁有完全控制資產的現代“端到端”物流公司提供快速、可靠和動態的供應鏈解決方案。

上海國際航運研究中心國際航運研究所高級市場分析師鄭靜文結合當前市場趨勢分析表示：“目前，大型班輪公司基本都在考慮業務轉型，向全程物流服務商方向發展。他們所涉及的服務不僅是海運，還包括陸路運輸、空運運輸、鐵路運輸等。”一位不愿具名的知名航運評論人強調：“這就是產業趨勢，拋棄十年前的周期思維，把握長期行業發展趨勢。”

7月2日，達飛集團宣布已就收購西班牙鐵路運營商Continental rail簽署股份購買協議，交易將于今年第三季度完成。Continental rail是西班牙知名的私營鐵路運營商，專門從事西班牙主要港口間的集裝箱聯運業務。達飛集團表示，此次進入西班牙鐵路市場旨在加強自身的物流服務，為客戶提供一系列全面、快速和個性化服務，作為現有遠洋和近洋業務的補充，支持供應鏈集成解決方案。

對于在疫情出現后新成立的航空貨運部門，達飛集團表示新部門將增強自身的物流服務能力，使航運和物流實現更好的互補，為客戶提供一系列全面、靈活的定制化運輸解決方案。有業內人士表示，布局空運業務是對全程物流運輸及把控能力的增強，有利于更好地為托運人直接提供全方位的“端到端”服務。

在全程物流戰略布局中，開通定制化的海鐵專列也是重要部分，尤其在傳統海運物流市場受疫情影響而出現運價大幅提高、運輸時效大幅延長時。2020年12月，中遠海運物流中標海爾俄羅斯項目，正式開啟首條定制化精品班列。今年3月，中遠海運集團與美的集團在簽署戰略合作協議暨運輸服務框架協議的基礎上，為緩解公路、水路運輸壓力，解決客戶個性化的需求，進一步為美的集團華東區域集裝箱出口打造了“美的小天鵝家電”海鐵聯運專列。盡管近年來產業要素市場一直在變，但航運業的服務本質沒有變。回歸產業本質，才是航運業在變局中的應變之道。中遠海運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許立榮進一步解釋：“只有打通貨流、信息流、資金流，共同構建一體化、一站式的全程物流解決方案才能實現產業鏈效率提升和客戶價值最大化。

疫情切斷了供應鏈，讓班輪公司更加明確了全程物流的重要性，尤其在當行業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全程物流就是行業發展趨勢，此時只有綜合發展才能給客戶提供更多的全方位服務及多樣化選擇。

世界首艘3600車雙燃料汽車運輸船交付

近日，由江南造船建造的3600車汽車運輸船(PCTC)首制船“AUTO ADVANCE”(H2663船)駛離碼頭，將投入到北歐—地中海區域航線營運。

該項目3艘系列船合同簽訂于2019年，該系列船是世界上首艘LNG雙燃料+電池混合動力+EMS能源管控系統的汽車運輸船(LNG Powered Battery Hybrid Solution PCTC)，該船總長169.10米，型寬28.00米，安置有一個600立方的C型罐，采用燃油和天然氣雙燃料動力，滿足IMOTIER III NOx排放限值，船上的天然氣容量可滿足全航程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