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過秋天的聲音（組詩）

文/惠遠飛

明亮，果斷

蟬鳴穿過夏日的高海拔熱度

蒞臨。一個悲春傷秋的季節

時光悠長

田野繁忙，一群人喜歡把秋天收拾整齊

贏取冬天的同情

鐮刀和各類農具紛紛登場

張揚地，作著辛勤勞作的造型

一群鳥，不識時宜地從頭頂凌空而過

一切吵鬧，瞬間劃上休止符

高過秋天的聲音

是一個大寫的行走的人

一片樹葉落下來

一片樹葉落下來，背面朝上

更多的葉子列隊而來

長滿秋色的脈絡和斑紋，消瘦如

老人的手掌。

海棠醒了，野山菊己經開滿山坡

放羊的人揮鞭驅趕羊群、炊煙、殘陽

還有靜默不語，孤守年輪的村莊

一場黑夜的黑湮沒了稀薄的犬吠和行走的月光

一片樹葉落下來，砸痛了一群覓食螞蟻的神經

驚飛的鳥雀，尋找巢穴

活躍的動物儲存糧食和溫暖

一個人。悲春傷秋，忘了滄桑

一片樹葉落下來。背面朝上

我的詩句隨之一起流浪

撲地而來的，唯有向下的根脈

與甘為沃壤的寫作信仰

秋，撫摸豐收大地的心脈

夏蟲不可語冰，秋天裁短陽光的長度

夜無眠，厚重而悠長

蜇伏在黑暗深處，偷窺

一群螞蟻如何搬運秋天的執念

大地。不會長久地沉默

一場雨的帖子里，吹響了農耕的宣言

農人喧鬧而有序地

播種小麥，稻苗下田

犁鏵之下，穿行著深沉的土地戀歌

揚起的長鞭，吆喝的聲音

彎腰躬耕的姿勢，定格在農業生態的四季譜上

成為山水田園的傳統畫卷

秋，播種后的地壟上

所有的土地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緘默

撫摸豐收大地遙遙可期的想象

春無可待，夏收當眷

窗外

秋天，踮著腳尖走過街心公園

人們坐在亭子里休憩，像一群鳥

在自己的巢穴般自然

陽光早已被熔化，巖漿似的漫溢，散發

無盡的余熱和遏止不住的能量

在歷書翻到冬至以前

菊。一枝獨秀包攬了花開的驕傲

黃金甲下的故事不過是一個傳說

在秋風秋雨后注腳的逗點

一葉而知秋。層層疊疊的落葉

堆積起陣陣雨天的愁怨

一聲慨嘆。一聲傷感

窗外的四季，一圈圈走過

輪回的大循環

乍暖已寒

故鄉的虛擬作用

燕子的巢窠，雄鷹的藍天

一低頭，河流順著山坳的風流走

掐指，默數蒼老的指關節

螺旋紋的指肚胎記般永遠留駐

把走過的路計算里程

把做過的事盤點反思

把說過的話反復咀嚼

把與故鄉的時空一點點拉遠

在異鄉，懵懵懂懂地苦苦尋找鄉音

自己的乳名越來越陌生，方言俚語

在城市多半水土不服，渴望逃離

摩肩接踵的匆匆人流

流浪的腳步，永不停止

鄉愁，藏在節日的歡呼聲中

故鄉，生長在萬里之外的莊稼的根蘗下

等待我們，發芽開花

一片樹葉從枝頭，飄飄悠悠落下

總會砸痛我們心中某根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