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要遠去,船要遠去。
而一條龍,把傳說與風骨,留在了那里。
那年五月,我帶著年幼的小妹,去到龍拱灘邊。
水色正淸涼,草色正迷茫,綠芝麻開出了眾多的小白花,就像是準備淹滅春光的一場無情雪。
忽然起風了,起云了,灘頭的白楊樹,綠葉子一片唦唦響。
要下雨了嗎?我對人間氣象暫且一無所知。
荷鋤的祖父告訴說——
晚上灘響,白天晴朗;晚上無聲,白天雨淋。
小妹問:為什么呀?
祖父答:龍作怪呢。
我嚷嚷著要看龍,看龍口中的大寶珠。
祖父指一指江上——
雨天看龍,龍在霧中,忙著施法;晴天看龍,龍在水中,忙著拱灘……
一晃幾十年過去了。
故地重游,祖父早就不在了,我也老了。而且,傳說也舊了,江水也淺了,灘涂也瘦了。只有一座新修的攔江大壩,巍巍然站在龍拱灘上首,挺著腹,昂著頭。不可一世的樣子,
仿佛是它鎮住了龍,又仿佛是在告白塵凡——
拱得翻的,那叫龍椅;拱不動的,那叫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