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高畫的杏花

黃曉丹

陶淵明有一首詩叫《停云》，其序中寫道：“停云，思親友也。湛新醪，園列初榮?！薄?湛新醪”是說新釀的酒成功了，“初榮”指花苞長成等待開放狀態(tài)的最初幾天，“園列初榮”以“列”字寫出了花苞整齊、英挺、勃發(fā)的狀態(tài)。

在現(xiàn)實世界里，什么時候是“園列初榮”呢？

在江南，冬末雨雪綿綿，大約在3月初，忽然天空一碧千里，窗前玉蘭花粗壯的樹枝上出現(xiàn)成百上千裹著銀白苞片的花蕾，每個都直立著指向天空。

人心里就確信：再忍受一下，春天就要到了。那是一種粗壯、野蠻但振奮人心的美，我并沒有看到過滿意的畫作描繪這一景象，只有凡高所畫的《盛開的杏花》在精神上相似。

這幅畫繪于1890年2月，是凡高為慶祝侄子出生而作。他在給弟弟提奧的信中寫道：“我馬上動手替你畫一幅掛在你臥室的畫，一些杏樹的大樹枝，背景襯著藍天?！毙踊ㄊ悄戏ù禾熳钤玳_放的，姿態(tài)、顏色、開放時間都與江南的玉蘭差不多。凡高的畫中，螺旋狀近乎丑陋的樹枝和圓潤輕薄的花瓣充滿了生命的掙扎和光的招引。

陶淵明“園列初榮”的景象比凡高所見柔和，但他們都在新生的植物身上被巨大的生命力強烈震撼。

//摘自《詩人十四個》，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樂府文化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