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齊山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

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恨落暉。

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獨沾衣。

點評

2020年10月25日是農歷九月初九——“重陽節”。重陽節這天，古人有登高祈福、賞菊秋游、插戴茱萸、宴飲祈壽等習俗，杜牧這首《九日齊山登高》就是重陽節登上池州南邊的齊山秋游遠眺時所寫的詩。

這首詩作于唐武宗會昌五年（845），這一年，杜牧43歲，正在池州任刺史。首聯提到的“客”是晚唐詩人張祜。張祜人稱“張公子”，詩才高華，但一生不得志。他和杜牧關系很好，這次到池州拜訪杜牧，正值重陽節，兩人就一起攜酒登高。此刻，二人站在青翠的齊山頂上，看到長江在腳下滾滾流過，秋光中，南飛的大雁影子倒映在江水中，心中生起無限感慨：塵世紛擾，很難碰到讓人高興的事情，值此佳節，有酒有友，就當及時行樂，把菊花插滿頭鬢興盡而歸。

“酩酊酬佳節”用的是陶淵明的典故。陶淵明辭官隱居之后，生活一度很貧困。這一年重陽節，他家里窮得一滴酒都沒有了，只好坐在菊花叢里發呆。

這時，遠處有個穿白衣服的人走來，原來是朋友王弘派人來給他送酒。陶淵明也不客氣，酒至便飲，直到酩酊大醉才回家。自陶淵明以后，“菊花”與“酒”就成為名士的標配，常在重陽節隆重出場。“牛山沾衣”也是一個典故，春秋時，齊景公登上牛山，北望城郭，看到泰山巍巍、大河湯湯，為生命短暫、人終有一死而潸然淚下，涕泗沾衣。

后兩聯抒發的是一種故作曠達的情懷：朋友啊，你不要在登山臨水時對著夕陽嘆息人生，而要效仿陶淵明的瀟灑，大醉一場慶祝佳節。人生無常，古往今來都是這樣，何必像齊景公那樣哭泣悲傷呢？杜牧所處的時代，正是牛李黨爭最激烈的時期。

杜牧和兩黨都有關聯，兩頭被排擠，終其一生，壯志未酬。因此，這首詩在看似瀟灑的姿態中，充滿了不平之氣。詩評家認為此詩“感慨蒼茫”，為杜牧最佳之作。“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一聯，曉暢通達，為唐詩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