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成果商業規模示范：組織學習與政府政策支持的作用

蔡 穎，林 筠，王 琪，張茹鑫

(1.西安理工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陜西 西安 710054；2.中國水利水電第三工程局有限公司 基礎建筑分局，陜西 西安 710024)

0 引言

科技成果轉化率低一直是制約我國科技創新效率與質量提升的薄弱環節，尤其是科技成果進入商業規模示范階段，常受到大規模資源投入及市場接受的阻礙，因為新技術開發和推廣需要在建立與發展商業市場、使法律制度與新技術保持一致、提高技術合法性與公眾接受度等方面投入精力，不僅要關心科技成果實驗室驗收成效，還要在降低科技成果產業化面臨的市場、組織、制度等風險和不確定性方面盡早布局[1-3]。

商業規模示范一方面通過用戶試用在市場上部署新技術或新產品，使其逐漸在公眾實踐和感知中被接受；另一方面，通過整合前期研發與試制的關鍵參與者、激活利益相關者資源和知識，可為新技術或新產品開發提供更加完善的社會—技術系統解決方案。以往關于商業規模示范的研究大多關注政府資助對技術發展的推動作用，重點闡述示范功能對創新的作用[4-7]，而對于如何提升商業規模示范效果缺少清晰認知，對企業在此過程中發揮作用的研究較少。Hellsmark等[2]基于技術創新體系(TIS)、戰略利基管理(SNM)和制度理論分析框架，指出學習是新技術在基礎研發與商業化之間彌合死亡之谷所必需的技能，科技成果推進至商業規模示范階段不僅需要學習技術知識，還需要學習市場、政策等非技術知識。然而，規模擴大及行動者增多使得獲取與利用知識遠非易事[8]，因此需要明確商業規模示范中的有效學習過程和學習策略。用中學、互動中學與商業規模示范存在直接聯系[2]，其所產生的學習成果可降低運營成本、減少風險并增加專有知識，但兩者在商業規模示范中的具體應用和作用效果仍需進一步明確。

另外，商業規模示范的高投資、高風險特征極易導致市場失靈，若缺乏政府政策支持則會削弱技術采用、減慢市場部署速率，因此政府需要架起跨越“死亡之谷”的橋梁[3,9]。政府通過對企業產業化項目在財務、融資、信息、載體、市場監管等方面予以支持，可以幫助企業進入商業規模示范的項目更快實現市場化。尤其在商業市場初步發展、用戶對新技術認可度不高、投資不足階段，更需要政府在鼓勵學習和消除障礙方面發揮引導作用[2]。因此，本文基于組織學習理論和制度理論，探討組織學習、政府政策支持對商業規模示范的影響，可為企業如何管理進入商業規模示范的科技成果轉化項目提供借鑒。

1 理論基礎與研究假設

1.1 商業規模示范

科技成果轉化需要經過實驗室驗證、工業規模試制與商業規模示范等環節，商業規模示范是科技成果轉化的重要環節，決定科技成果產業化成敗[10]。商業規模示范處于規模擴大的最后階段，是縮短特定技術從原型開發、試制生產、工業應用到商業應用的再次嘗試，旨在建立更接近商業規模的工廠，創建和測試價值鏈上的示范活動，以輔助上下游技術市場導入，通過積累操作經驗、刺激創新、完善性能、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獲得用戶知識和體驗，驗證新技術或新產品商業化可行性。通過現場測試為企業提供觀察和試驗潛在客戶的機會，以更好地理解技術與客戶要求匹配度、經濟性能及是否優于現有產品，增加公眾接受度，調動該領域更多資源，通過制定新標準和刺激新政策的出臺解決制度性風險[2]。

商業規模示范具備兩個特征：①通過建立商業規模工廠，引導廣泛的行動者、潛在客戶、政府機構等對新技術或新產品進行試用，向公眾證明技術價值，展示技術可行性和可信度，激發公眾意識與認可度并帶動其他行動者參與[11]；②將從市場反饋中獲取的新知識用于迭代與優化新技術或新產品工藝流程，減少商業化進程中市場、經濟、制度與管理不確定性[1,8]。

1.2 組織學習與商業規模示范

組織學習理論指出，學習有助于企業創造新產品、新流程并對不斷變化的環境作出反應[12]，尤其在技術創新領域，學習是減少不確定性的先決條件，能夠幫助企業在動蕩的技術和市場環境中提高競爭力，通過區分不同學習過程降低新技術在新領域面臨的不確定性[3]。Kamp等[13]根據技術開發與擴散過程，將學習劃分為搜索中學、干中學、用中學和互動中學；Hellsmark等[2]采用這一劃分方式，指出商業規模示范主要解決科技成果產業化面臨的市場、制度、資金等問題，側重于開發和整合來自用戶、供應商、政府等相關行動者的非技術知識，而非通過搜索中學和干中學習得工藝、生產經驗等技術知識，因此更需要發揮用中學和互動中學的作用。本文采用這一觀點，認為用中學和互動中學是商業規模示范的關鍵學習類型。其中，用中學是指用戶對產品嘗試與體驗的反饋式學習，用戶常為工程師尚未解決的問題提供幫助，并能夠提出改進或增加新功能的建議；互動中學是指在與生產商、供應商和政策制定者等不同類型參與者之間交互過程中進行學習。

創新擴散理論認為，創新活動受用戶和市場需求的引導，企業從用戶產品試用和反饋過程中發現產品技術或設計問題，獲取產品改進和市場需求知識，從而實現創新并促進新產品市場擴散[14]。然而，獲知用戶需求和使用體驗是一個耗時且成本高的過程，需要企業與用戶進行溝通，通過用中學主動獲取用戶需求和建議[15]。用中學能夠為商業規模示范提供基于用戶體驗的專門知識。首先，獲取用戶需求、偏好、使用感受和反饋意見有助于及時掌握市場動向[16]，降低市場風險；其次，借助用戶試錯獲取專有知識和經驗有利于完善自身知識體系[2]，縮短新產品或新技術進入市場的時間；最后，用戶參與科技成果商業規模示范，以跨職能形式進行聯合設計與改進、共同開發新產品、優化技術性能，有助于降低生產和運營成本，縮短新產品或新技術市場周期[7]。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用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有積極影響。

根據刺激-反應理論，組織學習是指組織通過主動尋求環境和其他行動者支持，獲取、整合新知識以促進創新[17]。在有限資源和能力條件下，企業尤其需要主動獲取外界刺激，積極與價值鏈上下游企業、政府、商業客戶進行互動學習，增加生產、物流、營銷等各類知識儲備進而開展創新活動[18]。此外，大量研究也將創新進展歸功于生產者、用戶、評估者、監管者之間的互動和累積學習過程[19-21]。互動中學為商業規模示范提供基于與技術顧問、供應商、服務機構等各類合作方互動而產生的技術和非技術知識[22]。與合作方維持良好合作關系并保持密切聯系，有助于補充商業規模示范所需的異質性資源和能力，增強合作網絡社會資本，形成創新價值鏈并提升合作效率；與合作方互動交流既能夠減少知識開放性較低存在的鎖定風險，縮小知識差距[23-24]，又能夠促進知識吸收與利用，共同解決商業規模示范中的成本控制、商業模式設計、市場推廣方案等問題，并從中學習知識與運營經驗。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互動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有積極影響。

雖然兩類學習策略均對商業規模示范具有促進作用，但二者在學習方式和內容方面存在差異，對商業規模示范的影響也不同。①在學習方式方面，用中學僅發生于企業與用戶反饋階段，用戶提供的知識較零散[25]，互動中學發生在企業與各種創新參與者之間持續、多向溝通反饋階段。相比于用中學，互動中學更能及時、準確地獲取與商業規模示范所需的匹配性知識；②在學習內容方面，用中學主要獲取用戶對產品的使用體驗和偏好等經驗性知識，以幫助企業發現技術和產品設計問題，提示企業市場需求變動；互動中學不僅可以獲取市場知識，還可以在與供應商、分銷商、政府等的互動中獲取生產、物流、政策等多領域知識，從而提出更加完善的問題解決方案并降低成本[21]。雖然用中學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商業規模示范所需的需求方知識，但互動中學則能夠更好地將技術推動和需求拉動結合起來，幫助企業攻克商業規模示范難關[5]。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與用中學相比，互動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的作用更強。

1.3 政府政策支持與商業規模示范

政府支持是指根據現有法律法規或資源稟賦，由政府(或行政機構)建立的社會政治合法化[26]，反映政府在多大程度上為企業提供支持，以減少基礎設施不足帶來的負面影響，包括資金支持、優惠政策、金融支持、平臺支持等[27]。周源(2018)將政府支持劃分為直接支持(研發資助、補貼、稅收減免、政府采購等)和間接支持(開展示范宣傳和培訓、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增加貸款擔保、風投引導機制等)兩種；Hellsmark & S?derholm等[28]將創新政策劃分為工業化政策和商業化政策兩種。其中，工業化政策旨在提高工業能力，商業化政策旨在誘導創新，將現有創新推向市場。商業化政策不僅可以有效糾正市場外部性彌補管理信息缺陷，也可創造長期條件，刺激利基市場中經過驗證的技術擴散。本文重點探討直接和間接的商業化政策支持。

商業規模示范進入科技成果高投資和高風險階段后，往往因缺乏資金和規模化付費用戶而陷入“死亡之谷”，創新活動也會出現市場失靈[2]。因此，新技術走向市場很大程度上需要政府支持，以促進技術沿著學習曲線進步。制度理論表明，政府支持有利于緩解企業面臨的資金和資源壓力，增強其知識儲備和風險承擔能力[29]。①政府對受保護的技術領域提供融資擔保、風險補償、優先采購及市場監管有助于企業拓寬融資渠道，獲取商業規模示范所需的稀缺性資源，形成與發展市場[30]；②政策支持不僅可以提供政策風向、市場動態等信息，促進企業采取相應行動以更好地應對商業規模示范所面臨的財務、市場、制度風險[32]，還能向公眾釋放企業商業規模示范階段性成果信號[4]，增強合作者和用戶對企業商業化成功的信心，并提高技術合法性，使新技術或新產品更易于被市場和用戶認可；③各種補貼和優惠政策能夠有效降低商業規模示范運營成本，鼓勵企業投入更多資源進行商業規模示范，鼓勵投資者積極投資科技成果商業化項目[32]，提升商業規模示范效率和質量。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政府政策支持對商業規模示范有積極影響。

1.4 政府政策支持的調節作用

從商業規模示范角度出發，單個企業難以負擔開展商業規模示范活動的長期成本及大量創新資源投入，需要政府提供資金、資源、平臺支持[6]。從組織學習角度出發，通過用中學和互動中學獲取的知識具有公共產品屬性，導致企業不能充分從學習中獲利，另外，學習需要付出巨大成本和較長時間，由此會降低企業投資學習的意愿[28]。因此，政府需要提供政策支持鼓勵和引導學習，在用中學和互動中學作用于商業規模示范過程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

政府提供的商業化政策支持能夠幫助企業獲得更多保護、積累更多客戶資源，受到商業化政策支持的企業會對用戶起到良好的吸引和推動作用。一方面，它們推出的新技術或新產品更容易被用戶關注和使用，為企業進行用中學提供更多機會、創造更多優勢，促使企業從大量使用經驗和反饋建議中獲取知識[3]；另一方面，政府商業化政策支持能夠幫助企業降低初始投資風險、市場風險和制度風險，增強企業與用戶之間的信任[21]，促使用戶更加積極地參與商業規模示范，企業建立恰當溝通和學習機制的意愿也更加強烈。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5：政府政策支持正向調節用中學與商業規模示范的關系。

企業獲得政府政策支持，更有利于招募合作伙伴、吸引資本進入[33]，幫助企業充分發揮互動中學的積極作用。政府建立的市場監管機制使互動高效、有序，有利于緩解機會主義行為的負面影響；政府提供的財務、融資等支持能夠幫助企業更好地識別和吸引合作者加入項目并建立穩定關系；政府搭建的信息共享與合作平臺有助于降低企業與其他合作方的溝通成本，為企業整合多方專業知識創造機會，促進知識快速流向企業[22,34]。政府通過知識產權保護等相關制度建設可以保持合作各方的積極性，降低合作沖突矛盾。據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6：政府政策支持正向調節互動中學與商業規模示范的關系。

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構建概念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概念模型Fig.1 Conceptual model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樣本與數據收集

本文研究樣本選取遵循以下原則：①企業有工程中心或中試工廠，已完成或正在運行商業規模示范項目；②企業在與合作方和用戶的互動交流中擁有豐富經驗；③問卷填寫對象是對商業規模示范、新技術或產品商業化項目熟悉的研發、工藝技術、技術管理、市場營銷、財務部門人員。根據初步編制的問卷，征詢企業員工對量表題項的認識和理解，依據企業商業規模示范運行中面臨的難題，結合樣本企業在科技成果轉化及商業規模示范中的組織學習和政策支持情況，對問卷內容、結構及語言表述進行完善。

(1)預試問卷分析。采取實地與電子問卷兩種形式在小范圍內發放調研問卷，回收129份預試問卷。本文采用SPSS 26.0軟件進行分析，項目分析中t檢驗結果顯著，信度檢驗中題項刪除后的α系數均大于總α系數，符合檢驗標準。因子分析結果表明，刪除因素載荷量低于0.5的商業規模示范第二題、第六題和第七題，形成包含23個題項的正式問卷。

(2)正式問卷調研。問卷收集時間為2020年6-10月，通過紙質和電子版兩種形式發放調研問卷。紙質問卷利用課題組與陜西重汽集團、西北有色金屬研究院、鄭州漢威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中國一拖集團公司、青島澳柯瑪集團公司等建立的長期關系和企業實地走訪，共發放問卷296份，回收285份，剔除無效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224份；電子問卷主要通過詢問在讀以及已經畢業的MBA和EMBA學生、朋友、親戚、同學是否有在電子機械、生物醫藥、新材料技術、新能源、裝備制造等企業工作或曾經工作的經歷，請他們幫助向符合要求的人員發放電子問卷188份，回收143份，剔除無效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88份。最終，共發放紙質和電子問卷484份，回收428份，剔除無效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312份，有效問卷回收率為72.90%，樣本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1所示。

表1 樣本描述性統計結果(n=312)Tab.1 Sample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results(n=312)

2.2 變量測量

為保證量表信效度，依據國內外成熟量表，結合典型企業調研訪談修訂形成本文量表，采用李克特五級量表對變量進行測量。

(1)商業規模示范。借鑒Hellsmark等[2]、林筠等(2018)的研究，依據企業商業規模示范運行現狀，結合調研企業員工對商業規模示范的認知與理解，選取“經過示范的新技術/產品更具有先進性”“經過示范的新技術/產品獲得顧客認可”“經過示范的新技術/產品生產和運營成本更低”等10個題項。

(2)用中學和互動中學。依據Kamp等[13]對學習策略的劃分，商業規模示范主要包括用中學和互動中學兩類。參考戴智華等[35]、李一等[16]的研究，用中學測量題項包括“與用戶建立良好關系”“經常與用戶進行互動溝通”“邀請用戶參與科技成果商業化測試”等5個題項；借鑒薛捷等[36]、戴智華等[35]的量表，互動中學測量題項包括“與合作企業建立良好關系”“經常與合作方進行知識交流與分享”“邀請合作方參與科技成果商業化測試”等5個題項。

(3)政府政策支持。借鑒Cai等[37]、谷盟等(2015)、曾萍等(2016)的量表，測量題項包括“為企業提供財務支持”“為企業提供信息支持”“制定優先采購政策”等6個題項。

(4)控制變量。在對以往有關科技成果轉化、技術商業化、示范研究進行回顧的基礎上，本文將企業性質、企業規模、企業生命周期、企業所在地區作為控制變量，這些變量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企業創新資源投入及政府政策支持力度。

3 實證檢驗

3.1 信效度分析

本文運用SPSS26.0和Amos24.0檢驗量表信效度，結果如表2所示。信度檢驗測量指標為Cronbach's α系數和組合信度(CR)，結果顯示所有變量α系數和CR值均大于0.8，表明量表具有較好信度。效度檢驗包括聚合效度和區別效度，結果顯示所有題項標準化因子載荷量取值均大于0.6，所有變量AVE取值均大于0.5，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聚合效度。各變量平均值、標準差與相關系數結果如表3所示，各變量AVE平方根均大于該列相關系數，表明量表具有較好的區別效度。

本研究檢驗各變量間的相關系數，如果相關系數小于0.9則表示可以接受[32-33]。表3中相關系數最大值為0.714，低于0.9，說明不存在嚴重的共線性問題。其中，商業規模示范與用中學(0.630**)、互動中學(0.683**)、政府政策支持(0.585**)顯著正相關，假設H1、H2、H4得到初步驗證。此外，采用潛在誤差變量控制法檢驗同源偏差，將所有變量載荷到一個未度量的潛在因子上，發現擬合度變化差異非常小(△χ2/df=0.036，△GFI=0.004，△NFI=0.003，△IFI=0.002，△TLI=0.001，△CFI=0.002，△RMSEA=0.001)，因此認為本數據不存在同源偏差問題。

3.2 多元回歸分析與調節效應檢驗

本文構建5個模型，采用多元線性回歸法對用中學、互動中學、政府政策支持與商業規模之間的關系進行檢驗，回歸結果如表4所示。為避免變量間共線性問題，在進行回歸時加入共線性檢驗，結果顯示各模型VIF最大值均小于臨界值5，說明變量間相關關系未對回歸結果產生顯著影響。模型2結果顯示，用中學、互動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影響顯著(β=0.150，p<0.01；β=0.749，p<0.001)，假設H1與H2得到驗證；為驗證用中學和互動中學對商業模式示范是否存在顯著差異，對回歸系數進行Z檢驗。結果表明，互動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的促進作用更強(Z=7.88>2.58，p<0.01)，假設H3得到驗證；模型3結果顯示，政府政策支持對商業規模示范影響顯著(β=0.160，p<0.001)，假設H4得到驗證。模型4和模型5用以檢驗政府政策支持的調節效應，結果顯示政府政策支持與用中學乘積項的回歸系數不顯著(β=0.053，p>0.05)，假設H5未通過驗證；政府政策支持與互動中學乘積項的回歸系數正向顯著(β=0.068，p<0.05)，表明政府政策支持對互動中學與商業規模示范關系有正向調節作用，假設H6得到驗證。

表2 信效度分析結果Tab.2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analysis results

表3 相關性分析結果Tab.3 Correlation analysis results

3.3 差異性分析

以商業規模示范、政府政策支持為因變量，將企業性質、企業規模和企業所在地區作為固定因素，采用雙因子變異數分析比較其中存在的差異。

(1)商業規模示范差異。在圖2(a)中，東部地區商業規模示范總體高于中、西部地區，表明東部地區經濟發達、創新實力強，在推動科技成果產業化中占據優勢地位；而且，中型企業商業規模示范優于小企業和大企業，表明并非企業規模越大商業規模示范效果越優。在圖2(b)中，國有中小型企業商業規模示范優于非國企業，大企業無論是國有性質還是非國有性質，商業規模示范無明顯差異。國有中小型企業是商業規模示范的主力軍，表現為中小企業增加新產品獲取競爭地位的先動性與承擔風險的意愿更強，而非國有企業規避商業規模示范風險的意愿更明顯。

(2)政府政策支持差異。在圖3(a)中，中型企業受政府政策支持力度比小企業和大企業更大，表明中型企業是政府政策支持的最大受益者，中型企業在爭取政府政策支持中持積極態度；而且，國有中小企業型政策支持力度明顯高于非國有中小型企業，國有企業更易獲得政府政策支持。在圖3(b)中，東部地區政府政策支持力度強于中、西部地區，這符合地區經濟發展現狀；無論哪個地區，國有企業仍比非國有企業受到更多的政府政策支持。

表4 多元回歸分析結果Tab.4 Multiple regression analysis results

4 結論與啟示

4.1 研究貢獻

本文研究發現,用中學、互動中學及政府政策支持均顯著影響商業規模示范，且政府政策支持增強了互動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的正向影響。本文研究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揭示用中學與互動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的差異化影響。與用中學相比，互動中學對商業規模示范的作用更強。本文研究結論與Frishammar等[3]關于商業規模示范階段兩類學習差異性的結論一致，并對該理論進行了補充與完善。

圖2 商業規模示范差異Fig.2 Differences in commercial scale demonstration

圖3 政府政策支持差異Fig.3 Differences in government policy support

(2)探明政府政策支持在商業規模示范過程中所發揮的多重作用。既有研究指出，創新政策和政府支持對于解決技術開發與擴散障礙具有重要意義[2,6]，但對創新發展特定階段的政策支持發揮哪些作用缺乏詳細解釋。本文使用大樣本數據驗證政府政策支持，不僅有助于加深對組織學習、政府支持及商業規模示范關系的理解，還能為政府制定商業規模示范政策提供參考，如從誘導學習和知識生成關鍵反饋機制出發制定系統創新政策。

(3)明確不同規模、不同性質、不同地區企業商業規模示范及政府政策支持差異。從地域看，東部地區企業商業規模示范水平及政府政策支持力度均高于中、西部地區；從規模看，中型企業商業規模示范水平及政府政策支持力度均高于小企業和大型企業；從企業性質看，國有中小型企業商業規模示范水平及政府政策支持力度均高于非國有企業，而國有與非國有大型企業商業規模示范及政府政策支持無明顯差異。該結論有助于獲悉我國商業規模示范運行情況，為科技成果產業化部署資源、參與激勵、協調發展提供數據支撐。

4.2 實踐啟示

根據以上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實踐啟示：

(1)重視互動中學在商業規模示范階段的作用。當前，用中學客戶參與新產品試用與性能測試等學習與互動已被企業接納并踐行，但互動中學的作用更強，研發、上下游企業、資本、政府等行動者的廣泛參與、學習與互動，更有利于促進企業在市場、組織、制度等相關風險和不確定性方面盡早布局，通過整合資源、搭建商業規模示范溝通平臺，促使參與者間知識流動與反饋，聚集供應商、潛在客戶、投資商等互補知識產生知識溢出效應，共同解決商業規模示范面臨的難題。

(2)爭取政府政策支持，發揮商業規模示范的正外部效應。政府政策支持對商業規模示范具有顯著影響，并在組織學習與商業規模示范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企業應結合新產品功能與特征，追蹤和研究財政部、工業和信息化部、發改委及各省市政府機構在科技成果商業規模示范過程中發布的財政、稅收、補貼政策，利用政府支持所釋放的積極信號，增加公眾接受度，調動領域內更多資源。政府應首先完善各部委、執行機構及地方當局之間的溝通機制，實現不同權力、不同責任、不同制度邏輯政府機構間的信息互通和銜接；其次，傾聽企業訴求，收集和整合企業需求與想法，深入了解科技成果轉化過程中技術骨干及研發人員的建議和渴求，保障政府政策符合大局方向及企業和市場需求，避免資金投入浪費；最后，組合財政、金融、信息、平臺等多種政策工具，確保對關鍵地區、關鍵領域、關鍵項目提供政策支持，要持續跟進、跟蹤資助；同時，引導企業不僅要關注科技成果轉化面臨的技術挑戰，還要對創新成果在商業規模示范階段面臨的市場開發、制度協調與公眾態度等非技術挑戰提供幫扶。

(3)發揮大企業商業規模示范的主導作用，通過政策支持對其給予重點關注。研究發現，無論是企業所在區域還是不同企業性質，大企業在商業規模示范與政府政策支持方面均低于中型企業。因此，需要調研不同規模、不同區域企業在商業規模示范中的需求特征與面臨的難題，出臺切合實際的持續性支持政策。例如，對于中小型企業，政府應提供更多資金支持并篩選優質項目持續資助；對于大型企業，政府支持應更多關注資源整合和共享平臺建設，激勵大企業發揮商業規模示范主導作用；對于不同區域企業，應結合地區產業特征，針對不同行業、不同技術領域提供系統政策支持。

4.3 不足與展望

本研究存在如下不足：①主要關注學習和政府政策支持對商業規模示范的影響，未來可考慮行動者網絡管理、參與者性質與特征、知識溢出與擴散等因素的影響，進一步揭示影響商業規模示范的相關因素與作用機制；②可采用企業跟蹤及應用時間序列數據檢驗各因素對科技成果轉化商業規模示范的動態影響，以提高研究結論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