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微步，或隔著夜霧的早課 [組詩]

阿爾芒

時間，繞過分數

? ? 和無窮小數

……類似的擔憂你也有：一只手空空

而回，另一只手又輸給了饒舌的

塵事

而你，眼睛總是干凈地望著天空

米切爾的莊園

時間創作出了新的單位

可以繞過棘手的分數和無窮小數

除了偶爾蹭一下傷口

證明自己還活著，剩下的就是

——飄。

如 果

你不是

唯一的失蹤船員。曼德爾施塔姆

下雨天

石頭

一個人在家

磕出時代的喧囂，想活于一切制度之外。

如果你只有兩輛有軌電車、氣球和煤油爐

白翎島就會再度出現

還滑出一個銳角

讓你安裝淡藍色的琺瑯，起飛

散養的，夢

彩鴿確非孔雀的遠房兄弟

但兩個名詞聯手

就可以

向被革職的草坪，發出夜場的

通牒。讓它供獻秋天歸倉的糧食

你在回憶時

出現了混亂，看到了他人沒有

看到的東西

所以，沃勒另外六部小說

被遺忘于廊橋之外。一群散養的，夢。

白色的遠方

我的包著紅頭巾的小白楊

每天看著白輪船

從身邊駛過

吉爾吉斯的小男孩和長角鹿

想登上甲板去白云旁邊

安個

家。

艾特瑪托夫

則愿把自己變成一只白尾鷹

繼續看護故鄉灰霧里的野花，憂傷的白

火 焰

德伯家的苔絲

無名的

裘德，茍且偷生卻不得善終。所以，哈代

逃離塵囂，在綠蔭下

等一雙湛藍的眼睛

有價值的事物，遭受

不可

逃避的

扼殺之后，你開始

寫詩：發掘舊日痕跡的火焰，點著燈上露

也有一盞燈

湯姆叔叔的小屋。炕頭燈

照亮的夜、膚色和崎嶇的出路

仍然

是

黑的。唯獨眼睛里

也有

一盞燈

——所以，即使在白天

我也

總是在心底帶著星星出門。

且只守著自己

給我留下一個小島就行了，即使

被終身

監禁

我會用露著天的破雨傘

分揀參差不齊的潮汐、晝夜

打開洞穴的耳扇

釋放天籟

還要玩一下

小把戲，把星期五送走。從此，閉關

自守。且。只。守。著。自。己。

中篇煙火

獨弦琴。與不知名的姑娘的通信錄

被視為煉獄里的

離魂

杜伊勒里宮的藍色房間

有不可扼制的激情

梅里美

想以異質文化入駐平庸的

煙火、人間，延長子彈定向的射程

——我的生命

只要有中篇幅度，并常賜以酒食壓驚。即可。

采 露

麋鹿群和鷹嘴巖

一起飲水

柔軟的河流，以一種妥帖得體的

土著方言，挑起一座山脈的寂寞

大雨過后，一多半的森林

淹在霧中。白鸛和金星

毫不費力地擁有了自己的莊園

和城堡，打開月光手電

攤平一扎早先擱淺的許愿。村上春樹

還在葉屋前采蘑菇、露珠，圓形的，圓。

自然保護區的九月底

艱險歷程已在自然保護區前的九月底

結束。哈克貝里

傍晚時分，準備在船肚里過夜的太陽

從水里抽出

一支

路

慢慢爬上在碼頭做禱告的老吉姆的腳面。

馬克·吐溫還讓

非洲手鼓，帶著十二個膚色不同的

孩子，找到一塊烏金心頭開出的棉。花

風 露

這樣的經歷，可以消磨漫長的

夜晚。也

可能衍生新的故事

克萊莉婭

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愛情

而且被列為巴馬修道院

內景之中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用小酒碗

喝醉自己后

一個人晃入，望不到邊的青紗帳

居 處

草木、矮樹和高大的珙桐

間雜而成的

小部落

適宜人參生長……她喜歡陰涼

討厭烈照，在濕度較大的

樹影下

靜居

頭頂一團紫光，清孵著一地軟弱的植被、散夢。

這多少有點像庫珀

把寫作的房子做成隔音的船艙

可能性

布爾諾市的編年史，開過春天的

玩笑。把并不

串聯的

捷克飾件與昆德拉，送往別處生活

瞬間組構的

世界，有許多可能性：包括繁花似錦的島嶼、

蔥林

和一些傷感透明的，蝴蝶翅膀——不能

承受的生命之輕，或重

跳舞的小木人

不敢站于船沿，怕影子掉到水里撈不上來。

動身趕往明天升起的蔚藍

目前和阿姆斯特丹的旅館

貼滿消息與標語

捉弄

英格蘭中部的某個小鎮

頑皮的大陸發生了位移

不再自稱是羅馬的地方。以憤怒的

回顧，吞噬古老的沖突、階級

內銷懶惰及雷同的周末

奧斯本和戴眼鏡的小黑蟲，判處自己

有期徒刑，并動身趕往明天升起的蔚藍

猩紅的嘴唇，挖出空心的地窖

大海和撒丁島

都用亞倫的手杖

畫

虹

白孔雀

與戀愛中的女人

越過原野躲在谷倉內徹夜長談

——關于勞倫斯、艷情和蝕

赫格斯農場的隱秘部分

被銷毀。猩紅的嘴唇挖出了空心的地窖

落地窗

火焰。孤注一擲。榴花就探出

短垣

你醒來的時候，可以看到落地窗

外面的桉樹、喜鵲

森林里的群鳥，默誦著

……經文、壁繪與贊美詩

哈姆雷特是一只受了重傷的動物

以為抓住夢里的

一樣東西不放，就能永久地留在

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