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視頻平臺的外部性及解決對策

李英娜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城市經濟與公共管理學院 北京 100070）

一、基本概念

（一）短視頻

“短視頻”其實就是“時長較短視頻”，又稱“微視頻”。短視頻是指使用PC、智能手機、攝像設備等，經個人錄制、剪輯制作后上傳到互聯網然后播放和共享的視頻，播放長度通常10分鐘以內。

（二）外部性

當某一行動者的行為影響到與此無關的其他人時，就存在外部性問題。外部性分為正外部性和負外部性。當行動者的生產、消費行為使其他人受益而又沒有收取任何費用時，正外部性就會產生；反之負外部性就會出現。

（三）市場失靈

市場失靈是指市場機制不能在某些領域的資源配置中發揮良好作用，使資源配置處于帕累托改進狀態，無法達到理想的帕累托最優狀態。而這種“低效運作”往往由市場自身的內在功能缺陷及外部條件缺陷所引起。

二、案例引入

（一）案例一

2020 年，第32 屆夏季奧運會于日本東京舉辦，我國中央廣播電視總臺組織專業報道團赴東京進行奧運會現場實況轉播，讓中國觀眾置身于奧運健兒的賽場之中，感受奧運精神，享受奧運視聽盛宴。隨著網絡視頻產業的繁榮發展，社會公眾出于中國人民的民族自豪感通過網絡對奧運賽事強烈關注。但短視頻平臺的部分視頻發布者也聞風而動，伸出了“不法之手”。在很多未被授權轉播奧運賽事的短視頻平臺上，頻頻出現有關奧運節目的盜版侵權內容。監測數據顯示，東京奧運會開幕僅10 天，某些重點視頻平臺的侵權鏈接就累計近30000條。

對于各視頻平臺的侵權行為，央視新聞客戶端進行發文譴責，并宣布將對各種形式的侵權行為進行調查并取證，呼吁各行各業應在保護奧運版權的前提下宣傳奧運。中央廣播電視臺也表示將協同各方嚴肅處理利用不正當競爭手段侵犯奧運節目版權的行為，要使其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一案例警示北京冬奧會與冬殘奧會、即將舉辦的亞運會也要吸取東京奧運會轉播的經驗，嚴厲打擊盜版視頻，保護奧運版權。

（二）案例二

短視頻平臺的算法推薦機制飽受爭議，其一方面有助于用戶快速獲取其感興趣的內容，另一方面也引發諸多網絡亂象。而短視頻平臺等傳播領域更需正能量引導。為此，政府監管部門采取處罰、永久下架與約談、暫停平臺算法推薦功能等手段對短視頻亂象進行嚴厲打擊。2018 年4 月，“快手”與“火山小視頻”受到了網信辦的嚴厲批評。經查，“快手”“火山小視頻”未能落實企業的社會責任與主體責任。這些短視頻社交平臺為獲取關注與流量，忽視自媒體賬戶管理，對部分主播披露低俗與不良信息的行為較為寬容，有悖于社會主流價值觀，是對社會道德底線的踐踏。這種平臺對低俗視頻的放任態度，一方面不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長，另一方面對其他視頻平臺起到了反向的引導作用。因此，根據《網絡安全法》《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等相關法律法規，國家網絡信息辦公室將楊清檸等違規者列入跨平臺黑名單，王樂樂、仙洋等平臺主播也均被禁止重新注冊直播賬號。與此同時，國家網絡信息辦公室還要求火山小視頻、快手等頭部視頻平臺暫停相關算法的推薦功能。

三、案例分析

目前，短視頻平臺在傳媒產品消費與傳播的過程中產生了巨大的外部性，而這種外部性極易引發市場失靈。

（一）案例一：短視頻侵權行為的外部性分析

由于新聞類產品存在不容忽視的外部性，因此，在短視頻平臺同樣存在著市場失靈。當新聞類產品產生正外部性時，傳媒企業的行為使第三方獲得了收益，按理來說傳媒企業也應該獲得一部分利益，反之則應承擔部分成本。而市場機制卻無法把上述傳媒企業應該獲得的收益和應該承擔的成本包含到事實的交易之中，因此會產生諸多不利后果：外部性為正的信息產品價格偏高，以致生產誘因不足；而可產生負外部性的信息產品價格偏低，以致生產泛濫。

本次東京奧運會的直播以及視頻資料是由政府斥巨資所得，獲得信息網絡傳播權的網絡服務商僅有中央廣播電臺、中國移動咪咕、騰訊和快手四家較有實力的視頻平臺。由于中央廣播電視臺支付了奧運會轉播的成本，社會公眾無需支付任何費用即可享受到賽場上的視聽盛宴，感受到奧運健兒們奮勇奪金的氣魄，“更高、更快、更強、更團結”的精神，從而教化、引導受眾，改善社會風氣。而中央電視臺從中獲得的收益較少，甚至財務虧損。這充分體現了該新聞產品正外部性的特點。實際上，不僅是奧運會視頻，諸多優質的精神文化產品都會對受眾的道德觀、價值觀產生正向影響，從而產生正外部性。

而通過剽竊、侵權制作短視頻的方式，成本幾乎為零，從而導致關于奧運會的侵權短視頻在整個網絡平臺泛濫，形成剽竊視頻的不正之風。在有關部門進行監管、干預之前，相關人員未對剽竊支付任何成本，但是卻侵犯了部分網絡服務商的合法權益，帶動了短視頻領域侵權行為的泛濫，具有極大的負外部性。而這種負外部性最終會導致盜版視頻猖獗，因此急需政府利用“有形的手”彌補市場的失靈。

（二）案例二：短視頻推薦算法的外部性分析

1.短視頻推薦算法的興起

推薦算法作為計算機科學中很多算法的一類，可以通過用戶的某些行為，借助數學算法推斷用戶可能感興趣的東西，并根據分析結果進行有針對性的內容推送。目前，推薦算法已經應用于亞馬遜、淘寶、豆瓣、騰訊等各個領域的網站。推薦系統不僅為這些互聯網企業帶來了巨大的額外利益，而且還提高了用戶滿意度和用戶依從性。但不得不承認，盈利是包括社交媒體平臺在內的所有企業追求的主要目標，因此，短視頻平臺中的算法系統也以盈利為目的，這就容易產生負外部性問題。

2.推薦算法的負外部影響一：低劣視頻的泛濫危害社會

與普通商品不同，當思想成為商品并被用于交換時，往往會產生巨大的社會影響。案例二中，被稱為“快手一姐”的平臺主播楊清檸17 歲時就懷孕生子。其男友王樂樂亦為未成年人，兩人在名為“快手”的短視頻平臺上擁有近5000萬關注者。在二人的直播過程中，獨生子女、早孕、作弊等話題被兩位網紅頻頻提及，僅一次“帶娃直播”就收獲了近300 萬次的點贊。這就容易引發早孕網紅流行、年輕媽媽增多的不良現象。如果部分公眾因為好奇心理點擊了未成年人未婚生子的視頻，那么短視頻平臺的推薦算法會為這些公眾推薦更多相關的不良視頻，引發此類不良視頻的點擊率和評論數直線上升。而短視頻的數據越好，則該視頻登上平臺“熱門”“首頁”的概率就越大。

短視頻平臺所使用的“推薦算法”技術，使算法控制對自媒體把關具有重要意義。在算法把關機制下，用戶的自主選擇機制轉換為選擇分配機制，市場需求越高，提供的媒體資源越多，最初用來抵制信息泛濫的機制逐漸被市場利益所消融。在算法的指導與利益的驅動下，自媒體人將抓住機會利用外部成本擴大私人利益，增加信息的負外部性，獲取低劣信息帶來的流量和利益。短視頻平臺“基于量的積累的算法推薦”容易導致低俗、博眼球的低質量內容排擠掉高質量信息，從而產生巨大的負外部性，嚴重破壞網絡生態平衡，引發短視頻領域的市場失靈。

3.推薦算法的負外部影響二：公眾視野窄化

近年來，中國的短視頻行業中，由于過度滿足觀眾的娛樂需求，短視頻內容同質化、娛樂化和庸俗化的例子屢見不鮮。例如2018年風靡短視頻平臺的“社會搖”（社會搖舞步節奏踩點劇烈，與蹦迪極端相似）受到新華網點名批評：別讓“社會搖”晃散了你的“詩和遠方”。而在2020年和2021年抖音平臺的“郭老師”以“審丑”而火爆全網，其目前已被點名封殺。

當信息推送過于個性化，會導致公眾難以接觸到多元化的信息，逐漸減輕對公共議題的關注，視野僅限于自己所喜好的狹小圈層內，易產生“信息繭房”“過濾泡沫”等市場失靈現象。這將導致信息傳播的內容越來越獨特和極端，平臺用戶的視野愈益狹隘，與客觀現實越來越疏遠，自滿地生活在算法創造的虛擬環境中。此外，當高質量、正能量信息與爆火的低俗、噱頭視頻對陣時，卻往往由于前者的數據劣于后者而使前者被迫退出市場，從而造成信息生產中劣幣驅逐良幣等現象，使短視頻市場失去平衡，造成市場失靈。

因此，當下的算法推薦機制在迎合用戶喜好，進行“個性化”“定制”推薦時，要講究“適度原則”。

四、外部性產生的原因剖析

（一）市場利益因素

當今時代的市場競爭愈來愈激烈，加之短視頻平臺作為商業企業盲目追求最大化的利益，極易導致市場失靈。網絡視頻平臺為了提高用戶黏性，增加收視率，獲得更多的經濟效益，對一些侵權現象采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給某些低俗的熱門視頻分配更多的流量，將高點擊量的“無營養”視頻推薦給更多的用戶。這些只追求經濟利益而不顧社會進步的現象，極大提高了社會的治理成本，從而加劇負外部性的產生。

（二）受眾個人因素

短視頻侵權行為除了一些追求經濟利益的用戶故意為之，還包括以下兩方面情況。一方面表現為一些侵權短視頻作者由于缺乏法律知識，并未意識到自己的侵權行為，版權意識淡?。涣硪环矫姹憩F為大多數短視頻受眾并沒有強大的辨別能力，不能及時辨別侵權視頻。視頻平臺用戶對違法侵權視頻的點贊、評論、轉發，在無形之中會助長侵權行為的囂張氣焰。

此外，很多受眾并不了解短視頻推薦算法的運作機制，從而容易陷入“信息繭房”“回音室”，沉迷在算法推送的個性化信息服務中，極易產生對外界事物的認知偏差。

（三）政府監管力度不足

目前，政府缺少對短視頻侵權行為的監督治理和對短視頻推薦算法的優化提升。我國版權法規尚存在待完善之處，對于《著作權法》等法律的宣傳教育活動也較為欠缺。

五、對策

（一）針對短視頻侵權行為的對策

1.政府部門

相關部門要加強對《著作權法》等法律知識普及和相關案例警示，著力提高短視頻平臺、制作者及短視頻受眾的版權意識。形成尊重原創、抄襲可恥的社會風氣。

2.短視頻平臺

短視頻平臺要做好自我監管。平臺可以通過監控分類分區排行、AI 算法等技術類方式、方法，過濾掉較為明顯的侵權行為。同時通過成熟的版權過濾技術，加強平臺版權審核，尤其是做好重點作品的風險管控，維護健康網絡生態環境。

3.暢通權利人維權渠道

短視頻平臺的侵權行為，不僅包括某些短視頻作者違法使用中央廣播電臺的轉播內容，還包括短視頻作者抄襲同平臺其他原創作品的行為。要暢通權利人權益保護渠道，降低原創作者的維權門檻與成本，為權利人提供科學的權益監督保護機制及高效的侵權投訴機制，為權利人獲取證據、保護其權力提供便利。

（二）針對短視頻推薦算法的對策

1.平臺角度

在對短視頻平臺進行監管的過程中，尤其要注重對平臺算法的監管。短視頻平臺在使用先進的算法技術時，絕不能為了提升“垃圾流量”而放棄優質內容，應既注重內容質量，又兼顧內容傳播效率，做到兩者之間的動態平衡。

2.平臺工作者角度

短視頻平臺的審核人員應肩負起審核短視頻的重要任務，增強人工在算法把關范式中的能動性。對于高點擊量的視頻應引入人工篩查環節，由專門的審核人員辨別高點擊量的視頻是否過度迎合公眾的喜好，是否符合正確的價值標準，是否過度娛樂化，從而決定其傳播范圍及可見性。

短視頻平臺算法的設計者和監督者應加強對算法的管理，進一步優化提升“推薦算法”的功能，填補漏洞。

3.受眾角度

一方面，平臺用戶需要提高自己的媒體素養。用戶應該具備網絡信息基本的判斷能力及批判性思考能力，要學會試想某些網絡信息大范圍傳播所可能導致的不良后果，明辨信息的優劣。

另一方面，平臺用戶的算法素養也不容忽視。用戶需要進一步了解與認識算法運行機制，協同相關部門與平臺方進行算法監管。因此，用戶應主動探索平臺的算法運行模式，探究“推薦算法”后隱藏的深層邏輯，從而面對算法推送的信息能夠進行冷靜、獨立的思考。

4.傳統主流媒體角度

自媒體相較于傳統新聞媒體而言，由于其門檻較低且缺乏相關法律的規范，自媒體平臺發布的信息極易被有心之人推波助瀾，致使民眾遠離信息背后所反映的事實真相。因此，將網絡輿論貼近事實真相的重任就由傳統新聞媒體所肩負，它們的發聲如“定心丸”般存在于網絡社會之中。在網絡時代，傳統主流新聞媒體應對新聞質量做好把關，深入核實與探索網絡熱點事件原貌，并及時發聲以引導或扭轉輿論。

5.政府相關監管部門角度

監管部門應加快建立算法問責制與算法審核機制，以便及時發現并整改平臺出現的算法運行問題。與此同時，監管部門還應呼吁各個平臺將算法的運作原理進行適當公開，提升用戶對算法的了解，使用戶參與到對算法結構性缺陷的治理中來?？偟膩碚f，唯有平臺與政府相關部門共同參與短視頻內容的把關與監管，才能保持網絡空間的風清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