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一顆菠蘿過新年

歐陽晨煜

叮咚，在新年的前一天，你忽然收到一封信件，那是你心心念念排隊等待許久的一樣物品，你閱讀著其中最重要的信息：

“租賃物：一顆1千克重的菠蘿

租賃時長：一頓晚宴的時間

注意事項：承租人需保證菠蘿的完整性，置于陰涼處，并于2小時內歸還于租賃公司。倘若違約，根據菠蘿大小，需按原價賠償8000至10000美元。”

閱讀完畢，恭喜你成功租下了一顆黃澄澄的菠蘿。你的新年，將成為浸泡在香氣和酸甜里的幸運年。

旋即，你收到了這顆菠蘿，并將它夾在腋下，菠蘿宛如一顆黃色的鉆石，閃閃發光。你把它帶回家，放在旋轉玻璃圓桌的中心點位置，這顆豎著綠冠的艷黃色水果習以為常地落座在此。而在2個小時后，它又會被轉運到其他承租人的宴會桌上，為他們開啟新的一年。

上面的一切都不是童話，現實中的確存在為聚會和節日服務的菠蘿租賃商店，菠蘿也曾成為珍貴的奢侈品和藝術品，只是時間應該是17至18世紀，而你的身份，應該是歐洲貴族家庭的一員。

在17至18世紀的歐洲，菠蘿宛如一顆香甜的紐扣系在貴族和皇室人物的衣領上，更多地拋棄了水果屬性，起到了體面裝飾的作用。只不過，它隨時會被拆下挪用，因為它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

1493年9月，航海家哥倫布開啟了自己的第二次遠洋航行，從加的斯出發，又一次前往美洲。11月，他來到加勒比群島中一個草木豐茂的火山島——瓜達盧佩島。島上好客的印第安人用自己種植的熱帶菠蘿款待了哥倫布和水手們。菠蘿的味道如此美妙，品嘗起來就像葡萄酒、玫瑰水和糖混合在一起一樣，且由于它的外表結構類似松果，哥倫布將菠蘿命名為“印第安人的小松樹”，并認為它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水果。

為了擁有一顆菠蘿，貴族們紛紛產生了想在自己花園里種植菠蘿的美好念頭。然而，由于這種熱帶水果對溫度要求極其苛刻，想在歐洲大陸種植菠蘿，就必須模擬熱帶地區的氣候和濕熱條件，同時要保護其脆弱的根系。

1720年，薩里郡的馬修·德克爵士的私人園藝師、荷蘭植物學家亨利·特倫德設計出了一整套極為復雜的菠蘿溫室系統，終于成功實現了貴族們的夢想。但是，由于菠蘿種植的成本極高，技術極其復雜，這一產業仍然只是極少數歐洲貴族可以負擔的。

在17至18世紀，菠蘿不再是一種簡單的水果，幾乎由皇室和貴族專享的榮耀為菠蘿披上了金碧輝煌的特殊外衣，而其外殼粗糙且堅硬的刺儼然多出了幾分拒大多數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貴氣場。

菠蘿就這樣成為公共場合里的視覺中心，常常落座在貴族的晚宴上，但由于它的價格和特殊意義，食用顯然已經不是它的正確打開方式。菠蘿成為一個貴重的裝飾品，用以彰顯貴族家庭的財力和顯赫的社會地位。出于這種需求，英國出現了大大小小的菠蘿租賃公司，正常情況下，一顆菠蘿會被重復租出去很多次，周旋于各個貴族的晚宴，直到遇到最尊貴的皇室買家，才會有被食用的機會。

菠蘿不僅在貴族的社交圈里流行起來，還曾多次出席英國女王舉辦的國宴，并且被英國國王查理二世用以向歐洲各國宣揚英格蘭的海軍實力。在那次宴會上，一顆金燦燦的菠蘿氣勢洶洶地置于宮廷餐桌上，由查理二世親自為各國的貴賓切開，并從自己的盤中分給客人。這一正常禮貌的社交動作實際是為了向外國使節和貴賓展示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力，即只有英國國王才能擁有對菠蘿進口地，即西印度群島的裁決權。

如今，我們眼中平平無奇的菠蘿，在17至18世紀迎來了屬于自己的“菠蘿時代”。在這個時代，菠蘿成為一種尊貴而甜蜜的浪潮，席卷了眾多極其重要的場合，甚至成為一種圖案和符號，被刻在皇室專用的刀叉上，進一步衍生出了菠蘿形狀的建筑屋頂、菠蘿噴泉、菠蘿瓷器等物品。

當時，菠蘿除了是財富和權力的象征，還被挖掘出了很多文化價值。從哥倫布航海時代的印第安人首次贈予水手們菠蘿以示好客和歡迎，而回航后哥倫布又將菠蘿轉贈于皇室用以感謝國王資助其探險開始，菠蘿就具有了安全回歸、甜蜜歡迎的美好寓意。又由于菠蘿味道甜美、價值昂貴、數量稀少，漸漸成為貴族間交換的高檔禮物。直到現在，菠蘿在國外也是慶祝喬遷之喜的重要禮物。

菠蘿用成長經歷和精神氣質告訴我們：永遠要重視自己的價值，我們應該站在田間高地，頭戴王冠，驕傲地獨立于世，但仍保持內心最初的清甜。而每株植株只能產出一個菠蘿，因此每個菠蘿都是小范圍內唯一勝出的佼佼者。在自己所處的小小領域中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迎來屬于自己的“菠蘿時代”。

2022年已經來到，希望這一年可以成為你幸運的“菠蘿年”，酸酸甜甜，內心強大，在自己的領域里成為唯一那顆金光閃閃的菠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