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元
習近平提出全人類共同價值有一個重大的歷史背景,即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基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需要而提出來的,其目的是夯實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社會心理基礎。在此意義上,可以將全人類共同價值看作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核心價值觀。而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提出離不開一個基礎,即中國價值。中國價值是當代中國居核心地位、起主導作用的價值觀,包括“我國的發展觀、文明觀、安全觀、人權觀、生態觀、國際秩序觀和全球治理觀”①等內容,具體而言,就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基于中國價值提出來的,體現了中國人民的價值理想,內蘊著豐富而深刻的中國價值元素。因而,對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而言,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基礎,而中國價值則是基礎的基礎,是不可或缺的核心元素。正如中國的發展離不開世界,世界的發展也不能沒有中國一樣,中國價值和全人類共同價值密不可分,構成了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實踐中的基本關系。如何認識和處理這個關系,不僅關系到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性質和走向,還關系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成敗。總體而言,中國價值和全人類共同價值呈現出辯證統一的圖景:中國價值蘊含著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基本精神和基本原則,又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建設方向與規范引導;全人類共同價值包含著中國價值的基本精神和基本原則,并以中國價值為重要支撐和關鍵力量。兩者相互依存、相互制約、相互促進,在實踐中實現共同建構。
關于中國價值與全人類共同價值的關系,在理論界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是直接或間接地將兩者等同起來,甚至認為全人類共同價值是中國價值的另一種表達;另一種觀點是把兩者看成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理念,一個是“中國的”,一個是“人類的”,“中國的”不等于“人類的”,“人類的”也不是“中國的”,從而將兩者割裂開來、對立起來。顯然,這兩個觀點都有失偏頗。習近平在談到統籌國內和國際兩個大局時,強調兩者是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中國價值和全人類共同價值的關系也是如此。一個是“國內的”,一個是“國際的”,但在全球化背景下,國內和國際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因而,中國價值和全人類共同價值的關系,實際上就是統籌國內發展和世界發展的關系。
必須看到,雖然全人類共同價值是中國共產黨人基于自身立場、觀點、方法提出來的,但不等于中國價值,兩者的差別是顯而易見的。具體表現為四個不同:
一是主體不同。任何價值觀都有自己的主體,都是一定主體的價值觀。價值觀的主體是多元的,既包括社會群體,如民族、國家、階級、政黨等,也包括自然的個人。因而,價值觀大體可分為兩種,即社會價值觀和個體價值觀,兩者既有差異,也具有統一性。社會價值觀不是抽象概念的集合,而是通過個人價值觀體現出來的,是個人價值觀的“最大公約數”。而個人價值觀則內蘊于社會價值觀之中,離開社會價值觀,個人價值觀也就失去了依托。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不同的主體,需要不同,自我意識不同,價值觀也就不同。中國價值當然是當代中國社會的核心價值觀,它不是抽象的存在物,而是全體中國人民都必須堅守的理想信念和價值追求。因而,中國價值的主體是“多元一體”,既是中華民族,也是每一個中國人,歸根結底是擔當中流砥柱的中國共產黨,是民族、國家、人民和政黨的高度統一。因此,從總體上講,中國價值實際上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中國價值居于最深層、最核心的位置,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最根本的是要有高度的中國價值自信。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根本前提,就是要讓中國價值成為每一個中國人的自覺行動,形成積極踐行中國價值的時代風尚。因而,中國價值又是每一個中國人的核心價值觀。
全人類共同價值是一個特定的歷史概念,它不是中國價值,也不是馬克思倡導的“真正的共同體”的價值觀,而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觀。如果將全人類共同價值與中國價值等同起來,則抹殺了普遍性和特殊性、共性和個性的統一,看不到中國價值的獨特貢獻;如果將全人類共同價值看作是“真正的共同體”的價值觀,則否定了歷史發展連續性和階段性的統一,看不到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一個歷史行動,雖然它以對國家的超越為基本方向,但它又以國家的存在為基本前提。只要政治國家存在,不同民族、不同國家就有各自不同的核心價值觀,這是由各自不同的歷史、文化、利益和所要解決的現實問題所決定的。但是,盡管不同民族、不同國家有不同的歷史傳承、文化傳統和利益訴求,但共同利益以及不同文化之間的可通約性使價值共識成為可能乃至歷史必然,這也是世界歷史形成和發展的重要前提。因此,全人類共同價值不是每個民族、每個國家的核心價值觀,而是在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過程中不同民族、不同國家在利益問題上的“交匯點”,在價值認知、價值目標、價值選擇等問題上的“最大公約數”,是求同存異的結果。
二是形成的歷史條件不同。價值觀作為意識的重要內容,一經形成便具有相對的獨立性,但在歸根結底的意義上,它根植于社會經濟的客觀事實之中,是社會物質生活過程及其條件的觀念表達,因而,在不同的歷史條件下有不同的價值觀。新時代是中國價值出場的歷史背景,當代中國的偉大實踐是中國價值出場的基本方式,而中國價值構成新時代的精神標識,構成當代中國實踐的強大動力和方向指引,具有獨特而顯著的優勢。具體而言,這種獨特優勢主要來自三個方面:其一,中國價值植根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中。中國價值根源于中國優秀傳統價值觀,而中國優秀傳統價值觀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內核。因而,中國價值之“根”深深地扎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之中。中國價值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不斷汲取營養,從而具有面向未來生長的獨特秉賦。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著極為豐富而又極具生活氣息和進步意義的價值觀念,為中國價值的形成和發展提供了深厚根基和不竭動力。其二,中國價值生長于革命文化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之中。革命、建設和改革開放,為中國價值奠基、塑魂,賦予了不斷創新發展的強大動力和堅實基礎。在革命文化中,孕育和生長著自由、民主、獨立、愛國等價值理想,展現了中國人民追求自由、民主、獨立、愛國的奮斗歷程,中國價值的主要元素都經歷了血與火的淬煉,成為引領中國人民救亡圖存、自強自立的旗幟。而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則賦予中國價值以全球視野、世界胸懷和人類情懷,具有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現代化的精神氣質,追求人民幸福、人類進步和人的全面發展成為中國價值矢志不渝的奮斗目標。其三,中國價值形成于當代中國的偉大實踐之中。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和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是中國價值面臨并亟待解決的重大時代課題。解決這個課題,需要確立全國各族人民共同認同的核心價值觀,并以此為動力和方向引領,使全體人民同心同德、團結奮斗。于是,中國價值便應運而生、因時而興,體現了實踐的要求、人民的愿望、時代的精神。同時,在這個偉大的實踐中,中國價值與時俱進、與時代同步、與實踐相伴而行,不斷創新發展,使中國價值傳統進入到一個新階段、新境界。
全人類共同價值則源自人類文明發展的歷史進程之中,體現了人類文明發展的必然走向。當然,這是一個從自發到自覺的歷史過程。自從世界歷史開啟后,全人類共同價值便是一種客觀存在,只是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一直處于一種自發的狀態。自覺的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在一個特定的歷史條件下提出來的。一方面,人類正處在一個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經濟全球化行至方向抉擇的十字路口,面臨的機遇和挑戰都是前所未有的。盡管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時代潮流不可逆轉,但挑戰層出不窮、風險不斷積累,各種危機此起彼伏且呈現日益加劇之勢,人類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生存和發展危機。經濟全球化向何處去?人類向何處去?這是人類面臨的共同課題。另一方面,正在從“富起來”向“強起來”躍升的中國,正以負責任的大國姿態走向世界舞臺中央,以中國價值奉獻人類、凝聚人類價值共識,推動和引領人類擺脫日益嚴重的生存發展困境,展現了中華民族和中國人民的人類情懷和責任擔當。全人類共同價值與聯合國的崇高目標高度契合,體現了人類日漸自覺的“類意識”。盡管聯合國的崇高目標遭到了美國以“退群”、單極化、霸凌主義等方式的打壓與踐踏,但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是人心所向、大勢所趨,體現了人類追求文明進步的心路歷程,昭示著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
三是內容及其表達形式不同。這是由主體的利益需要以及價值觀產生的歷史條件不同所決定的。中國價值體現了中華民族、中國人民的根本利益,而全人類共同價值體現了世界人民的共同利益和人類整體的根本利益,兩者既有交合,也有明顯的差異。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兩者呈現一種整體與部分的關系。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共同性即是它的整體性。這個整體性不是指人類的價值觀是一個共同的整體,而是指人類的共同利益及其體現——價值共識構成了一個整體,它涵蓋了世界上所有的民族和國家。既然是共同的,那就表明全人類共同價值是中國價值和世界各國人民價值觀的“交匯點”或“最大公約數”。因而,中國價值不是脫離或高于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價值觀,而是其中不可分割的核心內容。這就意味著兩者在內容和形式上具有差異。在內容上,中國價值顯然比全人類共同價值更豐富。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全人類多樣性價值觀中的“公約數”,是最基本的價值共識,從而構成人類在價值認知和價值選擇方面的底線。中國價值則涵蓋了社會生活方方面面的要求,具有廣泛性、全面性和豐富性。在形式上,中國價值分為國家、社會和個人三個層面,是這三個層面的有機統一,展現出一種博大精深的家國情懷。全人類共同價值也可以分為國際關系、社會制度和理想目標三個層面,但統一于人類命運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既是家國情懷、民族情懷的延展,也是對家國情懷、民族情懷的超越,呈現出一種“天下一家”的天下情懷或人類情懷。當然,家國情懷和天下情懷、民族情懷和人類情懷不是對立的,而是統一的,在馬克思主義的崇高理想和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中得以實現整體性建構。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既是全人類的共同價值理想,也構成中國價值的基本內容和現實要求,但在具體內容和具體表達上卻有明顯不同。
四是所要解決的問題不同。作為人類精神的內核,價值觀與現實社會生活息息相關,不僅直接而深刻地影響著社會歷史進程,而且直接而深刻地影響著人們的思維方式、生活方式,具有鮮明而強烈的問題導向。價值觀具有規范性、引領性,從根本上規范和制約著整個社會生活,以解決現實問題為突破口,打通通向理想目標的道路。不同民族、不同國家之所以具有不同的核心價值觀,不僅在于歷史文化、價值傳統不同,更重要的是它們所要解決的現實問題不同。
中國價值的提出、形成與踐行,是由需要引起的,是實踐的需要,它要解決的是當代中國面臨的現實問題。當代中國面臨的現實問題很多,但最大、最根本的現實問題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根本問題有兩個基本維度,即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和實現人民的美好生活。這兩個維度是統一的,但一個以國家利益的形式表現出來,一個以個人利益的形式呈現出來,體現出一種立體的結構。這是一項前無古人的偉大事業。盡管40 多年的改革開放創造了巨大的生產力,在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方面取得了歷史性成就,使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這一目標顯得極為真切和現實,但實現這一目標的過程注定不是一帆風順、輕輕松松的,因為面臨的風險挑戰層出不窮,甚至會遇到難以想象的驚濤駭浪。因此,必須以中國價值凝聚人心、凝聚中國力量、展現中國精神,以堅韌不拔的意志和毅力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闖過一切驚濤駭浪、潛流暗礁。
之所以提出全人類共同價值這一重要命題,根本原因在于當今人類面臨威脅自身生存和發展的諸多全球性問題,需要人類共同應對。因而,全人類共同價值要解決的是人類面臨的日益嚴峻的共同問題或全球問題。全球問題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等諸多方面,且越來越具有整體性和公共性。公共性有兩個意思:其一,全球問題將所有的民族、國家和地區都涵蓋其中,沒有哪個國家能夠置身事外、獨善其身,憑一己之力謀得自身的絕對安全、從別國的動蕩中收獲穩定,而必須是相互守望、戮力同心、命運與共。其二,全球問題需要各國共同治理,不能有袖手旁觀者。全球治理不能靠某一個國家或某些國家來進行,只有靠所有國家的共治才可能取得成功。盡管經濟全球化造就了“地球村”,但“地球村”并不是一個置身于民族、國家之上的全球性政府,而是由不同民族、國家作為“村民”的共同體。因而,在“地球村”中,民族、國家是當之無愧的主體:既是利益主體,也是全球治理的主體。只要“地球村”存在,這個主體就是永恒不變的。所謂“去國家化”以及“全球主義”“世界主義”等,不過是西方推行“普世價值”的慣用伎倆而已。而要實現不同國家共同治理全球問題,價值共識便顯得至關重要。只有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基礎,構建新型全球治理體系才有可能。這便是全人類共同價值提出的現實基礎,也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要解決的時代課題。
中國價值與全人類共同價值既有差別,也是緊密聯系、不可分割的,具有內在的統一性。中國價值不能離開全人類共同價值,它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建設方向和規范引導,同時又構成了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基礎;全人類共同價值建設不能沒有中國價值的參與,沒有中國價值參與的全人類共同價值不是真正的全人類共同價值;兩者互為前提、互為基礎,相互包含、相互融合、相互促進、共同發展。因此,對兩者的內在統一性進行合理闡釋,對于推動中國價值的創新發展和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進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具有重要意義。
二要全覆蓋,要面向廣大農村,從最困難的地方、最薄弱的學校做起,逐步覆蓋貧困地區所有薄弱學校。首先要做到人人有桌椅,寄宿生有床位,不留盲點和死角,采取切實措施解決好基本教學生活條件,絕不能再讓學生“背桌椅上學”“幾個學生擠一張床”。寧可別的方面壓縮經費,也要為學生學習生活提供必要條件。
中國價值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基礎和方向,體現了人類文明發展的基本趨向。非常確定的是,中國價值是在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基礎上形成和發展起來的,集中體現了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核心價值。這樣表述可能會引起人們的誤解:難道是先有全人類共同價值、后有中國價值?當然不是的。這樣表述主要基于兩方面的理由:
一方面,表明中國價值從來沒有偏離人類文明發展大道。中國價值源自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而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優秀代表,蘊含著趨向人類“普遍特性”的價值取向。在世界的“四大文明”中,中華文明之所以源遠流長、波瀾壯闊、氣象萬千,并成為唯一流傳至今且仍具有強大生命力的文明,就在于它符合社會進步和人類發展規律,代表了人類文明發展的趨勢和方向。這是中國價值的根本特質,也是中國價值的獨特優勢,它決定了中國價值的基本走向。對此,我們要有充分的自信。這不是自封的,而是被歷史反復證明了的。沒有哪一種文明能像中華文明這樣穿云破霧、歷久彌新,展現出蓬勃生機。試想,如果這樣的文明不能代表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還有什么樣的文明具有這種資格呢?一個客觀事實是,只要一談到人類文明發展史,中華文明是怎么也繞不過去的。中國價值熔鑄于革命文化之中,而革命文化的核心價值是追求民族的獨立、自由與解放,推動人類整體進步。自由與平等是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核心,中國共產黨人亦將其作為自己理想追求的核心目標,始終將“人民的平等與自由”看作是“人類共同的寶貝”②。因此,中國共產黨人進行革命的目標是“領導解放后的全國人民,將中國建設成為一個獨立、自由、民主、統一和富強的新國家”[1]1029-1030。也就是說,中國革命正是致力于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實現。我們要有這個自信。試問,如果中國共產黨人不能代表人類文明的發展方向,還有哪一個政黨具有這種資格呢?
另一方面,中國價值的根本性質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是中國價值產生的深厚基礎,而全人類共同價值一直是社會主義的奮斗目標。這又表現為理論和實踐兩個基本維度。
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是中國價值形成的理論基礎。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堅守中華文化立場,立足當代中國現實,結合當今時代條件,發展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2]32。其中,馬克思主義居于核心地位、起指導作用,并成為國家根本制度的重要一維。由此不難看出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本質規定:在借鑒吸收近代以來人類所追求的自由、民主、平等、人權等美好價值的基礎上,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并將其作為社會主義的奮斗目標,進而使之成為勞動人民獲得自由與解放的條件與確證。因而,人的全面發展構成社會主義的終極價值目標,也構成人類根本的共同價值理想。中國道路從來沒有偏離這個軸心,堅定不移地以此為根本目標,而全人類共同價值賦予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強大的生命力,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正是在追求全人類共同價值、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的過程中得以不斷開拓。
當代中國偉大實踐是中國價值形成的實踐基礎,實踐性是中國價值的根本特點。中國價值的實踐性不僅表明它以實踐為指向,也表明它以實踐為基礎。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和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是我們正在進行的一場偉大實踐運動,中國價值就是這個偉大實踐的經驗總結和觀念表達。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既包含了社會發展的目標設定和路徑選擇,也包含了實踐過程中每個公民應該遵循的價值準則,這些都是在實踐中生成和發展的,從而彰顯出鮮明的時代特色和中國氣派。作為社會發展的目標設定,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是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不斷推進的產物。進入新時代后,根據社會發展和人的發展需要,在目標設定中增加了“美麗”的實踐要求。從富強、民主、文明到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再到今天的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美麗,實踐每推進一步,社會價值目標就提高一步。作為社會發展的路徑選擇,在改革開放的偉大實踐中鑄造了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價值理想。從追求自由、平等到共同富裕,再到依法治國,建設法治中國,改革開放不斷地拓展中國道路,不斷地塑造中國價值。作為公民個人的價值準則,愛國、敬業、誠信、友善體現了勞動創造之于當代中國實踐、當代中國實踐之于人的發展的基礎性意義。這些基本的價值準則不是傳統倫理道德規范的移植,而是與新時代相適應、與當代中國實踐相一致的,具有全新的時代內涵。
由此可見,中國價值從未偏離全人類共同價值,并且在不斷地趨向全人類的共同價值,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全人類的共同價值。在總體上,人類根本的、終極的共同價值規定了中國價值的建設方式和發展方向。這是一個事實判斷。中國價值建設的目標是明確而堅定的,那就是馬克思恩格斯所倡導的人的全面發展的偉大理想。這個理想與中國傳統社會的“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的理想盡管有境界上的明顯差別,但在本質上具有一致性。這就是中國價值發展的方向,在任何時候都不能有所偏離。不管形勢多么復雜、路途如何曲折而遙遠,我們都必須堅守這個理想,為理想而奮斗。而且,在全球化背景下,特別是在互聯互通的網絡世界中,沒有哪個國家能獨自應對人類面臨的各種挑戰并進而實現自己的夢想,而是必須以人類為基本視域,以團結協作、命運與共的責任意識和擔當精神,在追求人類夢的過程中實現中國夢,以實現中國夢的實際行動推動人類夢的早日實現。因此,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目標,推動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形成,是中國價值創新實踐的偉大目標。這樣,中國價值建設便有了最基本的遵循。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價值失掉了“中國特色”,相反,中國價值之所以是中國價值,根本原因就在于其中國特色。否則,中國價值便失去了存在的理由。
全人類共同價值以中國價值為核心元素,體現了中國人民的價值追求。盡管全人類共同價值存在已久,但過往都是一種自發的存在,作為一種自覺的價值觀念,它是中國共產黨帶領中國人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實踐中創造性地提出來的,因而它不可能與中國價值無關。相反,在某種意義上,它根植于中國價值的“沃土”之中,是中國價值的具體呈現和邏輯延展。可能有人不同意這種看法,認為全人類共同價值不是中國價值,因而不存在這種可能。的確,中國價值不是全人類共同價值,全人類共同價值也不能取代中國價值,但一個客觀事實是,全人類共同價值是由中國共產黨人基于中國價值提出來的。唯物史觀認為,人們提出一種觀念或思想,都是以自己的基本立場為出發點的。思想一旦離開利益便成為抽象的、玄奧的概念堆積,沒有任何意義。中國共產黨人提出全人類共同價值,雖然彰顯出推動人類文明發展、實現人類夢的高尚情懷和擔當精神,但前提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因而絕不可能離開自己的基本立場。沒有無產階級自身的解放,奢談人類解放是天真而幼稚的。這里,為人類作出新的更大貢獻和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無產階級解放和人類解放是完全一致的。因此,離開中國價值來談全人類共同價值,既不可能把握中國價值的性質和發展方向,也不可能理解全人類共同價值的真正旨趣。
事實上,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必須以中國價值為重要基礎,中國價值構成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核心內容。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基于中國價值提出的全人類共同價值,必然包含著中國價值的基本精神,而中國價值則體現了全人類共同價值的發展方向。因而,我們對全人類共同價值的理解,是基于中國價值的理解,是基于中國理念、中國精神、中國立場的理解。或者說,我們在闡釋和構建全人類共同價值時,必須堅持中國人的歷史觀、世界觀、價值觀。在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蘊含著豐富的、具有普遍性和永恒性的歷史觀、世界觀、價值觀,如“以和為貴”“和而不同”“睦鄰友邦”“協同萬邦”“天下為公”“天下大同”等。這些價值觀念,既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也具有普遍性的特點,因而具有永不褪色的時代價值。而且,這些價值觀念既固元守本、本性不移,又與時俱進、與時代同步,不斷創新發展,體現自身的連續性和穩定性。毫無疑問,這些價值理念及其長期實踐,正是中國共產黨人提出全人類共同價值的最大底氣。這些價值理念的時代化構成全人類共同價值的重要支撐,是奉獻給整個人類的中國精神、中國智慧和中國力量。
由上可見,中國價值與全人類共同價值是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一方面,兩者有著根本一致的價值旨趣,其根本價值目標都是實現社會的全面進步和人的全面發展。另一方面,盡管兩者存在諸多不同,但內在的耦合性是明確而深刻的,中國價值需要全人類共同價值的規范與引領,全人類共同價值需要中國價值的滋養與驅動。因而,中國價值建設必須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方向,全人類共同價值建設也不能沒有中國價值的強力支撐和道路探索。因此,兩者的相互守望、相互支撐、共同建構便不再只是一個理論問題,更是一個實踐問題。這個問題的重要性和迫切性日益凸顯,其重要原因在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偉大實踐正在如火如荼地展開,迫切需要全人類共同價值的驅動和引領。
首先,以全人類共同價值促進并引領中國價值建設。盡管全人類共同價值是以中國價值為基礎提出來的,但它不是中國價值的“國際版”,中國價值也不是其唯一的思想資源,它是全人類文明價值精神的結晶,代表了人類文明發展的方向,是人類追求的理想目標。而在現實性上,中國價值是當代中國人民思維方式、生活方式和行為方式的價值規定,體現了當代中國人民追求的價值理想。盡管兩者具有高度的一致性,但嚴格地講,兩者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內容,形式上也有所不同,呈現出一種普遍性與特殊性、共性和個性的辯證圖景。這就意味著全人類共同價值不能沒有中國價值的支撐,但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面向人類文明進步也是中國價值的必然選擇。在經濟全球化時代,中國價值創新發展的“四個面向”,實質上就是面向全人類共同價值,面向人類命運共同體,并最終面向“自由人的聯合體”。應該看到,全人類共同價值不是一個一成不變的概念,而是一個不斷創新發展的過程,因為人類面臨的重大現實問題是隨著時間推移和時代變遷而不斷變化的。就此而言,以全人類共同價值引領中國價值建設,其核心要義在于中國價值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目標。
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目標,實質上就是以人的全面發展為終極價值追求。人的全面發展是全人類的根本共同價值,而全人類共同價值則是人的全面發展的當代呈現或時代表達。如果離開了人的全面發展這一終極意義上的全人類共同價值,全人類共同價值就體現不了“人的類存在”的“類本性”,就偏離了人類文明發展的大道。不管西方思想家怎樣抹黑這個終極價值目標,在實際上,人類每一個進步,都是邁向這個終極價值目標的堅實一步。因為它在根本上體現了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規律,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因而,中國價值建設必須高揚人的全面發展的偉大旗幟,并將其作為行動的最高綱領。正因為如此,習近平在談到實現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時,總是將其與促進人的全面發展聯系在一起,深刻展現了兩者內在地統一于中國價值的必然邏輯。在任何時候,中國價值建設都不能偏離這個根本目標,否則,中國價值就失去了本真意義和根本特質。
其次,以中國價值建設促進并引領全人類共同價值建設。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其發展本身就具有極為重要的世界歷史意義,是對人類文明發展的重大貢獻。只有做好自己的事情,發展好自己,才能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因此,做好自己的事情是根本。一個十分淺顯的道理是:如果不能為中國人民謀幸福,那怎么能為人類作出新的更大貢獻呢?而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一心一意謀發展,就必須建設好自己的核心價值觀。否則,就沒有凝聚力、向心力,就不能形成像石榴籽一樣的一個整體,道德淪喪、價值失范、社會無序,什么事情也辦不成。因此,必須緊緊抓住中國價值建設這個根本。
一方面,中國價值不是一成不變、一勞永逸的,而是一個不斷變革創新的過程。實踐永無止境,價值觀變革創新也永無止境。當代中國實踐正步入佳境、前途廣闊,而隨著實踐的不斷推進,新矛盾、新問題也會不斷涌現。因而,中國價值的創新發展就成為一個常在常新的時代課題。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歷史任務,同一個時代的不同歷史時期有不同的奮斗目標,不同的歷史任務和奮斗目標意味著要解決的重大現實問題是不同的,這就要求有與之相適應的核心價值觀。新時代是一個發展的時代,是一個不斷化解矛盾、解決問題的過程。因此,中國價值必須在實踐中不斷變革創新。譬如,由于生態環境問題日益成為影響和制約實現人民美好生活的重要因素,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性越來越凸顯。因而,在國家價值理想層面,在“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基礎上,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增加了“美麗”的新要求,充分體現了中國價值的實踐特性和創新品質。這就是中國價值的強大生命力之所在。因此,要把握好新時代,就必須根據新時代社會發展和矛盾變化的特點,不斷賦予中國價值以新的內涵與意義,使之與時俱進,永葆青春活力。
另一方面,中國價值重在養成與踐行。這是中國價值建設的核心和關鍵。實踐性是中國價值的根本特性。只有在實踐中,中國價值才能展現出應有的魅力和光彩。中國價值建設不在于構建一個“解釋世界”系統的、完美的理論體系,而在于“改變世界”,在于踏踏實實地實踐。中國價值建設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中國價值的實踐過程。中國價值實踐主要有養成和踐行兩個環節構成。首先是養成。實際上,養成也是一個實踐過程,只有在實踐中才能形成中國價值自信,從而內化于心,形成堅定的理想信念。這是一個長期而復雜的過程,絕非一日之功、徑情直遂,而是要遵循由易到難、由近及遠、由淺達深的認識規律,努力將其融入日常生活之中,轉化為一種思維方式、生活方式,進而形成一種自覺的理想信念。其次是踐行。所謂踐行,就是將中國價值外化于行,落實到日常生活的每一個環節或細節之中,變成人們自覺的思維方式、生活方式和行為方式,這才是中國價值建設的真正目的。只有如此,中國價值才能做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從而成為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強大引擎。在新冠肺炎疫情全球蔓延的復雜局勢中,中國及時有效地控制疫情,既是中國價值實踐的結果,也是中國價值對全人類共同價值的獨特貢獻。
最后,加強中國價值跨文化傳播,為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貢獻中國精神、中國力量。中華民族一直是推動人類文明發展進步的重要力量,因而也是推動全人類共同價值形成的重要力量。在聯合國成立之時,在《聯合國憲章》中確立了一條根本原則:“增進并激勵對于全體人類之人權及基本自由之尊重。”雖然當時中國仍處于日寇的鐵蹄之下,但包括中共代表董必武在內的中國代表團第一個在《聯合國憲章》上簽字,表明了中國人民愛好和平、追求和平的心志。1948年,我國著名的教育家、外交家、翻譯家張彭春,將儒家價值觀的核心“仁”翻譯成易被西方人接受的“良心”,并推動將其寫進《世界人權宣言》第一條之中,是推動中國傳統價值觀與西方價值觀接軌的有益嘗試。1953年,周恩來總理在訪問印度等國期間,首次提出了“和平共處五項原則”,極大地推動了新型國際關系的構建,為中國融入世界創造了歷史性契機。今天,和平共處已成為一項國際公認的共同價值準則,在全人類共同價值中居于首位。這些都是中國價值跨文化傳播的成功典范。隨著新時代的蒞臨,為解決人類生存和發展問題,中國共產黨人提出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這一“中國方案”,不僅為人類文明發展提供了新的道路選擇,也給中國價值的跨文化傳播提出了新的更高要求。
中國價值跨文化傳播直接關系到中國國家形象的塑造。國家形象實際上是國家核心價值觀的形象,核心價值觀構成國家形象最核心、最有力的支撐。從塑造主體來看,國家形象的塑造主要有“自塑”與“他塑”兩個途徑。“自塑”以我為主,是國家形象塑造主體主動地、積極地、全方位地進行國家形象塑造的實踐活動,從而彰顯其核心價值觀的凝聚力、感召力和引領力。“他塑”則以他者為主體,是他國及其民眾通過對其核心價值觀的認同或否定,而體現出來的對一國整體形象的評價。在任何時候,“自塑”都是主要的,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核心價值觀,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就可能淪為一盤散沙,自毀形象甚至沒有形象。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當今國際關系中,“他塑”仍然是不可忽視的重要因素,甚至有時起決定性作用。沒有“他塑”,一個國家的國際形象是樹立不起來的。隨著中國價值“自塑”的不斷加強和效果的不斷優化,“他塑”便顯得越來越重要。這就需要加強中國價值的跨文化傳播,使中國價值為不同文化所認知、理解和認同。
中國價值跨文化傳播直接關系到國家文化軟實力的提高。改革開放創造了巨大的物質生產力,新時代迎來了全面發展的新時期,政治穩定、經濟發展,科技創新正闖關奪隘、突破瓶頸,國家硬實力顯著增強,但文化軟實力卻是一個較為突出的短板。硬實力和軟實力的有機統一構成國家的綜合實力,而文化構成了軟實力的核心,軟實力實質上是文化軟實力。沒有文化軟實力,或文化軟實力不強,硬實力再強大也是不可持續的,甚至可能被妖魔化。因此,文化軟實力便成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的核心內容,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新征程的開啟,也就意味著文化軟實力建設新征程的開啟。而加強文化軟實力建設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加強中國價值的跨文化傳播。
中國價值跨文化傳播直接關系到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對于任何一個共同體而言,都不能沒有價值觀基礎,價值觀是共同體的魂,凝神聚力,一旦失去,則魂飛魄散,共同體也就自然解體。作為一個價值共同體,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需要以價值觀為強大支撐,在價值觀上達成共識,形成共同價值。作為全球治理的“中國方案”,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不能沒有中國價值這一核心元素。否則,就難以形成價值共識。這樣,就凸顯出中國價值跨文化傳播的基礎性和關鍵性意義。作為一種自覺的價值共識,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是需要推動的。沒有有意識、有目的的推動,全人類共同價值就只能是一種應然而難以達致實然。那么,靠誰來推動呢?或者說靠什么樣的價值觀來推動呢?毋庸置疑,中國價值必須承擔起這個歷史重任。西方的“普世價值”沒有這個資格。“普世價值”不是尋求不同價值觀的“最大公約數”,而是使西方價值觀一統天下,按其意圖來創造一個世界。中國價值主張“和而不同”“和實生物”,承認差異、尊重差異,尋求有差別的統一,既具有民族性,又具有普遍性,在凝聚全人類共同價值的過程中,無疑具有獨特而顯著的優勢。毫無疑問,中國價值有資格、有能力承擔起這個歷史重任。
注釋
①參見《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體學習時強調 加強和改進國際傳播工作 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人民日報》2021年6月2日。②參見《民主主義的利刃——美國的民主傳統》,《新華日報》1943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