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駒
2014年6月,中國大運河項目成功入選世界遺產名錄。2019年7月,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會議審議通過了《長城、大運河、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方案》。2021年8月,國家文化公園建設工作領導小組印發了《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保護規劃》等一系列文件,其總體思路是整合大運河沿線8 個省市的文物和文化資源,按照“河為線、城為珠、珠串線、線帶面”的方法優化總體功能布局,在保護和利用大運河遺產中深入闡釋大運河文化價值,著力將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成為新時代宣傳中國形象、展示中華文明、彰顯文化自信的國家文化名片。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搶救、保護、利用、傳承和發展,我們如何參與其中,如何順勢有為,如何貢獻自身的價值和力量,成為了時代的大課題,需要有更加清晰的文化自覺和遺產路線。
大運河文化遺產是不同于單體、靜態遺產的新型遺產,也不同于長城、絲綢之路這些固化的線性文化遺產。其是一個延續時間漫長、經歷繁復歷史和朝代變遷,影響和帶動過一大批都城、省會、中小城市和鄉村集鎮發展,塑造了眾多特定功能性城鎮,衍生出無以計數文化生態、形態、樣態人工河流的活態線性文化遺產。大運河曾經深刻地影響和引導了中國歷史的格局和走向,也是促進中華文明繁衍、中國人口遷徙、中國南北物流貫通的大動脈。可以說,一條大運河史就是一部中華東部文明交通史,是中國南北道術未裂史,是中國農耕文明繁榮和繁華史。
申遺伊始,中國的大運河遺產保護工作也全面啟動。2006年,“京杭大運河”納入第六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13年,“京杭大運河”與“隋唐大運河”“浙東運河”合并為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大運河”項目;2019年,又有一批新發掘的大運河遺址(淮安板閘遺址、通州燃燈塔等)成為第八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并被并入此前的“大運河”項目。2014年,“中國大運河”獲準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其申報對象的基本內容和基礎構成就是我國公布的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大運河”項目。經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專家的遴選和確認,世界文化遺產“中國大運河”的主體包括河道遺產27 段,總長度1011 公里,相關遺產點58 處,其遺產總體類型包括閘、堤、壩、橋、水城門、纖道、碼頭、險工等運河水利遺存,以及運河兩岸與運河相生相隨的倉窖、衙署、驛站、會館、鈔關等大運河配套設施和管理設施。此外,還包括一部分與大運河密切相聯的古建筑、歷史文化街區等。
也是在申遺初始階段,大運河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和大運河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聯、一體保護的問題就受到了特別關注。2006年,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在杭州召開全國性會議,首次提出大運河遺產除了物質文化遺產外,還有豐富而巨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需要整體性保護和一體化認識其價值。此倡議隨即得到了大運河申遺的學術領軍人物——羅哲文先生的積極響應。彼時文物界在保護文物和物質文化遺產時,極少有人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產生興趣和關注。羅老的見解是卓爾不群的,他提出應將大運河的物質文化遺產、非物質文化遺產、自然遺產作為一個“三合一”的特例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進行申報的建議,足見其對大運河遺產深刻而全面的認識。
大運河遺產的多面性、主體性、活態性體現在其廣泛的保護范圍,其囊括了大運河沿線和流域內眾多的大中小城市和鄉鎮,還有大量已被命名的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名鎮、街區、名村和傳統村落。這些文化遺產保護名錄的形成和保護理念,乃至相應的保護法規,都是以物質文化遺產為基準,覆蓋、延伸和涉及其文化空間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在這個整體和綜合性保護理念的形成過程中,羅哲文、馮驥才先生的思想及倡導發揮了巨大的引領作用。羅哲文早在1982年就提出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要有“全城保護的角度”即整體性和綜合性原則。其中有兩個核心觀點:一是要以保護名城中的文物古跡、風景名勝、古樹名木及老城街巷、古城遺址、古建筑等顯示歷史文化名城的具體標志為主線,但同時也要保護其所處的環境,在其的周圍劃出一定的保護地帶;二是要注意到保護歷史文化名城中的傳統文化藝術(即今天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等),包括具有地方特色的有價值的戲劇、曲藝、音樂、舞蹈、服飾、民俗以及烹調、飲食、工藝等。因為“這些東西是多少年來歷史形成的,從而反映出一個城市的歷史文化”①。同樣的思想和主張在馮驥才論及中國傳統村落保護時也做出了醒目的表達。他指出:“它(古村落)兼有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特性,而且在村落里這兩類遺產互相融合,互相依存,同屬一個文化與審美的基因,是一個獨特的整體。過去,我們曾經片面地把一些傳統村落歸入物質文化遺產范疇,這樣造成的后果是只注重保護鄉土建筑和歷史景觀,忽略了村落靈魂性的精神文化內涵,徒具軀殼,形存實亡。傳統村落的遺產保護必須是整體保護。”②這樣一種保護理念的形成,一方面是符合中國文化遺產存續、保護的實際情況,是從實踐中得到的不同于國際上文化遺產保護特點的中國經驗;另一方面也是中國大運河世界文化遺產必須特別注重的保護工作特色,是自身區別于其他線性世界文化遺產的突出遺產個性。
大運河世界遺產作為“線性文化遺產”,也得益于國際上對此類世界遺產保護理念的認同。1994年,世界遺產委員會在西班牙馬德里召開文化線路世界遺產專家會議,首次提出“文化線路遺產”概念,認為其文化特征是包含了跨文化因素或產生了跨文化影響。2002年的《馬德里共識》明確表明:“文化線路”揭示的是此種文化遺產非物質的、富有生機的動態維度,其超越了文化遺產的物質內容;遺產對象不僅僅局限于紀念物、歷史城鎮、文化景觀,是動態生成、富于生機的,其動態性和歷史文脈已經生成或仍在繼續生成相關的文化要素。《馬德里共識》以科學前瞻的眼光認為“文化線路”具有非物質的精神屬性和連通古今的可傳承性,指出其無形的精神具有內在聯結多種文化要素,促進文化線路整件性形成的意義;強調其有形遺產的脆弱性,因而文化線路中的民俗、民間工藝、宗教和文化的傳承扮演著重要角色③。《馬德里共識》提到的“非物質”“無形的”“精神屬性”“可傳承性”“民俗”“民間工藝”“宗教”“文化”等遺產對象和內容,雖然其意義還不能完全等同于我們現在認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但是考慮到200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已經公布了第一批“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后調整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不能說兩者之間毫無關聯,至少具有相當程度的交叉、重疊。也就是說,在“線性文化遺產”中,非物質性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其重要的構成。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公布和介紹中國大運河世界文化遺產項目時指出:“大運河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水利工程杰作,因為其有著非常古老的起源和巨大的規模,以及不斷的發展和對環境的適應。其提供了人類智慧、決心和勇氣的具體證明,是人類創造力的杰出典范,在一個直接源于古代中國的龐大農業帝國中展示了自身的技術能力和對水文學的掌握。大運河見證了通過漕運系統管理運河的獨特文化傳統,沿線的經濟和城市發展見證了偉大農業文明的核心功能,也見證了水路網絡發展在這方面發揮的決定性作用。其充分展示了東方文明的技術能力。自7世紀以來,通過中國歷代王朝直到今天的中國,大運河一直是經濟和政治統一的強大因素,也是重要的文化交流場所。其創造并保持了運河沿岸人民特有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在很長一段歷史時期內,中國很大一部分領土和人口都感受到了運河的影響。”④盡管在實際操作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世界線性文化遺產和世界遺產的“活文化”或非物質部分的文化,缺乏可驗證性和可視性的對象表征(其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采取了單列名錄的辦法),大運河世界遺產的具體河段、遺址地點和遺產對象依然悉數俱為物質遺產,但其遺產理念中還是包容了相關內涵和意旨。這也為中國開展大運河遺產保護、利用和呈現預留了廣闊的文化空間。所以,中國大運河成功成為世界遺產后,在大運河沿線和流域內豐富多彩的遺產宣傳和展示中,“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或“大運河非遺”就成為了十分活躍的熱點內容。
目前,通行的做法是將大運河世界遺產所在河道、遺址點所在地、大運河流域城鄉流布的所有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統統都歸列為“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據有關方面統計,這廣闊空間涉及古城、古鎮、古村1200 余個,其間存有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多達1000 余項(含擴展項目)。如果將世界級、國家級、省級、市級、縣級非遺名錄加以匯集,則數量龐大、種類繁多,可以說是蔚為壯觀。這種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認定方法具有操作的便利性,也便于與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傳承和利用相銜接,但也存在明顯的問題。比如,日常所見的各種展覽、展示、演示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與我們所知的一般性“非物質文化遺產”似乎沒有什么區別。所謂“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基本上等同于大運河流域8 省市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集合,未能突出彰顯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特性、特色和特質。在大運河流域各省市以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之名開展的非遺活動中,可以發現有些活動選擇和突出了狹義的和相關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有些地方也有意地開展了一些專題和專門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采風調查,但都未形成高度的自覺,更多的情況是各種居于大運河兩岸、與之關聯性較弱的非遺項目在“大運河”的名下混雜一起,處于模棱兩可、模糊混沌的狀態中。比如揚州市建成中國大運河博物館后,展陳布置中專設了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展。有關人員在做展陳設計時面對的就是沿河8 省市的全部非物質文化遺產,既包括國家非遺分類的10 種門類,也涵蓋8 省市1000 多項國家級非遺項目。如何選擇,展陳設計者們頗費周折。最后,他們重點關注了與運河有著內生、發展、演變關系的非遺項目,力圖從多個角度挖掘非遺與運河的關聯性。最終內容包括:“傳統木船制作技藝、船工號子與運河運輸工具或勞作相關;各地的戲曲、雜技與運河沿岸休閑生活相關;古琴、京劇、昆曲的發展具有南北東西文化交融的屬性;湖筆、蘇扇、梳篦等本是具有地域特征的南方產品,因運河得以銷往北方;核雕中的核舟則是與運河沿岸的地方特色項目有關;河北衡水老白干,天津麻花,山東德州扒雞,江蘇鎮江香醋、揚州醬菜以及浙江紹興花雕酒是運河沿岸的特產,等等。”⑤從嚴謹的理論來說,除了第一種關聯“與運河運輸工具或勞作相關”,兩者聯系得比較緊密外,其他幾種關聯雖說最大限度地考慮和提煉了非遺的“運河性”,但是這些概念或關聯在一般非遺項目上都是通約性內容,都不是辨識度很高、很清晰的概念,他們的“運河性”還沒有與一般地域性非遺認定明確區別開來。
顯而易見,“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一定包容在“大運河流域非物質文化遺產”之中,前者與“大運河世界遺產”(物質文化遺產)互為表里,并且具有豐富的形態。國際上線性文化遺產的表達和呈現,通常是有形的物質部分比較成型且易于把握,而無形的非物質部分則比較稀缺并難于把握(如瑪雅道路、羅馬帝國道路、兩河流域貿易之路、哈德良長城、塞默林鐵路、大吉嶺鐵路、乳香之路、科布拉達·德·胡邁海卡山谷、紀伊山脈勝地和朝圣之路、印度河交流線路、希臘海洋路線、印加之路、斯特魯維測量地點等線性文化遺產)。中國大運河的非遺情況則相反,不是品種稀缺而是過于繁雜,是另一種情況的選擇困難。好在真正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可以界定和確認的,而且這種界定和確認是必須和必要的。這將為我們把大運河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整合一體”提供了可能,也可以由此真正探索出一種國際線性文化遺產保護和呈現的獨特范式。
除了目前各種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展示活動需要突出、彰顯“大運河”特質,并進一步對其關聯性進行深入解讀和知識普及外,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規劃和建設,也對以上工作的必要性、緊迫性、重要性提出了極高的要求。筆者認為,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基本定義或核心概念是以大運河世界遺產為核心,以國家文保單位大運河為基本范圍,整合大運河沿線大中小城市和鄉鎮以及具有大運河特色的文化傳統與自然景觀,形成的一道獨特文化風景線。也就是說,無論是大運河世界遺產對象(遺產段、點清單),還是大運河國家文保對象,都沒有包括羅哲文和馮驥才兩位先生所提到的歷史文化名城、名鎮、名村的“傳統文化”和大運河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更無涉其間的自然景觀遺產。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開始其歷史進程的世界文化遺產保護,一直聚焦于“古代建筑、遺址、文物、墓葬、歷史地點”等,雖然其保護對象不斷擴展至古村、古鎮、古城和文化與自然雙重遺產,又出現了文化景觀遺產、文化線路遺產等,但都是以“物”為保護對象。世界遺產的“非物質性”在保護中始終是一個難以量化、具象化、對象化的難題,也是停留在概念上難以實踐的問題。至于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如何在同一個文化空間水乳交融地整合一體,更鮮有成功案例。
破解以上難題我們可以寄希望于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開創性建設。伴隨著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建立,以上保護缺陷和缺失有望得到彌補。羅哲文先生提出的將大運河的物質文化遺產、非物質文化遺產、沿岸自然景觀“三合一”保護和呈現的理想,完全可以在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中得到實踐。事實上,大運河文化遺產的內涵深邃、內容博大、內蘊豐厚,任何一個單一的遺產視角都不能窮盡其實、得其真實。綜合、整合、集合是唯一的選擇。比如,羅哲文在歷史文化名城保護中提到的“歷史文獻”“藝術文化”在大運河遺產中也有突出的特點。眾所周知的繪畫長卷《清明上河圖》就是大運河“汴渠春望漕舟數十里”歷史盛景的真實、生動、藝術地再現。畫卷的高潮畫面就是汴京人工所造運河(通濟渠)上一座虹橋,一艘大船正驚險過橋的戲劇性場景。橋上橋下熱鬧非凡,船工們撐篙降桅,橋上人瞠目結舌緊張萬分。這不僅是《清明上河圖》的中心畫面,也是北宋大運河及其漕運在城市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和產生的巨大影響的反映。此外,類似地描繪古代運河城市的傳世之作還有:明《河防一覽圖》、清《姑蘇繁華圖》等。歷史文獻方面則有文字版“清明上河圖”之譽的《揚州畫舫錄》,全景式記錄了揚州作為大運河城市的城市肌里、地理、水系、人文、神韻。此外,關于大運河的賦、詩、詞、文等古典文學作品也是不勝枚舉:如陸機的賦《行思賦》、韓偓的傳奇《煬帝開河記》、白居易的詩《汴河路有感》、王安石的詩《和吳御史臨淮感事》等、周邦彥的詞《尉遲杯·離恨》等。這些豐富的文學作品、文獻遺產,都屬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記憶遺產”的類別,我國則有國家檔案文獻遺產的遺產類型。其完全可納入“大運河記憶遺產”的類型,加以整合成保護、傳播和呈現的對象,從而在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里有所存在和體現。為實現傳統與現代結合、保護傳承與利用發展相結合,在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規劃建設中必會結合沿河各地的情況,增設、新建一些適宜于休閑經濟、旅游發展、文化產業的“運河文化空間”。這種“運河文化空間”當然應該包括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博物館、展演館、產業園、景觀區等。由于非物質文化遺產覆蓋的文化對象和文化范圍,基本包括了除去典籍、語言和作家文學以外的所有的傳統文化藝術、技術民俗,所以,這些文化空間不僅是大運河記憶遺產活化的空間,也是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活態傳承的文化空間。
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員會會議審議通過的《長城、大運河、長征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方案》強調,要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指導,全面貫徹黨的十九大精神,以長城、大運河、長征沿線一系列主題明確、內涵清晰、影響突出的文物和文化資源為主干,生動呈現中華文化的獨特創造、價值理念和鮮明特色,使長城、大運河、長征沿線文物和文化資源保護、傳承、利用協調推進的局面初步形成。由以上界定的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內涵和外延來看,筆者認為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地理邊界包括同一空間的幾個層次:一是大運河世界遺產的地理空間,即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的大運河世界遺產的對象、范圍和線路為核心。所以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也同樣包括京杭大運河、隋唐大運河、浙東運河3個部分的通惠河、北運河、南運河、會通河、中(運)河、淮揚運河、江南運河、浙東運河、永濟渠(衛河)、通濟渠(汴河)10 個河段,涉及北京、天津、河北、江蘇、浙江、安徽、山東、河南8 個省市。二是大運河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分布地理空間,即在邊界上與大運河世界遺產重合,但是在具體河段、具體遺地點上會多于世界遺產。三是自然景觀和考古新發現的重要運河文物點和遺址點的分布地理空間,以上地理邊界與以前兩層次繼續重合,但會在具體河段、遺址點上比全國文保單位更加豐富多樣。
在以上分層或分級的地理空間里,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構成的文化空間大致形成這樣一個層次性重疊:一是核心區,包括大運河的河道、碼頭、水閘、橋梁、樞紐、堤壩、航運站、管理站、鹽運署、廟宇、會館、倉儲、運河總督署衙、漕運公署等;二是運河沿線配套設施和附屬空間,包括客棧、集市、村落、水鎮,以及河段的起點城市、中點城市、終點城市等;三是沿途具有突出性價值的自然景觀,如湖景、沼澤、濕地等;四是京杭大運河、隋唐大運河、浙東運河中的古都城市(如杭州、洛陽、開封、北京等),運河兩岸大中小城市中的歷史文化名城(如寧波、嘉興、蘇州、無錫、鎮江、揚州、濟寧、天津等),沿岸的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如杭州塘棲鎮、湖州南潯鎮、嘉興石門鎮、蘇州平望鎮、揚州邵伯鎮、濟寧南陽鎮等),歷史文化名街(如無錫清名橋歷史文化街區、蘇州山塘街、高郵南門大街、北京煙袋斜街和蘇州街等)。這個四級層次重疊的文化空間在地理上是逐層逐級擴大的,其占有的實際地理空間遠遠大于大運河世界遺產的地理空間。
與此相類,“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非物質文化遺產”也可以而且應該分出層次,以便合理利用,更鮮明、更醒目、更準確地與以上物質文化遺產的層級匹配、契合、呼應、互釋。其可以分為以下若干層次和范疇:一是大運河世界遺產保護線路上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這是核心空間,包括了上述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構成的文化空間四個層次中的“核心區”和“運河沿線配套設施和附屬空間”中與運河歷史、文化、生活、航道、漕運、生產、民俗緊密相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二是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規劃范圍內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外延展開至大運河兩岸“具有突出性價值的自然景觀”,其可視性遺產觀是“河為線、城為珠、珠串線、線帶面”的互動性、關聯性,體現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流動性、傳播性、傳承性。參照《大運河文化保護傳承利用規劃綱要》和《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建設保護規劃》,其遺產利用原則是“深入挖掘和豐富大運河文化內涵,充分展現大運河遺存承載的文化,活化大運河流淌伴生的文化,弘揚大運河歷史凝練的文化,從這三個層次深入理解大運河文化的內涵和外延,突出大運河的歷史脈絡和當代價值,以此統領大運河文化保護傳承利用工作”。所以,這個層面必然要充分發掘和大力整合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其非遺對象會以運河功能文化為核心,引入由運河功能而流動、傳播、影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特別是一些線性流動和傳播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將更加具有運河非遺的合理性,大運河文化空間的包容性也將得到擴展。三是以大運河流經的城市和流域內人口聚居區中流布、傳播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基本上可視為全流域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也可以稱之為廣義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
這是從地理空間并且依據大運河世界遺產的物質文化遺產分布、結構、構成、線路來對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把握。但是,由于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其自身獨特的生成機制和流布特性。所以僅限于此,我們對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認識依然是粗淺和模糊的,依然需要再推進認識的層次和深度。
大運河流域非物質文化遺產門類齊全、形式豐富、品種繁多,如何確認“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本質、品性、功能是一個難題。由于在以上概念下集合在一起的時間還比較短,所以面臨著兩種尷尬境地:一方面是由于專題性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專業調查幾乎闕如,狹義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來源不足。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70年來多次做過大規模的民間文學、民間文化、民間工藝、民間藝術普查,但是一直沒有對以大運河為主題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過普查。現在確認的所有被冠以“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非遺項目,都是從過去遴選產生的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中抽取出來的。這導致狹義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數量不足。另一方面是大運河流域各大中小城市和村鎮認定和積累了大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但由于研究的不足,導致選擇困難或者無從選擇,常常是簡單地將流域內一般的或廣義的非物質文化遺產貼上“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標簽。這使標識有“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各種活動與其他非遺活動高度近似乃至雷同,缺乏辨識度。這種圈定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方法如同從我國四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版圖中簡單地沿大運河線路切下一塊命名為“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這顯然是欠周全細密,也不夠科學的。解決這兩個問題,必須進一步從非物質文化遺產內部厘清“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屬性和特質,對現有的大運河流域內非物質文化遺產加強其運河性的研究,有可能的情況下,組織開展“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專題性普查或調查。還需要大力加強對影響或流布全流域的非遺的研究,充分挖掘此類非遺,研究其與運河的內在的、區域的或全線的關系,并做出科學的詮釋。
基于此,辨識“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非物質文化遺產”可以設定一個“三性”原則加以把握,即“標志性”“代表性”和“區域性”。
大運河流域標志性非遺即與大運河遺產有直接關聯,屬于其重要的組成、事實或后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以世界遺產點、段為核心,與其相關聯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此類標志性非物質文化遺產,主要對象包括:
一是運河工程技術、船閘建造技藝、樞紐工程設計技術、水利智慧、橋梁技術等。如江蘇興化市列入國家級非遺的“傳統木船制造技藝”、紹興“石橋營造技藝”等。目前此種“技術”類非遺研究、調查、確認的極少,有很大的學術拓展空間。
二是民間文學類非遺。包括大運河傳說,如已出版的《濟寧大運河的傳說》《通州大運河傳說》。纖夫、船工的勞動歌謠、號子,如“天津漕丁謠”;運河地名傳說,如已出版的《運河古鎮望亭歷史地名傳說》;大運河人物傳說,如“白英老人傳說”“隋煬帝修大運河的故事”“乾隆下江南傳說”;還有運河水神傳說、龍王與鎮水獸傳說、鐵牛的傳說等。
三是與運河相關的特有的民俗和俗信。如浙江嘉興的“網船會”“踏白船”、浙江桐鄉列入國家級非遺的“高桿船技”(蠶神祭祀儀式中的水上民間雜技)、北京通州的“開漕節”、浙江紹興的“水鄉社戲”和“大禹祭典”,貫穿運河全線的龍王廟信仰和“舞龍”習俗,以及關帝廟、大王廟、媽祖廟、泰山娘娘廟、水神廟、土地祠、金龍四大王廟、泰伯廟等俗信。
四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的與大運河有深刻關聯(如運河漕運物流的糧食、鹽、絲綢、陶瓷、茶、木材、石材、建材,以及經過運河交通促使一些文化形式南北貫通和全線流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如昆曲、中國雕版印刷技藝、中國篆刻、中國書法、中國剪紙、南京云錦織造技藝、端午節、媽祖信俗(除沿海流布外,大運河沿岸也普遍崇祀)、中國傳統桑蠶絲織技藝、龍泉青瓷傳統燒制技藝、中醫針炙、京劇、中國皮影戲、中國珠算、二十四節氣等。
五是中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中與大運河有深刻關聯的項目(部分與“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重疊)。如,北京:京劇、評劇、皮影戲、相聲、京韻大鼓、數來寶、天橋中幡、天橋摔跤、景泰藍、烤鴨技術、同仁堂中醫藥文化等;天津:津門法鼓、媽祖祭典等;河北:河北梆子、亂彈、滄州武術、衡水內畫、曲陽石雕、磁州窯燒制技藝等;山東:梁祝傳說、龍舞、葫蘆雕刻、東昌府木版年畫、曬鹽技藝、德州扒雞制作技藝、絲綢染織技藝等;河南:梁祝傳說、龍舞、豫劇、朱仙鎮木版年畫、汝瓷燒制技藝等;江蘇:白蛇傳說、昆曲、柳琴戲、木偶戲、揚州評話、蘇州評彈、揚州彈詞、桃花塢木版年畫、南京云錦織造技藝、傳統造園技藝、秦淮燈會等;浙江:西湖傳說、觀音傳說、高桿船技、金石篆刻、龍泉青瓷燒制技藝、綠茶制作技藝、雕版印刷技藝、蠶絲織造技藝、傳統木船制造技藝、石橋營造技藝、越窯青瓷燒制技藝、大禹祭典、水鄉社戲等;安徽:徽劇、徽州三雕、宣筆制作技藝、歙硯制作技藝、徽墨制作技藝、宣紙制作技藝、綠茶制作技藝等。
以上項目大多都是大運河催生出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或者與大運河有或深或淺、或近或遠、或長或短的歷史淵源,只是其中原由我們所做知識解讀和知識普及很不夠而已。此處不一一展開,但這種工作無疑需要盡快深入廣泛地開展起來。
大運河流域代表性非遺,即與大運河遺產有間接關聯,具有一定影響性、關聯性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是與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大運河”各文物點、線、面相關聯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此類代表性非遺主要有三方面的特性:一是沿運河線性傳播的非遺,具有跨區域性,如舞龍習俗、梁祝傳說,木版年畫中的桃花塢年畫、朱仙鎮年畫、東昌府年畫、楊柳青年畫,江南園林及造園技術的北上路線及園林分布、陶瓷、茶葉等。除了國家級代表作外,還有眾多省、市、縣級此類非遺有待納入。二是從運河一端(起點)至另一端(終點)通過運河輸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如徽班進京產生的京劇、江蘇蘇州相城區燒制金磚運達紫禁城專用、運河運送的絲綢等。三是經大運河北上通向陸路絲綢之路,南下通向海上絲綢之路所運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其中有留在日本的唐代琵琶,也有盛唐的胡人識寶傳說⑥,以及景泰藍與鼻煙壺的由西而東傳播等。大運河與中外交流的許多重大歷史事件和重要歷史人物都有關鍵性節點的關聯,大運河遺產中有普哈丁、蘇祿士蹤影,有遣唐使軌跡,也有鄭和下西洋史跡,有利瑪竇沿河而上進晉北京和馬可·波羅從元大都順河而下的一路見聞,有馬戛爾尼使團載著乾隆所贈非遺禮品南下沿途對眾多運河閘、壩、橋景觀的記錄,等等。
大運河流域區域性非遺即是與大運河流域相關所有城市、鄉村中分布的所有非物質文化遺產,以及部分輻射、延伸、擴散到大運河流域以外區域有關聯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此類非遺含廣義和狹義:廣義是超范圍的區域,狹義是含部分標志性、代表性項目。如揚州非遺,是三者合于一身的,而北京的非遺,則可因與運河關聯度不同可分為廣義和狹義兩部分。再如四川的神木山傳說與北京神木廠、臺基廠和《神木山神祠碑文》以及乾隆作《神木謠》、立神木碑,明式家具從揚州北上到遍及全國,徽州三雕(木、石、磚)與聊城山陜會館和寧波三江口會館及其三雕、天津和北京的磚雕,南潯的西式建筑和圓明園的大水法,德州蘇祿王后代所居北營村及其伊斯蘭教信仰、清真小吃(烙鍋餅和烙麻醬)等習俗孤島。
大運河沿岸流布與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由于歷史的流動、人口的流動、物資的流動、文化的流動,縱橫捭闔,交錯盤結。所以,企圖梳理出明晰無誤一目了然的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殊為困難。還需要付出艱苦的努力才能逐漸理清其面目,在保護和利用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方面,存在的主要疑難問題有:
一是對大運河物質遺產中的非物質技藝挖掘、研究、關注不夠,對由物質遺存衍生而出的各種非物質文化遺產調查不夠、比照關聯不夠、一一對應其物質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研究不夠。
二是對運河傳說和多體裁的民間口頭文學調查不夠。運河民間傳說的“故事性”特性在已有的非遺呈現與利用(包括動漫、解說、文藝題材)不夠,沒有很好的利用運河民間傳說故事來講好“大運河故事”。
三是對各個運河沿岸城市(河段樞扭、起點、終點、轉運點的城市)非遺中各自不同的個性、深刻的內容、獨特的形式、通約的精神方面研究不足。像北京對運河非遺與紫禁城的關系、通州的運河非遺集群研究與呈現就做得較好,但仍需要大力推廣有關的經驗,連點成線成片。其中,隨唐、京杭、浙東三段運河各有不同的歷史時間重點,又有各自的起始和終點,還彼此發生關聯,三條河道兩端性的城市、節點性城鎮無不自有個性,需要在其非遺的特色上予以呼應和確認。
四是對各個城市和地點的大運河非遺與非大運河非遺(其他非遺)之間的關系研究不足,區別性與關聯性都未得到充分彰顯和深刻闡述。
五是對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線性”(傳播、流動、活態)因素及其傳播過程、傳播影響研究不夠,揭示不充分。
六是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溢出性非物質文化遺產后,其作為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與作為“中國性”非物質文化遺產之間的關系密切,如何呈現出此間的相似性與差異性,缺乏深入的學術關注。比如京劇作為隨大運河傳播而催生的經典戲曲形式,其獨立成型后,與大運河繼續發生著什么樣的關聯,還保留著什么樣的大運河精神?諸如此類,在很多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身上都存在相關問題。
七是大運河與陸上絲綢之路、海上絲綢之路深度關聯,對其之間的關系與中外交通和文化交流所發生的功能和貢獻,研究不夠,普及不足。
所有這些疑難問題都是我們探索和深化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時必然會碰觸和面臨的問題,需要從這一項前所未有的遺產實踐中去不斷提高認識、加大研究、完善政策、補齊短板。為此,本文提出若干解決問題的對策和建議供思考和研究。具體也有7 條:
一是大運河流域各地應該加大專題性非物質文化遺產(大運河標志性和代表性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新普查。過去我們曾經對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民族民間文藝(十大文藝集成志書)開展過全國普查,大運河成為國保單位和世界遺產后,也有個別地方重新開始再調查,也有地方組織了一些專門性的專題采風活動,但都處于局部地區。另外調查意識似乎只是按一般非遺屬性進行新的影像記錄,“大運河性”并沒有呈現為自覺的意識,這是頗為令人遺憾的。大運河是一條歷史大通道,其中的一個核心理念和現實功能是為統治核心和國家核心城市(都城)服務的。所以,歷史上也是一條重要的“貢品”通道。歷朝歷代的貢品多是特產、絕技、絕活、絕藝、特色工藝品等,大多都屬于非物質文化遺產,這些“貢品”性非物質文化遺產也一直是我們工作的盲點,有必要予以專題的調查。
二是已有的省、市、縣級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應該按自身的特殊運河屬性向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申報,應該獲得“特批”和單列。此舉將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開辟新的文化資源。比如,河北運河流域的滄州市,現有7 項國家級非遺,有44 項省級非遺,有123 項市級非遺,相信其中可以挖掘出可觀的有大運河屬性的項目。一市如此,大運河全流域地市級非遺就更是數目可觀,運河屬性的非遺肯定在其中有廣闊而豐富的藏量,只要加大挖掘和辨識,此遺產資源就會是一個富礦。又如,浙江曹娥江兩岸堰壩遺址(含梁湖堰壩遺址、拖船弄閘口遺址、老壩底堰壩)是浙東運河的重要構成,而曹娥江的命名、曹娥傳說、曹娥廟(國保單位)及當地端午節民俗(紀念曹娥投江),都極具運河個性,又成為傳遍全國的二十四孝之一,也是值得研究的區域性運河非遺。其被一般非遺所關注,卻在大運河非遺中鮮有述及。
三是加強對非遺運河屬性或其標志性和代表性的研究,組織更多專業和學術力量投入其中。就筆者所知,目前各大高校、科研院所從事非遺研究的學術隊伍和學術力量投入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研究的還相當有限,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的建設要調動更多的學術資源投入其中。
四是集中一定的力量對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標志性”項目進行調查、普查和整合,加大力度開展對“標志性”項目的研究、解讀、展覽、展演、宣傳、推廣和普及。
五是積極探索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在展陳、展示、展覽、展演中與大運河物質文化遺產的互動、互聯、互釋、互證、互鏡,使兩者相得益彰、交相輝映。
六是按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標志性、代表性、區域性層次系統梳理非物質文化遺產10個門類在8 省市分門別類的流布形態和整體面貌。深入揭示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價值、歷史功能、精神內涵。根據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新近頒發的《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中的要求:“將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得以孕育、發展的文化和自然生態環境進行整體保護,突出地域和民族特色,繼續推進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落實有關地方政府主體責任。促進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與國家文化公園建設有效銜接,提高區域性整體保護水平。”建議在充分調查的基礎上,以河為線,以若干運河非遺集合度高和集群密集的地區為珠,設立若干集運河遺產、運河水道、運河自然景觀、運河非遺為一體的“大運河文化生態保護區”(以線串珠,跨省市點式分布),使之與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相銜接、相匹配、相融入。
七是在國家層面建立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標志性項目、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的認定制度,由統一組織的權威專家委員會對此認定進行評審,并在有關層面進行認定發布和標識授權。
注釋
①引自并參見羅哲文著《羅哲文歷史文化名城與古建筑保護文集》,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3年版,第20頁。②參見馮驥才《傳統村落的困境和出路——兼談傳統村落是另一類文化遺產》,《人民日報》2016年5月17日。③參見單霽翔《探索線型文化遺產保護的科學途徑》,收入《從“文物保護”走向“文化遺產保護”》,天津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63-264 頁。④編譯自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官方網站(https://en.unesco.org)世界遺產中國項目“The Grand Canal”。⑤參見陳述知《運河流域非遺策展與運營探索——以“大運河非物質文化遺產展”為例》,《東南文化》2021年第3 期。⑥參見向云駒《大唐開放氣象的民間口傳鏡像——唐代胡人識寶傳說谫論》,《中原文化研究》2018年第6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