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思佳
(作者單位:沈陽師范大學)
從傳統廣播電臺到如今手機上層出不窮的各種音頻軟件,互聯網的出現推動了移動音頻的發展。與傳統廣播電臺走車載媒體之路不同,移動音頻多樣化的選擇適配用戶多樣化的使用場景。在這種背景下,主播也更加趨于全能,而且每個用戶都能成為主播,能自己開通電臺進行音頻直播。另外,主播與用戶在同一直播間內共同參與互動儀式,不僅可以直接進行溝通,還可以共同生產產品,營造情感氛圍[1]。
對于情感傳播的定義,國內部分學者從不同的角度有著不同的解釋。儲符琳認為,在電視新聞報道中,情感傳播以情感信號的形式在整個傳播通道內不斷地傳遞、疊加和作用。陶薇認為,情感傳播策略是組織實現戰略性關系維持的內容維度的核心層。蔣曉麗和何飛根據蘭德爾·柯林斯的互動儀式論認為,情感傳播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儀式傳播。李建軍等人認為,傳播活動主題思維采用情感邏輯的結構和指向方式,通過情感主體活動影響傳播受體,以情感為基礎和傳播紐帶力求達到傳播活動的目的和需求。
有學者將情感傳播作為情感策略進行研究。劉志國和牛莉萍等人指出,在情感影響著行為的前提下,擁有共同的情感體驗會使受眾成為主動傳播的主體,并樂于分享和表達。蔡雅雯在《對綠色廣告中的情感傳播類型和策略研究》中指出,對不同情感的合理運用可以推動綠色廣告的健康發展。顧娜娜以《心動的信號》為例分析了戀愛觀察類真人秀綜藝的情感傳播策略,認為其達到了塑造角色、營造很強的劇情代入感、增強節目的話題性等效果。
從情感傳播的作用和效果角度出發,王乃剛認為,人們在觀看電視新聞的過程中產生的情感可以影響他們的社會行為。在《淺議電視情感傳播的雙重功能》中,崔莉從情境生產和情感培育兩方面提出了電視情感傳播對大眾與對文化和社會的作用。李冰從受眾更好理解和記憶新聞的角度,指出了將情感傳播融入新聞報道的作用。劉茜茜對媒介儀式中的情感傳播效果進行了研究,認為在凝聚社會的過程中,媒介儀式具有重要作用,它可以通過喚醒、凝聚、調控和強化情感來達到這一目的。王慧敏通過對《中國日報》中的情感元素進行分析,總結出在對我國傳統節日進行報道時,情感傳播不僅能夠喚醒人們認可傳統文化的意識,而且能夠進一步繼承和發展我國的傳統節日。金丹陽探討了自媒體的情感傳播具有撫慰情緒、歸位情感和使情感趨于同化的作用。
從情感傳播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的角度出發,程世壽等人在《情感報道的定位與導向思考》中指出了情感報道存在的兩個方面問題:首先是情感題材的單一化;其次是媒體的立場和態度不夠明確,對于主流價值的傳播還不夠,需要在報道中增強理性的思考,與感性思維一同協調并進。毛太田等人針對網絡熱點事件中的情感傳播特征進行了分析,提出網民的情緒變得沖動后,許多熱點事件經過發展會成為謠言。高潔提出了情感傳播的現實危機,即對于情感價值觀的迷失和歷史真相的誤導。王宇以《王者榮耀》為例指出了游戲中的情感傳播對受眾產生的影響,如缺乏批判能力、形成不正確的三觀和產生避世心理。
可以看到,學界對情感傳播的研究范圍較廣,從研究對象來看,更多地集中在傳統媒體中,將移動音頻作為考察對象的并不多。音頻作為一種聽覺媒體,它具有的社交性、內視性、互動性和沉浸性特性讓它在傳遞情感上有著其他媒體不能比擬的優勢,移動音頻主播在使用情感傳播作為策略時能夠產生更好的效果,并更容易與受眾產生情感連接。在此,筆者將對移動音頻主播使用怎樣的情感傳播策略起到怎樣的作用進行研究。
移動音頻直播的收聽場景主要是晚上睡覺前,因為在夜晚來臨時人們產生的孤獨感十分強烈。現代社會的快節奏生活使得當代人對于現實生活中的人際關系很難有時間去維持,音頻這種可以承載情感且弱化視覺作用的媒介,能夠使人們的情感得到滿足、心靈得到放松。與此同時,人們在直播間里能夠與其他用戶進行溝通、互相鼓勵和安慰。
移動音頻直播中的主播和用戶相當于賣方和買方,但不同的是產品是無形的,并且用戶是可以直接參與生產和消費的,主播販賣的內容和信息在本質上都是為了拉近雙方的距離,將弱關系轉化成強關系,用戶對主播的打賞本質上是用戶為其與主播的關系付費。
市面上的網絡直播產品大多都有社交的功能,社交是移動互聯網眾多功能中的一個功能,也是相較于傳統廣播電臺最容易區別的重要特征。一般情況下,音頻主播為了與新進來的用戶拉近距離,會宣讀每一個新進來的用戶的昵稱,一方面表示主播知道用戶進入主播間,使用戶產生存在感和歸屬感;另一方面使用戶有想要再聽下去的欲望。主播為了使自己與用戶的關系更加親近,會像朋友一樣稱呼與自己進行互動的用戶,如念用戶昵稱的后兩個字或者疊詞。對于加入自己的粉絲團或者給自己打賞的用戶,主播會滿足對方連麥的要求,或者發起娛樂模式使多人上麥。不同于其他用戶智能發彈幕和主播交流,連麥與主播進行交流具有更強的即時性和對話感,營造私密的交流氛圍。同時,主播運用富有情感的語言會使用戶產生與自己擁有朋友或戀人的社會關系的錯覺。但要注意的是,主播所呈現出的形象大多是經過整飾的,行為和語言所帶來的情感表演也是經過訓練的。“當情感成為直播表演的重要附加值時,情感真實性與自發成分的提高就代表了直播質量的提升,也是主播表演實力的體現。”[2]因此,用戶與主播建立起來的關系并不是真實的社會關系,而是準社會關系。準社會關系是受眾對媒介人物所產生的一種情感依戀并以此為基礎發展出的一種想象的人際關系[3]。
為了引發用戶的共鳴與認同,主播作為直播間引導話題的主持人會將情感融進話題與內容之中。肯尼斯·伯克認為,獲得認同可以通過三種方法,分別是:“同情認同”“對立認同”“誤同”[4]。根據筆者的觀察,主播主要以前兩種方法獲得用戶的共鳴,從而引發用戶對自己的同情或喜愛。“同情認同”是指主播與用戶之間因為擁有相同的情感和體驗而達到的認同,具體表現在主播會在用戶講述完自己的生活經歷、情感經歷和成長經歷時,接著這個話題講述自己真實或相似的經歷,從而獲得用戶的好感。同時,主播也會講述自己最近的煩惱和挫折,這也能獲得用戶的同情和關注。“對立統一”是指主播通過尋求共同的對立面形成認同,具體表現在主播會以某人對某種觀點的反對或者對最近的新聞事件的討論等,發表自己對觀點或事件不贊成的看法,獲得用戶的共鳴。這種類似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看法,也會獲得用戶的好感。
蘭德爾·柯林斯認為,情感能量是社會互動和社會現象的根本動力[5]。霍曼斯通過對小型基礎群體的研究發現,情感與互動之間存在著正相關關系。也就是說,情感與互動是密不可分的,互動會產生情感,并且隨著互動程度的加深,情感濃度也會越高。直播間的身體共在、對局外人設限、共同的關注焦點和情緒共享等條件使直播間能夠形成互動儀式和情感能量,這種情感能量不僅能夠使成員之間實現身份認同,也能夠起到凝集成員的作用。在移動音頻直播間內,這種情感能量主要出現在加入主播粉絲團后出現的粉絲銘牌中,能夠構建社會關系符號,顯示和普通用戶的區別,得到更多主播的關注,通過對主播的打賞獲得主播的感謝、其他朋友的贊賞、力捧產生的驕傲和自豪等情緒,與其他的主播粉絲互動獲得同屬一個組織的歸屬感,以及面對直播間內故意搗亂者或違反直播間規則的人采取維護群體道德感的行為等。因此吸引用戶的不僅是主播,還有直播間的社區氛圍。直播間的社區氛圍越凝結越能夠吸引用戶,這種擁有積極情感的社區氛圍能夠促使直播間的用戶繼續參加主播的下一次直播。
社會的快速發展給當代人增加了生存壓力,現代社會對工作的極大追求導致了當代人對情感需求的大大提升。移動音頻以聽覺為主,能夠深度觸發人們的感情。當聲音傳進耳朵,耳朵將信息傳遞給大腦,大腦經過識別去釋放觸及內心的情緒。因此,移動音頻直播的主播本質上是在進行情感勞動,進行的工作是對用戶進行情感管理,其目的是使直播間充滿情感能量,從而發展關系經濟,讓用戶為關系買單。用戶進入直播間后發送彈幕和關注主播,每一個行為都會獲得主播的歡迎和感謝。主播通過叫早服務、晚安服務等陪伴用戶,使用戶在行為上對主播產生依賴感,在情感上產生歸屬感。主播對用戶生活習慣的了解和噓寒問暖,使得這種依賴程度進一步加深,用戶為了使自己能夠被主播看到或者被區別對待,就會加入主播粉絲團、做任務獲取親密度、給主播打賞等。至此,主播前期對自己私密生活的呈現、對用戶的關心和鼓勵、傾聽用戶的煩惱等策略的情感投資通過打賞變現就得到了反饋。
筆者通過上文對移動音頻主播的情感傳播策略分析了解到,情感傳播對于主播搭建與用戶的關系來說非常重要,不僅能夠引起用戶的共鳴,還能夠促進用戶群體之間的團結,最重要的是能夠促進用戶對主播的打賞,使主播之前的情感投資得到變現。不過,這其中也存在一些問題,筆者將在下文分析主播存在的不足,并提供一些解決的建議。
主播與用戶的關系因為缺少雙向性和現實交往,并不能說是社會關系,而是準社會關系。主播和用戶在直播間內進行情感交流,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滿足用戶渴望互動交流、平等溝通的情感訴求,讓用戶產生主播是自己的朋友或戀人的錯覺,進而對主播形成越來越強的情感依賴。用戶將主播想象成自己的戀人時,會對直播間的其他人產生排斥心理,主播對其的行為也會極大影響他的內心變化,成為直播間內極為不穩定的因素。要注意的是,這些都是主播進行的情感表演,是主播為粉絲量身定制的情感服務,這種越陷越深的情感會導致用戶的情緒極化,對主播的依賴會逐漸變成對主播的信任,對主播的觀點也會全盤接受,為了維護主播,在直播間內對待批評主播或者對主播有不同看法的人會有強烈的排斥情緒,具體表現為將其趕出直播間或者進行謾罵。
從本質上來說,這種偏激情緒是圍繞著主播展開的。因此,想要直播間內的秩序得以良好的運轉,需要主播在其中進行引導、調和和維護。當直播間內出現搗亂者或破壞規則的人,主播不應該躲到背后讓直播間的用戶去處理,遇到與自己不同的觀點也應該仔細傾聽,阻止粉絲對其他用戶進行無端的質疑和謾罵。
在直播間里,當用戶對主播有各種各樣的提問或要求時,主播會有選擇地進行回答。但是,當用戶對主播進行打賞后再提出要求時,主播很少會拒絕,甚至有的主播為了維持直播間內的高人氣,經常會說一些與色情有關的問題,留住用戶。由于音頻直播不露臉的特點,用戶看不到主播的表情,也不知道主播身處怎樣的環境,所以一些主播會主動暴露自己的后臺環境滿足用戶的好奇心和窺私欲,甚至分享一些自己的私生活,但其真實性是無法保證的。音頻直播保護了主播和用戶的隱私,用戶僅僅通過直播間無法知道主播的相貌和生活,但也使得主播和用戶之間由于這種匿名性變得更加大膽,主播也更敢于在直播間分享自己的隱私。
窺私欲能夠帶給人滿足感和愉悅感,但由于窺私欲的不道德性,人們通常會把這種想法藏在心里,網絡的匿名性使這種心理有了合法宣泄的渠道。但是,主播為了獲取流量就過度滿足用戶心理的這種行為是不可取的,除了平臺要杜絕這種不正之風,主播本人也要對自己的行為進行規范。
在移動音頻的直播間內缺少視覺的沖擊力,用戶的主要目的是獲得情感體驗和情感滿足,用戶可以在其中獲得人際交往的愉悅感、自我認同感等。筆者通過分析主播在形式、內容、互動等方面的情感策略,反思主播在其中所產生的問題,提出了相應的建議。主播作為移動音頻直播間的主持人、把關人、管理員等多職務為一體的角色,分析其情感傳播的策略和問題,對于引導相應平臺良性發展有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