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旗幟都呼喚著風（三首）

□李 成

山那邊有條小徑

山那邊有條小徑

通往泉水的村莊

泉水里曾經降落星辰

村莊里曾有仙人臨凡

仙人一指山中的樹

一樹一樹結出果實與花

泉水和黎明一起返回

倒映一個又一個姑娘的面龐

山那邊的小徑啊

打柴人把通往銀河的篝火點亮

我于此生或是往世曾在此逗留

汗珠一顆顆滴落打谷場

打谷場邊盛開一朵朵雛菊

大巖石旁盛開一朵朵茅草房

歌聲曾經縈繞小小的搖籃

連毛眼野兔都跑過來張望

如今山那邊的小徑

已遠隔萬水千山

我還會不會找到送我出山

闖蕩的大叔 他曾打著燈籠火把

從渴望離開到渴望歸來

世界上的道路千條萬條

通往家鄉的那條最短也最漫長……

所有的旗幟都呼喚著風

所有的旗幟都不懼怕風

都呼喚著風，而且要刮得勁猛

把旗幟呼啦啦地展開

像一束火焰在風中奔跑

所有的旗幟都不避風

都呼喚風來 激活它的生命

讓它獲得龍一般矯健的身姿

在空中飛舞在大氣中泅渡

沒有風，所有的旗幟的臂膀

都耷拉下來，與旗桿

喃喃糾纏

欲飛還止，又不甘心

沒有風的旗幟不能像大地

一樣展開，召喚所有的生命

讓江河奔涌群山如浪

閃電穿過霧靄云層

所有的旗幟都呼喚風

迎著風把一條條大路打開

迎著風讓太陽映得通紅

迎著風像戰旗一樣刮起獵獵的曦光

旗幟的光芒在風中輻射開來

所有的荒山禿嶺都綠意蔥蘢

這旗幟輕柔撫摸天空的面龐

每一顆星星都一往情深

所有的旗幟都等待風來喚醒

就像我的心萌生五月的紅色

不，我的心也將變成一匹戰馬

追隨呼啦啦的戰旗，踏破關山萬重

我把心埋在一棵樹下

我要把我的

受傷的心埋在一棵樹下

讓它在泥土中把傷口愈合

長得高高大大

用一年或一天的時光

它要把射到它身上的刺

都褪下，埋在地里變成根莖

它將向地底伸展，探求泉水陽光

好去摸摸頭上布滿星光的藍天

它一直都在長啊

在時光里遠航，豎直了桅桿

再也不用匍匐下來沉溺于哀傷

它生出蓬蓬勃勃的綠葉

就像鳥兒眷念這個家

它再也不要沉默

每日每夜都有歌唱

它的心里有一張唱片

儲存一首歌的海洋

指針一指，每個音符都旋出清澈的花瓣

我的心不必擔心

再在苦水里浸染

它變成了一棵樹

它的笑聲如累累的果實垂掛

我把一顆心埋在一棵樹下

大地會喚醒它高高的志向

舉起它就像舉著一束花

從平凡的大地出發

向著藍天，也向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