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培亮的詩

必 要

必須要在黑夜與白天交替時起身

向東，或者向北

南方給予的靈感太過潮濕

不喜歡如此涇渭分明的選擇

這個季節，椿樹的芽

被行走的人掰扯得所剩無幾

那細長軟弱挺入天空的枝干

分明是告別土地，鏗鏘的抗爭

喜歡水，但不是大海汪洋

黑鴨子繞著白鵝，從水的對岸游來

漂浮的小段松木已染上灰色

向西，或者向南

有必要告訴你，陶沖湖是春天

你枕邊的花香和春天是同一個味道

老石榴樹

幾個過度成熟的石榴伸出高墻

石榴葉開始稀疏

如同墻角下聊天老人的頭發

石榴樹已經七八十年了

如今，老態的姿勢愈加明顯

新芽越來越少

粗糙的樹皮開始脫落

每落下一片石榴葉

就會有老人掉一根頭發

他們有時半天都不講一句話

看著石榴樹的葉子和枯樹皮落下

空出的位置

會有年輕的老人填補上

九月的秋風，對著石榴樹使勁吹拂

北 方

還記得天冷的那一段時光

單薄的行李箱里，塞滿厚重的衣服

積雪頂住黑色的鞋底，擠出嘎吱的聲響

細風鉆進褲兜，鉆進拉鏈的縫隙

有時候，燈光的黃與大雪的白并無區別

那飄落下來的點點滴滴

與記憶的碎片，也沒有多少區別

車站向北，終點站也向北

就連思緒與腳步也都朝向北方

平原的樹連成一條墨色的線

池塘變得平靜

或許，雪天的黑魚也需要溫暖的所在

趁著夜色出行的年齡，風雪正濃

到達北方的清晨，梅花正倚著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