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菜頭

南非發現新冠變種奧密克戎(Omicron)之后,整個世界紛紛擾擾,亂作一團。
新冠折騰了世界兩年,如今又來了更為強勁的奧密克戎,眼見著2022年也要搭進去,那的確會讓人心生困惑,問一句:大佬,兩年了,仲未搞定?點解?人類還能不能好?幾時能好?
在經歷了兩年的疫情之后,體驗過4個月在家遠程辦公,全靠快遞外賣養活之后,其實我對奧密克戎沒有多大感覺。
讓人最為心驚膽戰的時間是第一年春節,街道上行人寥寥,餐廳在門口賣自家冷庫里窖藏的蔬菜,我走在人行道上一不知道在面對什么,二不知道要持續多長時間,三不知道自己周圍究竟是什么狀況,內心實在是恓惶,忍不住就要加快步伐。
兩年過去,起碼現在人們具有必要的知識和手段,雖然新型變種層出不窮,但是藥廠有本事在100天內拿出新的解決方案。的確難過,但還是能過。
我更關注疫情給生活帶來的變化——馬上就是12月,我一整年沒有去過一次電影院。上一次我打開電視機,是為了看一部電視劇,然后我家的電視機就開始冬眠。
兩年里我就離開了北京一次,還是坐車去河北,中間有沒有回老家我已經完全不記得。
生活似乎和以前一樣,但我知道的確已經不一樣了,任何外出都有成本,都會帶來相應的風險。
每次掏出綠碼給人看的時候,都會提醒我這一點。
我有了新的噩夢,在夢中我掏出手機,無論怎么點開綠碼,屏幕上都是一片空白,安保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我,仿佛是心懷鄙夷的觀眾在盯著蹩腳的魔術師看他能變出什么把戲,于是我在夢中也無處可去,直到自己急醒。
有時候我會問自己:如果不是疫情的緣故,你會老老實實每天更新嗎?
我吃不準,也許明天全球宣布疫情結束,我就一溜煙跑到什么地方狂歡去了,停更個三五七天完全有可能。
還在更新只能說明沒地方狂歡,依然活在少出門少見人的原則之下。
在奧密克戎出現那天,我覺得是不是應該放一放?就是說我別再每天看有多少新增患者,我也別追蹤醫藥的進展,就算是他們把希臘字母表用盡,26個變種同時在地球上跑,我也先把目光移到一邊。
好像這樣可以拿回一點控制權,生活就是生活,不應該圍繞著疫情展開。
雖然我不知道它會在哪一天結束,但我知道會有那么一天到來。
這是個玄學問題:為什么有的病毒變種會大規模暴發,有些出來之后就悄無聲息?
為什么有的大流行能環繞地球三圈傳播,最終又突兀地消失?這還是個玄學。解釋和總結總是晚于現象,但相信玄學總好過懸浮在不確定里等待。
疫情總會結束,重點是在它結束之前還能找到怎樣的生活樂趣。迄今為止我已經嘗試過做菜、鍛煉、閱讀、聽音樂,我在想是不是應該試試繪畫或者樂高。總得有什么事情可以讓人忘記世界的紛紛擾擾,投入其中,而不是把自己變成公共衛生專家。或者我還可以這么想,也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里,有人正在寫這個時代的《十日談》,然后應該怎樣盡早找到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