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破月
關于有晚睡強迫癥這件事,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有跡可循,甚至極有可能是從我媽媽那里繼承來的。盡管她始終不承認,但我對熬夜的記憶就是從和她每晚十點準時打開電視,聚精會神追看“海外劇場”開始的。
那時我剛上小學,對熬夜沒概念,況且一家三口里兩個是夜貓子,反而覺得早睡早起的爸爸才是出問題的那個人。說熬夜其實不準確,因為晚睡這件事本身符合我的設定,并不需要“熬”,也沒有任何痛苦,早早躺下反而輾轉反側。
我也沒有多數年輕人都有共鳴的經歷:放假在家想睡懶覺,結果被母親掀被子、揪起來吃早餐,還美其名曰,可以吃完飯再睡回籠覺。
我們家對早餐的理解,就是起床以后的第一頓飯,幾點起來幾點算,直到現在也是如此。
我就是“晚起毀上午,早起毀一天”的典型代表,帶著這個“精神隱患”走過整個學生時代。上午的課總是在昏昏欲睡中度過,到了下午大家都學累了,我卻開始發力?;厥仔枰刻煳妩c就起床的高中生活,真的一點不懷念。偶爾夢回高中,絕對是又遲到的噩夢,每每驚醒都要竊喜時間不會倒流。
工作以來,因為半自由的職業屬性,更加放飛自我,給晚睡晚起找了十分正當的理由。深夜不僅適合emo,來杯紅酒傷春悲秋,也是思如泉涌,靈感準時來敲門的創作時間。

對大部分人,白天是學習工作、人際交往的常規時間。有什么事兒最好在太陽下山前處理,不然人家有權不回微信,就連網上的客服也是晚上九點準時下班。如果讓我在白天工作,首先我沒精神;其次,我的時間會被以下這些瑣事分割。回復郵件、接收快遞、聯系同事、交接工作,甚至吃飯,都會打斷我的工作狀態。
夜晚則不同,沒有白天的喧囂嘈雜、人來人往,以及突然響起,嚇你一跳的手機提示音。取而代之的是緩慢悠長、靜靜流淌,無人打擾的自由時間??梢跃劬珪窆ぷ鳎蔬h超白天。
當然,凡事有得必有失。晚上不睡,就意味著白天不起。
我的上司只要求按時交活兒,別的不管,可其他人沒理由遷就我。記得有一次衛生間漏水,物業安排師傅上門修。因為我上午起不來,結果推遲了一周才等到彼此都合適的時間。師傅吐槽,還是漏得不夠厲害。我尷尬笑笑,確實是這個道理。之前燈壞了,我就硬撐著沒睡覺,讓維修師傅第二天一早第一單就來我家,畢竟晚上不能摸黑工作啊。
同樣的,我的朋友們白天也休想找到我。聯系我的人漸漸變少,最后只剩我閨蜜一人還不忍心和我“斷聯”。作息正常的她已經習慣早晨發的微信,我下午才回。想要跟我見面,那必然是太陽落山以后,看電影也從來都是午夜場。
盡管能保證充足的睡眠,但我并沒有做到規律作息,最后整個變成晝夜顛倒。最恐怖的一段時間里,下午四點才起床。在晝短夜長的冬天,我基本見不到太陽。連愛睡懶覺的媽媽,都質疑這種生活狀態。
關于為什么會越起越晚,其實有一定科學依據。
BBC紀錄片《生物鐘:身體運轉的奧秘》中提到,生命活動有其內在規律,即生物鐘。在大腦深處的下丘腦,細胞如鐘表般規律運動,通過神經和激素將這種節奏傳遞給各個器官,調節身體機能。
然而很多人的一次生物鐘周期不是完全符合地球自轉,是大于24小時的。這就是即使我們不受焦慮、失眠困擾,也會越睡越晚、越起越晚的根本原因。
這并不是我放任自流的借口,反而是種警醒。因為在現代社會,不可能完全脫離社會節奏,僅按自身生物鐘生活。只要一需要和外界打交道,必然搞亂自己的節奏,導致生物鐘紊亂。
困到筋疲力盡才舍得睡覺的我,已經不是最初“享受”晚睡的狀態,而是患上晚睡強迫癥。長期打擾睡眠規律,不僅成為禿頭青年指日可待,還會增加糖尿病、心臟病、癌癥的患病風險。
這絕非危言聳聽。對我而言,晝夜顛倒、睡眠紊亂,不僅有失去朋友的風險,還在影響身心健康。去年體檢,我在醫生的建議下去骨科測了骨密度,結果居然是骨質疏松。當醫生拿到報告,看了我的年齡和結果都驚呆了,直接問我做什么工作,是不是從來見不到太陽。
原來獲得促進骨骼生長、預防骨質疏松的維生素D,最佳途徑就是通過陽光的照射合成?,F代人的戶外生活本來就少,每次出門還要做好全副武裝防曬,其實對健康未必是好事。
紀錄片里同時提到,人類的生理機能和行為會隨著每天的時間節點發生變化,這代表不同時間適合做不同的事。
早晨新陳代謝更快,所以最適合吃頓豐盛的早餐;上午十點至十二點,適合腦力工作;下午五點適合體育鍛煉;晚上十點半腸胃活動減少,不宜過量進食;凌晨身體會進行損傷修復,這時提供良好的睡眠,有利于恢復身體機能。這樣的循環使我們選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
其實我們的生物鐘每天都在通過日光校準,以靠近24小時的地球晝夜變化。白天在戶外接受大量光照,不僅可以促進維生素D生成,還可以讓我們在晚上睡個好覺。不過要注意,盡可能接受上午,而非下午的光照。
《睡眠的真相》也說過,眼睛可以感應外部光線的變化,給大腦發送信號。所以人工光源會給大腦帶來錯誤的信號,擾亂生物鐘。晚上工作絕對會讓原本就是夜貓子的我,徹底陷入晝夜顛倒的混亂局面。
縱然基因的天性使然,讓我們無法從根本上改變“夜貓子”或“早鳥”的屬性,但好消息是,節奏系統的關鍵特征是,可以重置。換句話說,我們在尊重自身生物鐘的基礎上,可以嘗試與社會時鐘結合,選擇最適合的規律作息。
為了我的身體健康,就算職業自由,也不能放任自己“野蠻生長”。不必勉強做一只“早鳥”,選擇和晚睡和平共處,但應該定個鬧鐘,設計最晚起床的上限。就像睡眠專家最后給出的建議:努力遵守一個嚴格的作息時間,即使與常人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