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光之夜

芥子

這天河馬睡到半夜，又被媽媽拉起來看北極光，他并不想去，但對媽媽一個人出門不放心。這次，北極光真的來了，河馬拍了許多照片，可是回家才發現，所有的照片都一團漆黑。

我正睡得香甜，媽媽催我起床，還沒明白怎么回事，迷迷糊糊地聽見隔壁妹妹的哭聲：“我困，我不去！”

記起來了，昨晚我們提前睡覺，為的是午夜起床看北極光。其實網上能找到很多漂亮的北極光照片，可媽媽一定要親眼見到才算數。

“你不去，我們走了啊。”媽媽對妹妹說。

“你們走吧。”妹妹答應著。

既然妹妹不肯去，媽媽索性改變計劃，讓爸爸也別去，在家陪弟弟和妹妹。我本來還在裝睡，一聽這話立即起床，媽媽一個人出門不安全，我得保護她。

街上很安靜，鄰居們都在睡覺，只有我們出門。 媽媽發動汽車，開上了高速公路，向北出城。

極光是怎么形成的？土著人相信它是死去的靈魂在天上跳舞，科學解釋為：太陽風暴釋放的電微粒流射向地球，與大氣層碰撞，造成發光現象。衡量極光強弱的KP指數分十級，六級以上就值得去看。今夜的北極光KP指數恰好為六。

45分鐘之后，我們來到一個農場的入口處，那里已經停了一輛車，車前架著三腳架。推門下車，一股肥料的臭味撲面而來，我趕緊捂上鼻子。

此刻夜空無云，繁星滿天，好似青石板上釘了銀釘，偶爾見一顆流星無聲地劃過。我很快找到了北斗星群和北極星，但見不到月亮。對了，科學課上學過：月亮運行在太陽、地球之間的時候是看不見的。

媽媽說：“夜空這么清澈，如果有笛子聲，就更令人神清氣爽了。”話音剛落，就從遠方傳來凄涼的郊狼叫聲，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郊狼靠近，你得張開雙手，使自己顯得更高大，并向它扔石頭。”說著，我蹲下來撿了一塊石頭。

“不，最好的辦法是躲進車內。”媽媽說，并催我上車。

“我休息一會兒，你別睡著了。”她把睡袋打開，蓋在身上，閉上眼睛打盹。

我盯著北方夜空發呆，回想起去年冬天全家人在野外等待北極光的情景。當時來了一輛警車，弄得我以為火星人來了，后來等了很久，北極光也沒出來，希望這回它別和我們捉迷藏呀。

正想著心事，北方夜空低處出現一條狹長的綠色光帶，好詭異呀，那是云層反光嗎？不對，太陽早就下山了，早就沒有云層反光了。這時一輛車路過，大燈弄得我什么也看不清，等四周重新暗下來，我發覺那個光帶比先前更寬了，隱約可見豎直的綠色光柱，且越來越亮，哇，那不是北極光是什么！我驚喜地叫醒媽媽，取了手機，推開車門跳下去。

它扭動起來，底部噴出更強的光柱，或綠或紫，燦爛如明霞。我連忙用手機“咔嚓”了幾張照片，連聲叫道“好美”，肥料的臭味也不妨礙我的興致。它飄忽不定，如煙似幻，有一陣子，光暗淡下去，眨眼間又強烈起來。我們站了好久，腳趾快凍掉了，北極光都不消失，難道“跳舞的靈魂”也眷戀人間，舍不得離去？遠處又傳來郊狼的嚎聲，土著人說郊狼對著北極光叫是很不吉利的，我怕有危險，催媽媽上車，她說不怕。

第二天早上，我還在睡覺，妹妹跑來問昨晚看到北極光了沒，我拿出手機給她看。她打開相冊，笑著說：“哪來的北極光，你吹牛吧？”

我拿回手機一看，每張照片都一團漆黑，放大才隱約可見豆大的綠光。妹妹笑得更響了，說：“北極光應該像帶子在天空舞動，還有一道道綠色或紫色的光柱，你這算什么北極光？”

糟糕，一場超級電光秀被我拍成了“雞肋”！

媽媽找出攝影師杰克李的朋友圈，他的照片清晰又漂亮，北極光不僅有層次感，還有立體感，感嘆說：“美不是地上的石頭，隨隨便便能讓人撿到，要有專業的攝影設備才能捕捉到。”

妹妹看著漂亮的照片，“哇”的一聲哭起來，說：“你們為什么不叫我起床？”

“自己不起床，還怪別人！”媽媽勸道，“天氣預報說今天夜里還有北極光，KP指數為七，比昨夜的還強，問題是你能起床嗎？”

“能！”妹妹保證，又問我去不去。

“我就不去了。”我說。

“一起去，12歲以下的小孩不可以單獨在家。”爸爸說。

單獨在家怕什么？昨夜我還在野外保護媽媽呢。不過我什么也沒說，我可不想讓他們知道。

次日凌晨從野外回來的時候，妹妹興奮地說，撲空了好幾次，總算親眼看到一場動感十足的魔幻電光秀，北極光就像綠袖子漫天揮舞，背景里不僅有數不清的銀釘，還有一彎纖細的銀鉤掛在西天——那是快落山的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