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濡欣,王 煉,史華偉
(江蘇建筑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伴隨工業文明的發展歷程,借助科技與工具,人類社會的設計行為和工程實踐得到前所未有的勃興和發展,設計行為與工程實踐活動成為人類社會極為普遍化的內容與現象。然而,很多正在進行的當代設計行為和工程實踐在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倫理前提,缺乏倫理學思維的環節。對設計和實踐行為而言,難以形成一個閉環的、良性的社會循環結構,簡要概括為“設計倫理與價值-設計理論-設計實踐-設計批評”多環節相互作用和影響的閉環結構。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本研究認為“設計倫理與價值-設計理論-設計實踐-設計批評”4 個環節并非孤立地依托于分立的從業人群,而是應在理論行為和實踐行為的思維之初,具備一個相較完整的職業修養及道德基礎。設計的倫理問題必然涉及價值判斷與審美判斷,指向具有可持續性價值的實踐結果和相對理性的設計評價。之所以在此強調理論行為和實踐行為中被忽略的倫理思維,一是基于對時代問題的回應,二是基于基礎的哲學和社會學思考。依據唯物辯證法和矛盾論的基本原理,從較長的時間范疇和文明史周期看視理論研究的問題與對象,發現由于即時性當下認知結構的局限性,促成主流進行時的經濟進程中可能存在文明行為隱藏的弊端,這種缺陷和弊端在經歷一定時間后才會被社會發現并反思。中西方的哲學思想資源中都具有力依據,以老子為代表的道家思想中的辯證觀,歐洲近現代德國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提出的詩意棲居,法國哲學家米歇爾·??峦ㄟ^“知識考古學”對現代歷史的哲學批判以及在《詞與物》中提出的人類中心主義終結等[1],均可窺一斑。從歷史發展的現實來看,現代工業文明以人類中心主義為主導的發展模式和倫理觀特征造成的全球性生態危機是人類社會文明發展隱藏弊端的典型體現。20 世紀下半葉至今,社會研究的很多課題如綠色建筑、生態修復等是對這個大背景的新回應,這就要求導向和聯接當代實踐行為的理論研究應盡可能地規避潛在的理論弊端,也要求理論盡量避免管中窺豹式的瑣碎研究,尋求一個更加合理的先驗系統結構。
由此,本研究引用系統論的基本思想,采用構建型理論資源模型,綜合調研相關學科理論知識,借鑒環境生態學、生態美學和人文地理學等交叉學科的理論成果,尋求自我(單元個體)、社區與自然界更加深入的多層次結構關系與系統平衡,以期理論資源組構兼具包容性、適用性、工具性和可持續性等特點。
江蘇省位于中國大陸東部的沿海中心地帶,地理區位跨越長江、淮河,京杭大運河從中穿過。根據地理區位的差異,江蘇省又分為蘇北、蘇中與蘇南。以長江為界,流域以北為蘇中和蘇北地區,以南為蘇南地區。蘇南城市群包括蘇州、無錫、常州、鎮江和南京5 個地級市;蘇中城市群包括南通、泰州和揚州;蘇北城市群包括徐州、宿遷、淮安、連云港和鹽城5 個地級市。蘇北地勢以平原為主,擁有廣袤的蘇北平原,兼以低緩的丘陵,屬于由華北地區向江南地區過渡的地理分域。對蘇北地區傳統村落保護進行研究時,應首先了解蘇北的地域特點,地域界定是地理概念和人文概念的綜合,不僅具有地理上的分域特點,也具有文化上的分域特征。從文化地理學和地域文化角度看,江蘇省擁有吳、金陵、淮揚、中原四大多元文化,另外,大運河文化則是蘇北與蘇南兼有的地域文化要素。與蘇南典型的吳語文化、太湖文化和江南文化有較大區別,蘇北地區以中原文化和淮揚文化為主。從文化人類學角度看,不同于蘇中和蘇南地區的淮揚民系、吳越民系,蘇北地區的主要民系屬中原民系和江淮民系,而其使用的方言則屬北方方言(中原官話)、江淮官話(表1)??陀^上講,蘇北和蘇南的自然環境與文化背景存在較明顯的差異。

表1 江蘇省地域文化分域關系
自2012 年中國《傳統村落評價認定指標體系(試行)》實施以來,根據中國傳統村落數字博物館官方數據及文件資料顯示,蘇北地區在第三批國家傳統村落名錄中有2 個村落入選(表2)。從2020 年第一批江蘇省傳統村落至2021 年12 月31 日第五批江蘇省傳統村落名單數據的統計顯示,江蘇省已命名省級傳統村落共計439 個,其中蘇南地區230 個,占比52.4%;蘇中地區為125 個,占比28.5%;蘇北地區被列入江蘇省傳統村落名錄的村落總計84 個,占比19.1%[2]。具體分布情況如圖1 所示。

圖1 江蘇省各設區市省級傳統村落數量統計

表2 江蘇省中國傳統村落名錄分布統計
具有生命力的傳統村落本身應是一個具有自然更新和循環能力的綜合系統,這意味著傳統村落保護應是一項綜合的、系統的、符合生命周期規律的實踐活動。因此,只有在相對合理的認知和保護機制下,才能實現更好的振興、更新和永續。具體而言,專業的傳統村落保護策略和路徑的提出應因地制宜、因村而異,遵循多樣性,倡導一村一策;同時也應具有一個完整而系統性的、由普遍到具體的基礎背景理論資源。嚴格科學學意義上的理論是指科學理論,是人類通過概念-判斷-推理等思維類型,論題-論據-論證的邏輯推導過程來認識、把握世界的邏輯體系,包括知性認識階段的理論和理性認識階段的理論??茖W發展史中形成的成熟而完整的理論歸屬于自然科學和人文社會科學領域,通常包括3 個類型:在某一活動領域中聯系實際推演出來的概念或原理;理想或假設的一系列事實、原理與環境;從對事實的推測、演繹、抽象或綜合而得出的對某一個或某幾個現象的性質、作用、原因或起源的評價、提法或程式[3]。人類科學發展史中的經典理論常具有專門著作和關鍵代表人,并且是在一定的時間周期中得到學科共同體認可的思想體系。本研究所指的理論資源并非嚴格意義上的科學史中已經驗證和存在的經典理論(或理論體系),而是指圍繞蘇北地區傳統村落保護這一對象而進行基礎資料調查梳理、選擇和組構的具有理論指導價值的資源框架,是趨向理論抽象、科學推測與實證歸納的初步形態。通過大量基礎資料分析,本研究認為,目前國內針對傳統村落保護研究議題的理論資源大致分為4 類,即學科性理論資源、政策性理論資源、專門性研究理論資源和實踐性理論資源(表3)。在此基礎上,理論資源應具有一定的結構及構建關系。合理建構的理論資源體系有助于形成合理的認知框架,最大程度地形成對保護機制、介入方式、設計過程的決策來源以及對設計成效的評價依據,從而更好地指導具體而論的路徑以及相應的實踐活動。

表3 蘇北傳統村落保護背景理論資源類型
一個成熟的學科經過一定歷史時期的積累和驗證,通常具備具有通約屬性的基礎理論,這既是學科合法性的基礎,也是學科共同體形成的基礎。對于專業的傳統村落保護工作者而言,學科理論資源是重要的理論資源,也是對研究對象進行科學認知的基礎。傳統村落兼顧物質文明與非物質文明,這兩種遺產類型互相融合依存,本身承載著豐富的內涵[4]。傳統村落評價認定指標體系中的定量評估注重傳統村落建筑的豐富度,定性評估中明確提出科學文化價值、格局完整性與協調性,譬如協調性要求村落與周邊優美的自然山水環境或傳統的田園風光保有和諧共生的關系。總體而言,由于傳統村落的自身特點及其特有的系統性結構,傳統村落的研究幾乎涉及各個一級學科。將傳統村落視為一個有機體,可分成村落建筑、山水林田、生活民俗和氣候環境4 個相互疊加的模塊,依次索引和組織相關的學科理論(圖2)。從傳統村落的非物質文化形態上看,主要體現在歷史地理學、人文地理學、社會學、民俗學等學科知識,而傳統村落的物質文化形態與非物質文化形態是緊緊依存和共生的。傳統村落所處的背景氣候環境與山水林田系統則涉及環境學與生態學相關理論。圍繞傳統村落這一研究對象,本研究主要借鑒環境生態學等交叉學科理論成果和生態美學等新的美學理論形態,從中引入環境和生態的核心概念,指導人們在認識和保護傳統村落過程中正確協調人與環境的相互關系、尋求傳統村落可持續發展,尋求構建具有多樣性、生態性、文明性特征的社區群落方法。

圖2 學科性理論資源組構
中共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堅持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基本國策,堅持綠色發展,把生態文明建設融入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各方面和全過程,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在重點突破中實現整體推進[5]。2012 年8 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文化部、國家文物局、財政部四部門聯合印發了《傳統村落評價認定指標體系(試行)》文件,首次明確提出傳統村落認定評價體系,傳統村落的保護開始出現在公共管理領域。習近平同志在2013 年召開的中央城鎮化工作會議上指出:“要依托現有山水脈絡等獨特風光,讓城市融入大自然;讓居民望得見山、看得見水、記得住鄉愁”[6]。而傳統村落更是鄉愁的典型載體,必須合理有效地保護好它,才能談可持續的價值升級。傳統村落及周邊環境的各個要素體現了生態系統與社會組織的多樣性與整體性,傳統村落保護自身的屬性也決定了基本工作策略應以生態文明為基礎背景和基本前提。
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繼續在新時期推進“三農”工作。而在鄉村振興戰略持續實施過程當中,如何把握好不同農村對象(如美麗鄉村、特色田園鄉村、歷史文化名村、傳統村落等)的區別與聯系、處理好保護路徑與發展路徑之間的關系,是工作者應把握的基本問題。由此,與蘇北傳統村落保護相關的主要政策性理論資源組構如表4 所示。

表4 與蘇北傳統村落保護相關的主要政策性理論資源
2.3.1 鄉土建筑理論資源 村落建筑是傳統村落保護的重要模塊。在傳統村落評價認定指標體系的定量和定性評估中,傳統建筑群、傳統建筑群附帶的工藝美學價值以及傳統營造工藝傳承是非常重要的評價內容。其中涉及了傳統民居建筑群、歷史文物保護單位以及書院、祠堂、廟宇、商鋪等其他類型傳統建筑。以村落民居建筑為例,中國民居建筑的研究開展較早,成果積累也較豐碩。1931 年,梁思成先生與“營造學社”成員開啟了古建筑實例調查、研究、測繪以及文獻資料的搜集、整理與研究工作。這一奠基時期,劉敦楨先生開民居研究之先河,在中國古建筑研究中首次把民居建筑作為一種類型提出來,并于1957 年完成《中國住宅概說》,這也成為研究中國傳統民居的第一部系統性專著[7]。此后,中國學者開始更多地認識到傳統民居的價值,民居研究引起建筑界重視,涌現“民居熱”現象。從20 世紀50 年代末至今的60 余年中積累了相對豐富的民居建筑領域的專門資源,部分內容可參見陸元鼎先生編寫的工具書《中國民居建筑年鑒(1988—2008)》《中國民居建筑年鑒(2010—2013)》《中國民居建筑年鑒(2014—2018)》。總體來看,這些研究成果及研究的民居建筑對象主要集中在不同地域具有典型特點的典型民居類型上,對于江蘇省民居的研究成果和研究資料則較多地集中在蘇南及蘇中地區。相較于蘇南地區,蘇北作為一個南北過渡的地理分域,其民居及鄉土建筑研究開展的時間相對較晚,所記載的民居建筑形態時間較近,理論資源存在一定缺陷。通過資料分析與檢索,得出蘇北民居建筑專門性研究理論資源(表5)。

表5 蘇北民居建筑專門性研究理論資源
2.3.2 地方性人文理論資源 地方性人文理論資源主要包括與研究對象相關的地方志、民族志、風俗志以及其他記錄地方風物、風俗人情、研究地方性文化及社會因素的資源。具體的理論資源根據實際研究對象展開調查,如何客觀認識研究對象是蘇北傳統村落保護路徑研究的前提。傳統村落往往蘊藏著豐富的歷史信息和文化景觀,傳統村落空間環境中人的要素也是不可忽視的。從民間美術的創作心理和基本形態來看,其創造目的是實用與審美的結合。民俗風情、倫理道德、宗教習俗、生活習俗等都體現在民間造物與民間藝術的方方面面。對于蘇北地區及江蘇省自然村落或行政村落的認知,不僅應從物理環境與物質環境上認知,也應從文化地理學和人類學角度形成立體的認知。
2.3.3 鄉村與村落專門性研究理論資源 就國內對鄉村與村落問題的專門性學術研究而言,主要的理論資源集中體現在重要學者與研究機構上。如費孝通、馮驥才等代表性學者通過田野考察與社會調研很早關注鄉村與村落問題,為這一領域的學術研究奠定了基礎。這些奠基性的理論資源為具體的傳統村落及農村問題提供了基本的理論視角和理論原則。主要學者與研究機構如表6 所示。

表6 主要學者與研究機構
自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以來,自上而下驅動了大量的鄉建活動,大批職業建筑師、景觀設計師及相關人員投入到鄉建工作中。較早一批介入鄉村的建筑師和景觀規劃師持續關注中國鄉村的現實問題,帶著思考完成了一系列鄉村規劃與改造項目。鄉建過程中,設計師們不斷探討方法,以合理的方式解決矛盾問題;致敬歷史傳統和自然環境的同時,通過設計智慧形成輕介入、在地化、多維呼吸的環境改造;在尊重鄉村原有的建筑形式、生活形態、田園景觀肌理、挖掘原生態的鄉村記憶等基礎上為村民營造融入時代需求的生活空間和公共空間。鄉建實踐浪潮中不乏具有良好效應的案例,一些獲得學界、專業領域及社會大眾認可的優秀實踐案例與寶貴經驗是傳統村落保護實踐性理論資源的重要來源。通過實地調研、案例分析、經驗分享、論壇研討等方式可吸納和借鑒合理、有效的介入方法與保護路徑,這些案例與實踐經驗可轉化為新時期傳統村落保護以及美麗鄉村建設的實踐性理論資源。
對理論資源進行有系統、結構性的梳理建構,有助于從事蘇北傳統村落保護的工作者形成整體認識。本研究從學科性理論資源、政策性理論資源、專門性研究理論資源和實踐性理論資源4 個方面對基礎理論資源進行初步形態的有效建構,以期工作者立足新時期,具備多樣性和系統性、深層次和普適性相統一的研究意識與認知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