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欣

后來的我,變得很喜歡文字。
起先,我是一個對文字十分抵觸的人,因為不喜歡大片大片的文字,我毅然決然地選擇了理科。《圍城》里的雞毛蒜皮小事,《金鎖記》里的紙短情長,以及《海底兩萬里》中的各種生物,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座長滿了荒草的大山,光是站在山腳,我就能被那一叢一叢的土黃色枯草扎出硬傷來。
一直認為自己應當是一個俠客,無憂無慮,仗劍走天涯。大江南北,四海皆可為家。我大概會經常穿一件灰色披風,白天可以當作外套,晚上也可以當作一件薄被御寒;腳踩可時刻出發的黑色運動鞋,因為淺色太不耐臟了,沒出家門鞋子就臟了;至于褲子,隨意就好,江湖中人,不會糾結這些細節。我會遇見和我一樣的朋友,一起談天說地,揮斥方遒,不糾結在過去,不困擾于未來,只有當下。人生需要的是經歷,需要文字來記錄,更別說讓我停下腳步,去看書中的雜七雜八。
中學時期的我,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樣,偶爾抱著一本言情小說在午休時間偷偷閱讀,每次沉迷其中,便不能自拔。和煦的陽光灑在外套上,剛剛能夠驅散小說里的寒意;暖黃色調的光打在劉海兒上,絲絲縷縷的發絲的影子映在書上,像是給書添了一個書簽,微風一吹,在書上明暗交錯,看小說的心情更加蕩漾。但是,這也僅限于一些閑暇時期打發時間的課余調節。
現在的我,卻喜歡上了文字,喜歡看文字所講述的故事,喜歡從書中去發現未知世界。這個世界太大了,在歷史長河中,縱觀其深,如果沒有文字來記錄,我們又該怎樣去追溯已經發生的事情,去了解先人們給我們的珍貴經驗?歷史的珍貴,貴在它用它的親身體驗,警誡后人去做一些該做或是不該做的事情。放眼遠望整個地球,七大洲四大洋,從赤道到兩極,從海洋生物到陸地生物,從地球圈到外太空,有太多的事物需要我們去了解、去探索。假如沒有文字,那我們失去的將是整個世界。
喜歡文字,還因為我喜歡文字里的故事。文字在馬爾克斯的手里,就變得鮮活起來。擺呀擺呀,就像是長了條尾巴,一直延伸到村子盡頭。文字又是黑塞在彷徨少年時的內心感慨:“我就是這樣的人,我生于純潔、華麗、嬌美的花園,才能迸發熱愛巴赫和美麗的詩歌!我厭惡又憤怒地聽見自己在大笑,那是酒鬼的笑法,歇斯底里,斷斷續續,愚蠢而無聊。”又不禁暗自懊惱,捶胸頓足,抱怨自己怎么就想不出如此貼切的表達方式。
不得不說,文字真的是有生命的,假如說人工智能在科學家的努力之下不斷地更新換代,逐漸變得和人一樣智慧,那么文字從一開始就擁有了人的思維能力,它是一面反光鏡,將人的內心里最想表達出來的東西反射出來,有時甚至超過了文字本身傳遞信息的功能,而變得具有感染力,變得充滿張力,猶如白色信紙上的一朵信花。
直至后來,我還在想,是什么緣故使得我開始喜歡文字,沉迷于文字。那種感覺,大概就像一個五六歲扎著辮子的小孩兒,本來不喜歡吃香蕉,可是后來就開始變得愛吃香蕉一樣;本來一口不沾,但是后來咬著乳白色的香蕉,看著淺淺黃色的皮兒,再也沒有之前的那種反感。文字于我,就像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孩童面對他不了解、不感興趣的事物后轉變了態度一樣,不知所起,也不愿去深究。香蕉,好吃就夠了;文字,喜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