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一首星星吟唱的童話

杜靜雯

這數(shù)不清的星星就像是我給你的小鈴鐺，讓你知道怎么笑……

—題記

從在小學接觸《小王子》起，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重溫一遍，后來逐漸形成一種不可或缺的儀式感。但我始終還是沒有勇氣去為它寫一篇書評，正如張頤武所說：“它太過于奇妙和神秘，以至于我們用任何方式去談論它都顯得庸俗。”

這部來自20世紀40年代的童話至今仍熱度不減，即便是身處于碎片化信息時代，并非所有人都認真看過這本書，但多數(shù)人會對書中的每一位主人公耳熟能詳—小王子、玫瑰，以及一只等愛的狐貍。我時常慶幸自己能夠從小將它讀起，并且隨著閱歷的豐富慢慢撥開它童話的面紗，從最初對故事里所描述的一切深信不疑，到長大后開始客觀看待，代入現(xiàn)實的視角去解讀剖析每一個人物與現(xiàn)象。而我的眼淚總能在結局那“來自星星的笑聲”中決堤，這一點自始至終未曾改變。

安托萬·德·圣-埃克蘇佩里是一位虔誠的童年的信徒。他在故事的開篇里寫道：“請閱讀本書的孩子們原諒，這本書是獻給一位大人的。”或者說，是獻給渴望回歸童年的大人們的。“所有人都來自童年，但很少有人記得。”

安托萬·德·圣-埃克蘇佩里以孩子的口吻講述了一個哲理童話，使得《小王子》的故事線理解起來并不復雜。“你知道嗎，人在難過的時候就會愛上日落”，小王子是孤獨的，所以曾經(jīng)有一天，他看了44次日落。在決定丟下玫瑰之后，小王子穿越一個又一個行星，先后遇見了國王、自大狂、酒鬼、商人、點燈人和地理學家。大人們所謂的“正經(jīng)事”讓他感到越發(fā)迷茫，于是他來到了地球。他遇見了蛇，向他介紹了一種悲觀的生活觀；他爬上了高山，只感受到更大的空洞與孤獨；他進入了花園，看到了5000朵和他星球上一樣的玫瑰；他馴服了狐貍，學會了什么是愛。幾經(jīng)兜轉(zhuǎn)，小王子又回到了茫茫沙漠，遇見了同樣迷失的“我”。最終，他選擇聽取蛇的建議，回到了屬于自己的地方。

這一路的境遇隱藏著一個既悲傷又現(xiàn)實的謎。如果不去遍歷這個世界，我們就不知道什么是我們精神和情感的寄托，正如小王子在旅途的過程中時刻不忘那朵玫瑰。但當我們一旦遍歷了世界，卻發(fā)現(xiàn)我們再也無法回到最初那美好的地方去了。“當我們開始尋求，我們就已經(jīng)失去；而我們不開始尋求，我們就根本無法知道自己身邊的一切是如此可貴。”

故事中的小王子和作為飛行員的“我”實際是作者精心設置的兩個自我：一個是理想世界中保持童真，拒絕流于世俗的“我”；另一個是隨著年齡增長，不得不適應社會生存的“我”。作者安托萬·德·圣-埃克蘇佩里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人物。他出身法國貴族，不僅是優(yōu)秀的作家，還是一位杰出的飛行員。《小王子》中“我”墜機于撒哈拉沙漠的情節(jié)本身就取材于作者的親身經(jīng)歷。安托萬·德·圣-埃克蘇佩里和故事中的“我”一樣迷戀高空飛行，體驗人生、探尋真理，也是為了更好地逃避現(xiàn)實中虛無和荒誕的成人世界。在故事的結尾，小王子以向死而生的方式告別了世界，回到了玫瑰的身邊；而現(xiàn)實中的安托萬·德·圣-埃克蘇佩里最后也駕駛著自己心愛的飛機消失于廣闊無垠的空際—他選擇和自己筆下的小王子一樣，義無反顧地拋棄自己的生命肉體，回歸自己原初美好的心靈軌跡，尋找屬于自己靈魂的根。

故事里出現(xiàn)的每一個人物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都有所影射：觀測到B-612小行星的天文學家卻因穿著土耳其民族服裝發(fā)表論證而無人相信，諷刺的是歐風美雨下狹隘的民族主義；國王無疑是一位開明的統(tǒng)治者，卻已是被時代淘汰的產(chǎn)物；紅臉紳士、酒鬼、商人、看燈人等都體現(xiàn)著不同的生活態(tài)度。他們都是大人，被“正經(jīng)事”所麻痹的大人，已迷失掉精神追求的大人。

小王子在臨走之前說過一段話：“所有人都有星星，只是對不同的人，他們象征不同的事情。對于旅行者來說，星星是向?qū)В粚τ谒械娜藖碚f，他們就是一盞不太亮的小燈；對于學者來說，星星是問題；對于商人來說，他們就是財富。但不管怎樣，星星總是很安靜，而你—只有你一個—會有屬于你的星星。”他眼中的“我”與別的大人不同，因為“我”內(nèi)心的小孩兒從未沉睡過去。

我始終堅信小王子已經(jīng)回到了那顆屬于他的星星上。

他們吟唱著童真。

“如果有人愛上了一朵花，它恰好盛開在那些古老的星星上，只要看一眼星星，就能讓人高興上好半天……但是如果綿羊吃了這朵花，一瞬間，所有星星都滅了……你認為這不重要？”

吟唱著愛。

“你們根本不像我的玫瑰，因為你們什么都沒有。沒人馴服你們，你們也沒馴服別人。就像我剛認識狐貍時，他和千千萬萬只狐貍一樣，但現(xiàn)在我們成了朋友，對于我來說，他就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狐貍。”

“你為那朵玫瑰付出的時間，使她在你的生命中變得重要起來。”

吟唱著希望。

“這些星星很美，因為上面有一朵我們看不到的玫瑰。”

“讓沙漠變得美麗的，就是那些藏了水井的地方……”

吟唱著哲理。

“人，坐著特快列車出發(fā)，卻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他們擠來擠去，東轉(zhuǎn)西轉(zhuǎn)……”

“真正本質(zhì)的東西是用肉眼看不到的。”

“但只靠眼睛來找是不行的，必須用心……”

《小王子》不屬于人間，它是一部來自星星的童話，詩意浪漫的語言帶著神秘深沉的力量。

我也一如既往地期待著，能夠在某天遇見他。他愛笑，擁有一頭麥田一樣的金色頭發(fā)，不肯回答問題。

他依舊陪著我成長。

永遠，永遠不會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