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迎昌
黨的二十大報告深刻闡釋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內涵,提出“深入實施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區域重大戰略、主體功能區戰略、新型城鎮化戰略”,①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日報》2022年10月26日,第2版。并對京津冀協同發展提出新的更高要求。這對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京津冀地區產業協同發展有極強的指導作用。京津冀三地要以黨的二十大精神為指引,踔厲奮發,攜手譜寫產業協同發展新篇章。
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作為我國改革開放的先行區,經過長期的探索和實踐,形成市場和政府的良好互動關系,為京津冀產業協同提供了可復制、可借鑒的經驗模式。
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市場機制比較完善,各類民營企業和外資企業遍布區域各地并占據市場主體地位,這些企業機制靈活,在作發展決策時基本遵循市場經濟規律,生產要素跨行政區流動基本通暢。由此,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基本形成產業關聯密切、分工合作有序的跨區跨行跨業態一體化產業體系,并產生了較為明顯的產業梯度轉移級差和分工協作圈層。政府以“服務型政府”為目標深化自身改革。各級地方政府不斷加大行政改革力度,完善政府自身建設,樹立“廉潔、高效、勤政、務實、法治、服務”的良好政府形象,為企業創造了公正、透明、法治的營商環境。
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通過產權保護、市場準入、公平競爭、社會信用等促進產業協同發展的成功經驗和做法給京津冀產業協同發展帶來寶貴啟示。一是產業協同發展離不開企業的積極參與。產業協同的主體是企業,檢驗產業協同發展的標準不是看政府間簽訂了多少合作協議,而是企業是否按照市場經濟規律積極響應這些合作協議并參與其中。二是生產要素跨地區流動要暢通。完善的市場機制是確保生產要素流動突破行政區劃限制和促進產業協同發展的關鍵。各級地方政府需要為暢通生產要素跨行政區流動提供便利。三是產業發展要關聯。不同類型和不同地區的產業相互融合,彼此關聯,從而形成跨區跨行跨業態的產業一體化發展格局是產業協同發展的基礎。四是產業布局要優化。核心城市和周邊地區分工合作才能共贏發展,周邊地區根據市場需求從核心城市引入相關產業,提升本地經濟活力,促進區域相對均衡發展,同時也能推動核心城市實現更高質量的發展。五是政府服務要完善。要確保企業市場經濟主體地位,應清晰界定政府作用和市場作用的邊界,政府作用應主要體現在優化公共服務領域,在市場作用的范圍政府作用不越界。
京津冀三地的產業各具特色,產業布局較為集中。北京以高精尖產業為主,天津以外向型加工制造業為主,河北以資源類傳統制造業為主,三地產業關聯度較低,產業級差較大。與長三角和珠三角地區相比,京津冀區域產業點狀聚集的程度更高,北京對區域的創新引領輻射作用尚有較大提升空間。2021年北京地區生產總值占區域的比重約為42%,同年上海、南京和杭州三個核心城市地區生產總值占滬蘇浙三省市的比重約為33.3%,廣州和深圳兩市地區生產總值占廣東的比重約為47.4%。①根據各地統計局公布數據整理得出。區域的非核心城市唐山、石家莊雖然也是我國的產業強市,但經濟發展不及長三角的蘇州、寧波、無錫和珠三角的佛山、東莞等非核心城市。同時,區域民營經濟等較為薄弱,資本、技術、人才等生產要素跨行政區流通受到多重制約,導致京津冀地區產業發展跨行政區融合度不夠。
京津冀地區產業協同發展不足有其內在原因。京津冀地區在生產要素配置方面政府發揮的作用較大,政府搭臺較多,企業唱戲不足。三地各級政府為區域產業融合發展提供了多方面的支持和服務,但是京津冀各自關于企業發展的內部規制各不相同,營商環境差異較大,生產要素的區域流動仍存在諸多顯性或隱形制度障礙,如何優化和均衡區域營商環境,調動社會資本和民營經濟參與產業協同發展的積極性,避免政府唱“獨角戲”,是一項亟待破解的難題。
區域經濟中心經濟輻射作用發揮不充分。北京和天津是一對“老搭檔”,從歷史起源上說,北京有著3000余年的建城史和850余年的建都史;天津因漕運而興,有620余年的建城史。從城市性質上說,北京因都而興,天津因商而興。上海在長三角地區一直承擔區域經濟中心的角色,香港特別行政區和深圳在珠三角地區也成為事實上的區域經濟中心。北京沒有被賦予區域經濟中心的功能定位,但是其科技創新能力強、產業結構穩定和形態層次較高,區域龍頭的作用明顯。從國內經驗來看,行政中心城市扮演區域經濟中心城市角色,絕大多數因為產業體系市場化程度不足而難以充分發揮其輻射帶動作用,如濟南與青島、南京與蘇州、杭州與寧波、福州與廈門、廣州與深圳等,前者的經濟輻射帶動能力明顯不如后者,后者的近海地緣優勢以及由此建立起來的外向型產業分工體系是輻射帶動能力較強的主要原因。天津雖然具備近海地緣優勢,但沒有建立起外向型高端產業分工協作體系,難以勝任京津冀地區經濟中心的職責。
首都地位決定了北京的產業體系具有明顯的特殊性。北京第三產業優勢地位的取得在很大程度上與首都的功能定位有關,而不是本地制造業長期升級發展的結果,具有自上而下的鮮明特色。這種特殊性決定了北京的產業體系與津冀的產業體系相對割裂,也是北京產業發展難以輻射帶動天津和河北的重要原因,這與長三角地區的上海帶動蘇州和無錫等地、珠三角地區的深圳帶動東莞等地發展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三地應踔厲奮發、勇毅前行,將京津冀產業協同推向新的廣度和深度。
進一步強化市場化改革力度,厘清政府和市場的關系。政府的主要作用是“搭臺”,破除生產要素流動的顯性或隱性制度障礙,構建和完善一整套有利于市場化法治化制度規則,使企業真正成為區域產業協同發展的主角。更好發揮政府的積極作用。上海、深圳等地通過政府牽線搭橋,以區域經濟合作推進“飛地經濟”的發展模式具有較大借鑒價值。如上海市北高新集團與江蘇省南通市港閘區政府合作建設上海市北高新(南通)科技城,該項目以上海市北高新集團為主導,南通政府提供政策支持,促進上海總部經濟、研發設計、智能制造等生產性服務業向南通延伸。2019年上海自貿區跨行政區擴容,選擇南通市作為擴容區域,并規劃確定上海的第三機場落戶南通,成為上海自貿區南通片區的重要載體,2021年南通經濟總量已突破萬億元。深圳為了克服土地面積不足、發展空間小等因素制約,借助飛地經濟將東莞、惠州、汕尾、河源等納入經濟空間范圍,促進與這些城市的協同發展。北京可以借鑒這些成功經驗和做法,促進中關村科技園區和北京CBD向津冀兩地發展。
協同推進重點突破,深入促進北京和天津的產業協同合作。北京經濟規模大,產業結構高端,但與津冀產業體系割裂,輻射帶動力不足;天津制造業基礎雄厚,但是高端產業發展動力不足,經濟規模小,難以發揮輻射帶動作用。北京的產業體系要向下延伸,天津的產業體系要向上突破,京津合作具備巨大的發展潛力。天津主動接納北京的高端發展要素植入;北京主動作為,積極支持天津傳統制造業轉型升級發展。高標準、高質量建設北京城市副中心和河北雄安新區,加快高端產業植入步伐,打造京津冀高端業態聚集新格局,京津冀三地政府需做好高端要素植入的全流程服務和管理,凝聚產業協同發展合力。
以線帶面引領輻射帶動,將京津走廊建設成為京津冀地區產業協同發展的先行區。京津走廊地處京津的連接地帶,涵蓋北京、天津和河北廊坊的部分區縣,是區域產業協同發展最容易突破的地帶。國內類似的走廊地帶如滬寧走廊和滬杭走廊已發展成為長三角的重要經濟通道,廣深走廊也發展成為珠三角重要的經濟通道。這三條經濟走廊,產業密集、城市眾多、人口密布,具有極強的輻射帶動作用。京津冀地區產業協同要選擇重點地帶率先突破,應將京津走廊地帶打造成為京津冀地區產業協同發展的先行區,給予相關政策支持,鼓勵其率先探索和積累經驗,以備后續推廣。
加大科技成果區域轉化力度,協同打造現代化高質量產業發展新體系。三地加強溝通交流,共同列出津冀制造業轉型升級面臨的攻關技術清單,或委托北京研發機構研究,或共建技術合作平臺等合作研究,集中解決津冀產業技術升級改造難題,同時加強引導在京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等優勢領域形成集群式技術輸出,為津冀傳統產業賦能。鼓勵三地積極探索建立創新資源和創新收益的共享機制,圍繞重點產業、重大創新等項目加大政策支持,促進教育、人才、科技等創新要素在區域內合理流動,提高成果轉化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