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字格”排簫奏法記譜法

劉 征

（哈爾濱商業大學外語學院,黑龍江哈爾濱 150028）

排簫在我國經歷漢代和隋唐宋時期的兩個發展高潮后，到元明清時期排簫僅存于宮廷音樂中，在民間幾乎失傳；近現代到當代排簫幾乎失傳。直到2018年，西安音樂學院成立國際排簫學術交流中心，設立了排簫演奏專業，中國當代排簫才在世界舞臺上占有一席之地。本文研究的奏法記譜法指在即興演奏者不在場或沒有影音資料的情況下，能將即興演奏復制和傳播的方法。隨著排簫演奏技巧的創新和國際化，中國排簫奏法記譜法需要一套規范的記譜符號。

一、當代排簫奏法記譜法未形成體系

簡譜和五線譜是世界主流的記譜方式。目前國內出版的排簫教材按照記譜方式分三種。五線譜教材有《排簫基礎練習》和《排簫綜合練習》；簡譜教材有《排簫實用教程與考級》；簡譜和五線譜對照譜有《排簫基礎教程》和《排簫新技法》。以上三種記譜方式都不能成為即興排簫曲的書面記錄形式，因為它們都缺乏對演奏技巧的細節描述。

二、“田字格”記譜法

音位記譜法是根據固定橫線的不同位置記示音高，而奏法記譜法只記示樂器演奏方法，不記明具體音高。“田字格”記譜法需要將音位記譜法和傳統的奏法記譜法相結合，即，技法的音高和時長都需要記錄。“田字格”記譜法是將奏法符號放在一個“田字格”里（圖1），其縱向表示技法音高，橫向表示技法的時長。為了簡約，可以去掉“田字格”的邊框，只留下九個英文字母的小點。以上滑音為例，“田字格”記譜法可以按照上滑音高和上滑速度分三種。縱坐標代表滑音的音高；橫坐標代表滑音的音長。從G到B是陡上滑音；從G到C是正常上滑音；從G到F是緩上滑音（圖2）。

圖1 田字格

圖2 用“田字格”表示三種上滑音

排簫奏法記譜法在約定俗成的記譜符號基礎上，通過將象形符號放在音符上方來實現。如果是兩個技法重疊在一起同時演奏，就把兩種技法的符號按照上下方位都畫上。例如圖7中，顫音符號在上滑音符號的上方，表示兩種技法同時使用。排簫奏法記譜的重點是記錄音高、音強和技法速度。這里所說的技法速度不一定與旋律節奏一致，因為有時同一個一拍音符上會依次設定多個不同技法，而這些技法不一定必須平均分配到這一拍的時值上。例如圖8中，上滑音+平吹+下滑音的技法連續變化，其三種技法不一定必須各占三分之一拍。下面解釋一些排簫即興演奏奏法記譜符號意義。

三、排簫的空氣動力學分析

現有一股氣流經過吹口上方CD兩點從左向右吹過（圖3）。根據伯努利效應，流體流速大的地方壓強小，所以CD兩點圍成的A區壓強比管內空氣壓強小，造成管內B區的氣體被吸出管外。由于氣流從C到D時，能量會逐漸衰減。所以C點的伯努利效應較強，而D點的伯努利效應較弱。進而造成B區中EF兩點能夠被吸出的空氣深度不同。E點比F點更深。該氣流在管口切口G點處被分割，一部分氣流拐向管內，補充管內的氣體。另一部分氣流繼續前行到G點的外側。根據康達效應，流體有一個附著在物體表面的趨勢,所以G點外側的氣流會附著在管口外壁向下運動，并形成渦流發出排簫特有的風嘯聲。當然，在管內也會形成一定的渦流，管內聲音是經過管內壁的多次反彈后傳出的。可見，排簫的發聲包括兩個部分，一個是管內發聲，另一個是G點外側的渦流聲。值得注意的是在吹奏排簫時，丹田氣的力度一定要足，否則無法在G點的外側制造出一個渦流，發揮出排簫特有的音色。

圖3 排簫發聲原理側向圖

四、靜態和聲和動態和聲

和聲的概念是基于排簫的空氣動力學分析的。以右手為低音的排簫為例，演奏者改變吹氣角度，沿著圖中虛線箭頭將氣流吹到左側內壁上，造成管內氣流反彈，同時，一部分氣也要通過吹口分割吹到管口外面，并形成渦流（圖4）。也就是說，原來正常向前吹在G點外側所產生的渦流改變了位置，向左偏移了。這種斜吹的技巧會造成一種和聲的效果，即，在發出主音的同時，伴隨有和弦的音效。圖5是用“田字格”記譜法設計的靜態和聲符號。它表示斜吹制造和聲效果，和聲類似笛子的疊音。斜線GF代表一排吹口。G點為高音端；F點為低音端；BE垂線表示吹氣方向。以一把右手為低音的排簫為例，右手低音區抬高，左手高音區降低，讓吹口呈左傾斜姿態。正常向前吹氣，氣流便吹向靠近高音區的管子側壁上制造和聲效果。

圖4 靜態和聲的吹氣角度

圖5 靜態和聲符號

以《船歌》為例，它是4拍子的勞工號子的節奏。勞工號子一般都是先領唱，然后眾人合唱。所以，我們第一句正常用頓音吹，然后用靜態和聲重復第一句，以體現眾人附和的合唱。圖6表示動態和聲，先正常吹靜態和聲，保持一個音不變，以下嘴唇接觸排簫的點為支點，不斷將排簫低音區向上，而高音區向下，讓排簫傾斜的角度變大。其音量也會漸弱。圖6中的弧線箭頭代表排簫像蹺蹺板一樣，排簫的高音區向下運動。動態和聲往往和顫音同時使用，并用于樂曲的結尾長音。通過動態和聲的漸弱來體現意境的悠遠綿長。

圖6 動態和聲符號

五、技法的同時混用或依次組合

任意兩種常用技法可以同時混用。例如：羅馬尼亞排簫大師Fanica Luca演奏的具有羅馬尼亞風格的排簫曲就經常將顫音與上滑音，或頓音與上滑音同時混用。再以《在水一方》前6個小節為例。圖7用了顫音和上滑音同時混用的技法，以及按唇和上滑音同時混用的技法，其組合記譜符號是上方的tr（或“按”）和下方的上滑音組合；而圖8運用了“緩上滑音、平吹、下滑音”的組合，其組合記譜符號是將三種吹法依次平均分配在一拍里。兩個譜子對比來看，同一段旋律可以采用不同的技法，而同一個音符既可以用上滑音體現，也可以用下滑音體現。具體用上滑音還是下滑音，取決于演奏者對樂曲的理解和即興。例如，兩個譜子中最后一小節的“7”音。

圖7 《在水一方》譜一

圖8 《在水一方》譜二

六、討論

快節奏樂曲的技巧單一，只使用連奏技法即可。因為樂曲已經通過音符的變化來展現音樂的特色。例如：《吐魯番的葡萄》和《五月的沙棗花》。因為節奏太快，來不及加技巧。但是，當單個音超過一拍，就需要考慮加顫音或按音的技巧。例如，《吐魯番的葡萄》中4拍長的“啊”字，可以有兩種奏法。第一種奏法：先八度歷音，6平吹一拍，再6三拍大顫音，再加半拍下滑音（圖9）。第二種奏法仿照阿力木的演唱：先八度歷音，6顫一拍，在7上采用按音（即，氣變音），其實際發音等同于7676（圖10）。在“田字格”記譜法中，第二種奏法也可以在6的上面寫成“按”，即在7上通過把排簫在下唇上按動兩次發出6。類似于簫演奏的“氣變音”。

圖9 關牧村版《吐魯番的葡萄》

圖10 阿力木版《吐魯番的葡萄》

一些節奏稍快的樂曲需要更多的“田字格”記譜方式，例如：《噢，凱羅》就包含了歷音、頓音、上滑音和倚音，以豐富樂曲表現力。一些慢節奏的樂曲需要仔細斟酌技法，因為單個長音往往需要增加技法裝飾來打破一個枯燥單一的音符。例如，《遠航》可能就需要“按”技法和腹顫音來豐富長拍子音符的枯燥單一。“田字格”記譜在記錄粵語歌曲演奏上有一定優勢。由于粵語分為九聲六調，所以將滑音分為陡滑音、滑音和緩滑音來體現粵語歌發音音高的多樣化。例如：《不是我不小心》的第一句，上滑音不可以是陡上滑，那樣聽起來情緒變化太唐突。但也不能是緩上滑，因為緩上滑會讓接下來的下滑音只能選擇緩下滑，否則其音高就降得太多了。所以此處最佳處理方式為：上滑音+緩下滑音+輕頓音（圖11）。

圖11 《不是我不小心》的第一句

自唐代以來，工尺譜流行起來。工尺譜主要框架為音高與節奏，缺乏諸如細微節奏、裝飾音、臨時變音等細節記錄。工尺譜在記錄不同種類器樂曲時產生各式變化。例如：在古代中國古箏也采用工尺譜記譜，依據其獨特的樂器結構和演奏方法形成了獨特的記譜方式。古箏曲《貓嬉》中增加了“一雙眼睛”的符號，表示在演奏中加入“抬頭張望”的動作。基于這一點，在設計“田字格”記譜法時也值得考慮是否記錄面部表情和肢體姿態。另外，“田字格”奏法記譜法對數字化記譜有指導意義。例如在Cubase,Overture等記譜軟件中增加新的記譜符號。

結論

“田字格”奏法記譜法相當于在曲譜上方重新設定了一套橫縱坐標來代表吹奏的音高、力度和時長。通過演奏技巧的不同排列組合或重疊來展現排簫手的即興演奏。該方法通過改變靜態和聲的斜吹角度來體現氣流入射角的變化，進而細化靜態和聲和動態和聲技巧。演奏排簫就是要連貫地改變吹氣的力度和角度，通過改變渦流的大小和所產生的方位來制造美妙的音樂。用“田字格”奏法記譜法重新分析樂曲，將排簫的渦流音特色與樂曲情緒相結合，記錄排簫即興演奏細節來增加樂曲表現力或者創新演奏特色都是十分值得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