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發展功能農業 助力建設農業強國

文/ 趙其國 中國科學院院士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加快建設農業強國。這明確了新時代新征程上農業農村現代化的主攻方向，為全國農業產業發展和科技創新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作為一名農業科技人員，倍感振奮，深感責任重大。功能農業（Functional agriculture）作為一個戰略新興方向，自我提出以來的十五年間，已經初步取得一定成績，2019年11月28～29日舉辦的第669次香山科學會議上，專家們認為功能農業是世界農業發展的新趨勢，我國科學家推動下實現了從0到1的突破，即將進入從1到100的跨越式發展。因此，這一方向的發展對于農業強國建設將具有重要支撐意義。特別是，經過三年新冠疫情，人們對于加強自身免疫力的重要性越來越重視，這也從需求端要求加快發展功能農業。在此，我想簡要回顧其提出和發展歷程，并對更好支撐建設農業強國提供幾點建議。

一、農業強國建設呼喚中國領跑的農業高新技術

加快建設農業強國既反映了黨中央對于農業農村工作更加重視、更高期待，也反映了在對農業農村發展階段科學研判基礎上，向全國吹響的前進號角。隨著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愿望也必然有了更高的要求。加快建設農業強國就是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必然選擇。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未來農產品保供方面，既要保數量，也要保多樣、保質量，要構建多元化食物供給體系，更好滿足人民群眾豐富多樣的食物消費需求。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提高農業綜合效益和競爭力。這也需要通過對消費端健康消費的滿足，來提高農業綜合效益和競爭力。加快建設農業強國，就要求進一步健全現代農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經營體系，打造具有更強創新性、更高附加值、更具競爭力的產業鏈供應鏈。為了做到這一點，科技創新自立自強就是根本動力。如何搶抓新一輪科技革命有利時機，堅持農業科技自立自強，不斷提高土地產出率、勞動生產率和資源利用率，走主要依靠科技進步支撐的內涵式發展之路，如何用好國內、國際兩種資源，特別是結合“一帶一路”戰略，形成農業國際競爭新優勢，這些問題就成了新時代農人要破解的重要命題。因此，農業強國建設呼喚中國領跑的農業高新技術，特別是那些由中國原創，目前領先的農業新興技術方向。

二、我國率先提出功能農業及其發展歷程

2014年，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明確指出，全球約有20億人正遭受“隱性饑餓”的困擾；《中國居民營養與健康狀況監測（2015～2017年）》的結果也顯示中國有97%的居民存在膳食鈣攝入不足風險，44%的居民膳食鋅攝入量達到或超過RNI，絕大多數居民都存在膳食維生素A、B1、B2和C攝入不足的風險；20世紀80年代對于全國土壤硒元素分布調查，表明從東北至西南存在一條缺硒帶，區域內此前存在硒缺乏地方病——克山病，后經采用補充硒鹽消除了這一癥狀，但低于每日推薦硒攝入量的情況仍較普遍，因此，隨著溫飽問題的解決，“隱性饑餓”已成為威脅居民健康的重大問題。為解決這一全球性“隱性饑餓”問題，2008年，我在《中國至2050年農業科技發展路線圖》中全球首次提出功能農業概念。功能農業從提出至今，共經歷了四個標志性的發展階段，分別為：功能農業的提出階段、功能農業的確立階段、功能農業學科體系的初步構建階段、功能農業受到國家關注階段。

1 功能農業的提出階段

中國科學院農業領域戰略研究組于2007～2009年編制的《中國至2050年農業科技發展路線圖》首次提出了功能農業理念及設想，做出了“農產品要走向營養化、功能化”的判斷。自2008年，中國科學技術大學蘇州研究院功能農業重點實驗室在國內率先開展“功能農業”相關研發，蘇州硒谷科技有限公司開展功能農業產學研結合工作，這標志著我國功能農業正式邁入從無到有的階段。

這一時期，逐步形成了功能農業的定義，即：在天然富含有益成分的土壤、生境中生長或通過生物營養強化技術及其他生物技術培育，實現農副產品中一種或多種有益健康成分（如：硒、鋅、鈣等礦物質、生物化合物）基于人類健康需求做出標準化優化的生產實踐（如下圖）。

2 功能農業概念的確立階段

2013年，迎來了功能農業發展的第二階段：功能農業的確立階段。在《科技發展新態勢與面向2020年的戰略選擇》第八章中指出：具有保健功能的食品科技將成為農業科技新的發展方向，在《生態高值農業：理論與實踐》中，也明確提出：功能農業是生態高值農業的支撐性技術，并用一章加以論述。這標志著功能農業已成為生態高值農業的重要科學內涵，是農業發展的新方向。這一階段將功能農業理念上升到功能農業專用術語，是功能農業發展的深化總結認識和再提升。

功能農業示意圖

功能農業發展階段

3 功能農業學科體系的初步構建階段

我和尹雪斌博士在2016年合著了功能農業方向的首部著作——《功能農業》，該書詳細闡述功能農業的體系構建、產業化實踐、發展趨勢等。2020年，尹雪斌博士編著的《功能農業百問》在科學出版社出版，系統解答了人們關于功能農業的疑問。2017年，我國第一個功能農業方向本科班在山西農業大學率先開設。這些舉措有效促進了我國功能農業學科體系的初步構建。

基于功能農業發展的重要意義，2019年11月28～29日，召開了以 “功能農業關鍵科學問題與發展戰略”為主題的第669次香山科學會議，與會專家一致認為：功能農業是世界農業發展的新趨勢，功能農業已實現了從0到1的突破，未來即將進入從1到100的跨越式發展，應加快圍繞產業鏈構建“創新鏈”，加快建設國家平臺，組建“國家隊”。由此，功能農業已經成為促進我國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新抓手、推進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新動力、助力鄉村振興和健康中國戰略的新路徑。

為了更好的實現我國功能農業的發展，加快我國功能農業科技“創新鏈”的布局設計，推進我國功能農業從1至100的跨越式發展，基于第669次香山科學會議成果，發起了第二次“功能農業”主題香山科學會議學術研討會——我國功能農業科技“創新鏈”布局設計，擬于2023年上半年在長三角地區舉辦。

4 功能農業受到國家關注階段

2017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加快培育農業農村發展新動能的若干意見》首次出現關于功能農業的表述，在第三部分第15條明確提出：“加強現代生物和營養強化技術研究，挖掘開發具有保健功能的食品”；2019年，國家糧食和物資儲備局及財政部聯合實施“中國好糧油”行動計劃，深入推進糧食行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同年6月，國務院下發國發〔2019〕12號文件《關于促進鄉村產業振興的指導意見》，在第四部分第（十五）條發展多類型融合業態中提出：“推進農業與文化、旅游、教育、康養等產業融合，發展創意農業、功能農業。”同年7月，功能農業也列入農業農村部《全國鄉村產業發展規劃（2020-2025年）》及《2021年鄉村產業工作重點》，這標志著發展功能農業已成為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重要戰略部署。2022年12月，中共中央、國務院又印發了《擴大內需戰略規劃綱要（2022-2035年）》（以下簡稱《綱要》），《綱要》提出：實施擴大內需戰略是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現實需要；《綱要》在第三部分全面促進消費，加快消費提質升級，第（八）條持續提升傳統消費中，明確提出：“增加健康、營養農產品和食品供給。”

近年來，農業農村部大力支持功能農業發展，在已建設包括南京國家農創中心在內的五個國家農創中心中，有三個將功能農業列為主導方向之一；國務院批建的國家農高區中，也有一半將功能農業或功能食品列為主導產業。這反映了功能農業已逐步進入國家視野，作為我國農業提質增效的重要抓手之一加以培育壯大。農業農村部還支持南京恒寶田功能農業產業研究院牽頭，在南京國家農創中心，建立了國家功能農業科技創新聯盟，并作為全國聯盟的實體化試點，開展功能農業“創新鏈+服務鏈”組織工作，輻射帶動了全國20個省50多個市縣將功能農業列入“十四五”發展規劃。這標志著，全國功能農業“十四五”進入示范發展階段。

三、關于加快功能農業創新發展的呼吁與建議

功能農業作為由我國科學家提出，并推動從“0”到“1”發展的原創性方向，是服務支撐我國鄉村產業振興和引領“一帶一路”農業的新興技術，其可通過必需礦物質提高、功能種子研發等食物功能化措施，對于全民免疫力提升、解決“隱性饑餓”問題和提高健康水平等健康中國建設，特別是當前農業強國建設，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是當前我國農業高質量發展中“農產品提質增效”的重要抓手之一，也是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食物供應端的發展體現。故此，為搶抓功能農業戰略新興機遇，推動我國創新引領下的功能農業高質量發展，提出如下呼吁和建議：

1、建議農業農村部支持發揮國家功能農業科技創新聯盟行業組織的作用，做好《全國功能農業科技發展規劃》編制，建設農業農村部功能農業（學科群）重點實驗室，構建覆蓋全國的功能農業科技創新網絡；結合國家現代農業產業園、產業強鎮、產業集群、國家農業現代化示范區等農業產業化布局，高標準開展功能農業科技示范；

2、建議國家糧食和物資儲備局支持發揮國家功能糧油科技創新聯盟行業組織的作用，打造功能糧油科技創新“國家隊”，結合優質糧食工程等設立部署功能糧油重大科研項目，開展功能糧油“五優聯動”科技示范，探索建立若干以功能糧油為主導產業的國家級功能糧油科技示范園區；

3、建議國家發改委和科技部支持，在“十四五”及中長期科技發展規劃中，適時設立“功能農業科學與技術”重點研發項目。在國家糧食產業（功能稻米）技術創新中心、國家功能雜糧技術創新中心基礎上，聯合籌建 “功能農業國家工程研究中心”和“國家功能糧油技術創新中心”等國家平臺；在功能農業科技創新與集成示范方面，重點支持國家功能農業科技創新聯盟與楊凌示范區，“十四五”推動功能農業走進全國30個國家級農業高新區，以科技助力一批有條件的省市縣區建設農業強區；

4、建議國家市場監管總局、衛健委支持，加快建立健全標準法規，考慮到功能農業屬于我國牽頭推動的原始創新領域，我國須在建立功能農業標準體系、認證與監管體系、法律法規體系等方面率先布局，保障功能農業有序發展，并借機搶占制高點，助力農業強國建設；建議自然資源部支持，在全國優選富硒（鋅）等特色土地資源的市縣，開展“健康地質+功能農業”示范，促進國家地調成果更快轉化應用；建議教育部支持部分涉農高校，結合“新農科”建設設置功能農業專業，加快培養功能農業專業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