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丹丹,唐 陽,魯 麗,蔣書平
近年來,我國慢性病患病人數逐年增加,其疾病管理已成為嚴重的公共衛生問題。2019年國際糖尿病聯盟數據顯示,我國約有糖尿病患者1.16億,居全球首位[1]。糖尿病具有較高的發病率、致殘率,糖尿病足潰瘍(diabetic foot ulcer, DFU)是其常見并發癥之一,也是其致死、致殘的主要原因之一[2]。既往報道顯示,DFU易繼發感染,嚴重者需截肢[3-4]。因此,早期評估DFU病變嚴重程度并預測其預后,對指導治療方案的選擇、改善患者預后至關重要。中性粒細胞淋巴細胞比值(NLR)是新型免疫-炎癥反應標志物。近年來研究顯示,NLR與膿毒癥[5]、腫瘤[6]、心血管疾病[7]的預后關系密切,但與DFU預后的關系研究相對較少。本研究探討NLR與DFU患者病變嚴重程度的相關性及對患者預后的預測價值。
1.1臨床資料 回顧性分析2016年6月—2020年6月遼寧省人民醫院內分泌科收治的DFU 176例。納入標準:糖尿病的診斷符合WHO制定的標準,DFU的診斷符合中華醫學會制定的標準[8];可配合治療者;能按規定隨訪者;有明確的預后信息。排除標準:Wagner分級0和5級;其他原因引起的DFU,如創傷等;存在其他免疫性疾病、慢性持續炎癥性疾病;已行下肢血管重建者;合并血液系統疾病、腫瘤者;妊娠、肝腎功能嚴重障礙者。176例中男95例,女81例;年齡(60.23±8.92)歲;體質量指數(BMI)為(24.53±2.59)kg/m2。
1.2方法
1.2.1DFU病情評定:采用Wagner分級[9]評定DFU病情嚴重程度,共分為6個等級:嚴重缺血、神經異常改變,但無潰瘍為0級;淺表潰瘍(無感染)為1級;較深潰瘍,常合并感染(無膿腫、骨感染、骨髓炎)為2級;深部潰瘍,且合并膿腫和骨髓炎為3級;局限性壞疽為4級;大部分或全足壞疽為5級。
1.2.2下肢血管病變程度及感染的評定:血管病變程度評定依據踝肱指數≥0.9為正常,0.7~0.9為輕度缺血,0.4~0.7為中度缺血,<0.4為重度缺血[10]。感染的評定依據美國感染疾病協會[11]制定的標準。
1.2.3資料收集:通過電子病歷系統收集患者臨床資料。一般資料:年齡、性別、BMI、病程、合并疾病等;血清學指標:白細胞、C反應蛋白(CRP)、NLR、血肌酐(Scr)、三酰甘油(TG)、空腹血糖(FPG)等;病變程度、下肢缺血狀況及合并感染等;其他病變:視網膜病變、糖尿病腎病等。
1.3隨訪及研究終點 通過電話、門診、再住院的形式隨訪,每2個月隨訪1次,共隨訪6個月,記錄患者預后情況,包括潰瘍愈合、未愈合、截肢、死亡。其中未愈合、截肢、死亡為預后不良。

2.1NLR與DFU病情嚴重程度、下肢缺血程度及感染程度的關系 隨病情嚴重程度、下肢缺血程度、感染程度增加NLR逐漸升高(P<0.01)。見表1。

表1 NLR與DFU病情嚴重程度、下肢缺血及感染程度的關系
2.2預后情況 176例隨訪6個月后潰瘍愈合116例(65.91%),預后不良60例(34.09%),其中未愈合30例(17.05%)、截肢23例(13.07%)、死亡7例(3.98%)。
2.3臨床資料比較 預后不良組病程>10年、合并糖尿病腎病、Wagner分級3~4級、重度下肢缺血、中重度感染所占比例及CRP、NLR、Scr水平高于預后良好組(P<0.05,P<0.01),兩組年齡、性別、BMI、白細胞計數、TG、FPG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2。

表2 不同預后DFU兩組臨床資料比較
2.4DFU患者預后不良危險因素的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以單因素分析差異有統計學意義的指標為自變量(連續變量以中位數為分界點轉化為二分類變量),DFU患者預后狀況為因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NLR>6.58、CRP>58.35 mg/L、Wagner分級3~4級、重度下肢缺血是DFU患者預后不良的危險因素(P<0.01)。見表3。

表3 DFU患者預后不良危險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2.5NLR、CRP對DFU患者預后不良的預測價值 由于Wagner分級、下肢缺血程度為分類變量,進行ROC曲線分析的價值不高,本研究僅比較NLR、CRP對DFU患者預后不良的預測價值,結果顯示NLR以7.17為臨界值預測DFU患者預后不良的曲線下面積(AUC)為8.33(95%CI為0.770,0.896,P<0.001),敏感度為81.67%,特異度為78.45%;CRP以61.25 mg/L為臨界值預測DFU患者預后不良的AUC為7.17(95%CI為0.640,0.790,P<0.001),敏感度為80.00%,特異度為57.76%。NLR預測DFU患者預后不良的AUC高于CRP(P<0.01)。見圖1。

圖1 NLR、CRP預測DFU患者預后不良的ROC曲線
糖尿病患者由于微血管病變,導致外周末端血液循環差、氧供不足,加上其對遠端神經的影響,使足部血流灌注不足、缺血壞死,導致足部潰瘍、壞死與壞疽,發生DFU。由于DFU患者局部血液供應差,常引起局部感染,影響潰瘍愈合,而后者又可加劇感染,導致患者預后不良[12]。既往研究報道,DFU是導致糖尿病患者截肢的最主要原因,且此類截肢占非創傷性截肢的80%以上[4]。但即使截肢后,患者一年預后不良率仍可高達30%[13]。陳金逸等[14]對275例DFU隨訪6個月發現,預后不良率為28.4%。李驕陽等[15]對194例DFU的回顧性分析結果顯示,預后不良率為39.52%。本研究結果發現,隨訪6個月預后不良率為34.09%。提示DFU患者短期預后不良風險仍較高,應引起高度重視。不同研究之間DFU患者預后不良率差異較大,分析原因:①納入的人群存在差異,如年齡、合并基礎疾病以及病情嚴重程度(Wagner分級);②樣本量存在差異,檢驗效能不同;③不同醫療機構的診治能力不同,影響患者預后。因此,準確判斷病情并早期評估患者預后,有助于選擇適當的治療方案,降低預后不良率。
3.1NLR與DFU病情嚴重程度 炎癥反應與DFU病情嚴重程度關系密切,通過監測血清炎性因子水平有助于早期評估其病變程度、治療效果及預后狀況。但常規炎性因子如CRP、降鈣素原(PCT)雖然可在一定程度反映感染情況,但均存在局限性。如CRP受年齡、營養狀況及激素水平的影響,且病毒和表淺的細菌感染時CRP通常升高不明顯;而PCT水平在局部感染患者中變化不顯著,且部分革蘭陽性菌、真菌、霉菌感染后可能并不能引起PCT升高。NLR是新型炎癥反應標志物。既往研究顯示,NLR水平隨膿毒癥[16]、急性胰腺炎[17]、創傷性顱腦損傷[18]病情嚴重程度增高而升高。高慧禎等[19]發現,單純糖尿病足組、DFU組血清NLR均高于健康對照組,且DFU組高于單純糖尿病足組。丁勝蘭等[20]研究發現,合并骨髓炎DFU患者血清NLR高于非骨髓炎組,截肢患者血清NLR亦顯著高于非截肢患者。本研究結果顯示,隨Wagner分級、下肢缺血程度、感染程度加重,血清NLR呈逐漸增高的趨勢,提示血清NLR水平能反映DFU患者病情嚴重程度,與上述報道[19-20]相符。可能的原因:①發生DFU時,局部損傷可趨化中性粒細胞至損傷部位,釋放各種蛋白水解酶,進一步加重組織損傷;②中性粒細胞同時釋放白細胞介素-1(IL-1)、IL-6等多種炎性因子,引起級聯性炎癥反應;③中性粒細胞亦可釋放大量氧自由基,導致淋巴細胞凋亡增多,引起免疫反應減弱,進一步加重感染[21-23]。
3.2NLR與DFU患者預后 早期預測DFU患者預后情況并及時調整治療方案,有助于改善患者預后。既往研究顯示,NLR升高與糖尿病腎病關系密切,并可早期預測糖尿病腎病發生[23]。谷沛等[24]研究顯示,入院時NLR升高可能是DFU患者下肢嚴重缺血的標志,截肢的風險升高。丁勝蘭等[20]的研究中,入院時NLR預測DFU患者截肢的敏感度為73.2%。曹志遠等[25]研究表明,NLR升高是DFU患者預后不良的獨立危險因素,且NLR預測DFU患者預后不良的AUC高于CRP及D-二聚體。李志超等[13]研究認為,入院時NLR升高的DFU患者截肢后預后不良的風險增加96.8%。侯懷哲等[26]認為,檢測NLR水平能評估DFU患者康復效果。但上述研究的多因素分析中,NLR多作為連續變量處理,其結果可接受性及臨床實用性較差。本研究將NLR作為分類變量處理,結果顯示,入院時NLR>6.58的DFU患者預后不良的風險是入院時NLR≤6.58的1.58倍,符合上述報道[23-25]結果,可能是由于NLR水平越高,DFU患者下肢缺血越嚴重,且病變不可逆,雖然經過積極治療,但預后也很難改善。且進一步行ROC曲線分析發現,NLR預測DFU患者預后不良的AUC高于CRP,提示其可能替代CRP作為評估DFU患者病情嚴重程度及預后的分子標志物。
綜上所述,DFU患者短期預后不良風險高,NLR能反映其病變程度且早期預測預后不良。DFU作為糖尿病慢性并發癥之一,不僅影響其肢體功能,且嚴重影響心理健康,有效的干預對患者的恢復有積極作用。因此,醫務人員應積極探索合理、適宜的干預模式,以改善DFU患者的預后[27]。本研究存在的局限性:①為單中心研究,結果需大樣本量研究進一步證實;②回顧性分析,可能存在未被控制的混雜因素;③單個指標預測的價值相對有限,未聯合其他指標進行綜合分析,且NLR臨界值的臨床指導意義需進一步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