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探討古籍中支氣管擴張癥的治療規律

范榮榮 王大偉 張忠德 王媛媛 金連順 劉云濤

1.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重癥醫學科，廣東廣州 510120；2.廣州中醫藥大學順德醫院急診科，廣東佛山 528000；3.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急診科，廣東廣州 510120

支氣管擴張癥是各種原因引起的支氣管樹的病理性、永久性擴張，導致反復發生化膿性感染的氣道慢性炎癥，臨床表現為持續或反復性咳嗽、咳痰，有時伴有咯血。其病程長，病變不可逆轉，而且易反復感染，嚴重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造成沉重的社會經濟負擔[1-2]。流行病學顯示，我國7 省市城區≥40 歲人群中有1.2%居民報告曾被診斷有支氣管擴張癥[3]。我國目前尚缺乏關于支氣管擴張癥的大規模流調數據，患病率可能被大大低估，需要更多關注和研究[4-5]。

目前對支氣管擴張癥的治療主要為使急性加重期癥狀減輕，包括抗感染、排痰、呼吸支持治療等。其中，控制氣道內的病原菌，尤其是細菌是治療的關鍵[6]。然而隨著耐藥菌的不斷出現，抗生素的治療效果正逐步下降。中醫古籍中無支氣管擴張癥的病名，根據其反復咳嗽、咯痰伴或不伴咯血的臨床癥狀特點，可歸屬于“咳嗽”“肺癰”“肺痿”“咳血”等范疇。大量研究證明，中藥在改善支氣管擴張癥臨床癥狀、減少急性發作次數、改善肺功能等方面具有一定優勢，這與中藥對支氣管擴張癥具有調控炎癥反應、調節機體免疫、抗菌、抗病毒等作用有關[7-14]，中藥治療有望成為支氣管擴張癥治療新的突破點。本研究對《中華醫典》[15]古籍文獻中支氣管擴張癥相關條文進行整理，挖掘支氣管擴張癥治療規律，為臨床用藥及科研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來源與檢索方法

根據支氣管擴張癥的臨床表現，通過調查問卷，咨詢專家意見，確定與支氣管擴張癥相關的古代病名為咳嗽、肺痿、肺癰、咯血、咳血、咳唾血、勞嗽、肺咳。以相關病名作為檢索詞，在《中華醫典》[15]進行電子目錄檢索和內容檢索。

1.2 納入與排除標準

納入標準：①條文描述中有病程長的相關表述，如久咳不瘥、久嗽、虛勞咳嗽、遠年咳嗽等；②條文表述中包含咳嗽、咳痰、咯血3 個癥狀中至少3 個；③條文中有中藥處方或外治方法或食療用藥的具體描述；④2 名主治及以上職稱呼吸科中醫師均判斷為與支氣管擴張癥有高度相似性，如果意見不一致，則由第3 名醫師進行判斷，解決分歧。

排除標準：①完全重復的條文；②方藥相同而且條文內容高度相似的條文。

1.3 數據錄入與整理

采用雙人獨立錄入、交叉核對的方式，將選入條文中的中藥處方、中醫外治方法、食療用藥用Access 2010 建立數據庫。為規范藥材別稱，將篩選的條文中藥名稱按《中藥大辭典》（2006 年版）[16]進行規范化處理，規范炮制方法，對藥物的功效進行分類，未標明炮制方法的中藥如梔子、大黃等均記為生用。不區分產地，如川貝、浙貝統稱為貝母。

1.4 數據分析

用Access 2010 軟件對中藥頻次、占處方百分比、功能分類等進行描述性分析，采用Stata 11.0 軟件進行聚類分析。

2 結果

共檢索出與支氣管擴張癥高度相似的條文656 條，其中處方用藥條文535 條，食療條文82 條，外治法條文39 條。

2.1 與支氣管擴張癥相關條文的用藥規律分析

2.1.1 藥物頻次分析 535 條處方共有中藥283 味，總頻次3 775 次，使用頻次較高的中藥有甘草、苦杏仁、人參、茯苓、貝母、生姜、半夏、五味子等。見表1。

表1 頻次前20 中藥

2.1.2 藥物功效歸類分析 頻次≥5 的中藥按功效可分為15 類，應用頻次最高的有補虛藥、化痰止咳平喘藥、解表藥、清熱藥、利水滲濕藥。補虛藥以補氣陰為主，其中補氣藥以具有健脾益氣作用者為主。止咳化痰平喘藥包括溫化寒痰和清熱化痰兩大類，利水滲濕藥中以同時具有健脾作用的茯苓、薏苡仁使用頻次最高。收澀藥、理氣藥、溫里藥、活血化瘀藥及止血藥也常配伍應用，其中收澀藥均具有斂肺止咳作用。見表2。

表2 頻次≥5 藥物功能歸類分析表

2.1.3 藥物聚類分析 采用Stata 11.0 軟件對頻次前60的中藥（前60 味中藥累計頻次占總頻次的78.4%）進行聚類分析，采用歐氏距離下的最小相似系數法，結果顯示，60 味藥被分為兩大類，根據專業知識，以類間相對距離為10，可將兩大類分為17 個小聚類群。第一大類共6 個小聚類群，全部為補虛類藥，包括3 個補陰養血藥聚類群和3 個補氣藥聚類群。第二大類為驅邪類，包括止咳化痰平喘類、疏散風寒類、溫里散寒類、活血化瘀類、理氣類等11 個小聚類群。見圖1、表3。

圖1 聚類分析樹狀圖

表3 聚類群表

2.2 與支氣管擴張癥相關條文的外治法分析

39 條外治法條文中有36 條與針灸相關，其中一條僅描述取穴足少陰腎經，無具體穴位，35 條有明確選穴，涉及47 個穴位，出現≥2 次的穴位共17 個，出現頻次較高的穴位有肺俞、列缺、足三里、膻中、風門、肝俞。將所有出現的穴位進行歸經，以足太陽膀胱經、手太陰肺經、足陽明胃經、任脈、足少陰腎經、足厥陰肝經選穴數量最多，且穴位頻次也最多。見表4～5。

表4 ≥2 次穴位使用頻次表

表5 各經選穴數量及穴位使用頻次表

2.3 與支氣管擴張癥相關條文的食療方分析

82 條食療方中共包括72 種食物，出現頻次＞3 次的共17 種，頻次較高的為姜、蜜、棗、杏仁、糖、酒。見表6。

表6 ≥3 次食物使用頻次表

3 討論

本研究總結發現古籍中支氣管擴張癥的用藥主要分為補益和驅邪兩大類，補益類藥以補氣藥和養陰藥為主，驅邪類藥以具有化痰、清熱、解表、利濕、活血化瘀止血、清熱平肝作用者為主。此用藥規律與2019 版證候診斷標準基本相符，該標準中認為支氣管擴張癥以痰、熱、氣虛、濕為主，涉及肺脾。常見證型有5 種，實證類2 種（痰熱壅肺證、痰濕阻肺證）、虛證類2 種（肺氣陰兩虛證、肺脾氣虛證）、兼證類（絡傷咯血證）1 種[17]。對古籍文獻用藥進一步分析，統計出甘草、苦杏仁、人參、茯苓、貝母、生姜、半夏、五味子、桑白皮、陳皮等用藥頻次前20 位的中藥，與邱磊等[18]對3 大數據庫支氣管擴張癥用藥規律分析的結果比較，發現支氣管擴張癥現代用藥頻率前20 位的中藥中有10 味與本研究一致，可見現代臨床用藥很大程度上沿襲了古代用藥規律。本研究發現古籍中治療支氣管擴張癥的補益藥，以具有健脾益氣作用的中藥為主。有醫家認為肺脾氣虛是支氣管擴張癥的病機之本[19-21]，也有醫家認為本病的本質是脾虛失運[22]。現代臨床研究發現培土生金法可以改善支氣管擴張癥緩解期患者的咳嗽無力、氣短等證候積分，延緩病情進展[23]，改善免疫失衡狀態[9]，提示在支氣管擴張癥的治療中應注意健脾益氣。

本研究聚類分析的結果顯示了中醫古籍中支氣管擴張癥用藥組方規律，可以為臨床辨證用藥提供參考，如陰虛者可加用當歸-白芍、天冬-沙參-熟地黃-阿膠、鱉甲-百合-麥冬，氣虛者可加用蛤蚧-大棗、白術-茯苓、山藥-甘草-黃芪-人參，外感風寒引起病情加重，可加用麻黃-細辛、紫蘇葉-防風-生姜、桂枝-柴胡，陰虛內熱可加用鮮地黃-知母，病久入絡者可加用川芎-牡丹皮-藕節-大黃-黃芩，理氣可加用陳皮-木香-檳榔-青皮-枳殼，止咳化痰平喘可加用百部-枇杷葉-馬兜鈴-竹茹、瓜蔞仁-貝母、白礬-苦杏仁-款冬花-桔梗、紫菀-天南星-紫蘇葉-桑白皮-葶藶子。

對納入的條文進行針灸選穴分析，使用頻率最高的穴位為肺俞、列缺、足三里、膻中、風門、肝俞。十四經脈中有十二條經脈均有支氣管擴張癥的選穴，體現了“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的理論。從選穴數量及穴位使用頻次來看，以足太陽膀胱經、手太陰肺經、足陽明胃經、任脈、足少陰腎經所占比例最高，但是從所選穴位在本經穴位數目中所占的比例來看，以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足厥陰肝經、任脈和足少陰腎經較高。這與《靈樞·經脈》記載手太陰肺經“上膈屬肺”“主肺所生病者，咳，上氣，喘渴”；手厥陰心包經“起于胸中”；足厥陰肝經“上注肺”；足少陰腎經“入肺中”等經絡理論一致，體現了“經脈所過，主治所及”的原理。

食療方中出現頻率較高的17 種常用食物除梨、薄荷外，其余均為性溫或平的食物，體現了“病痰飲者，當以溫藥和之。”的治療思想。支氣管擴張癥為慢性肺系疾病，病久則必正氣不足，臨床不能因為咯黃膿痰的表象長期食用有清熱化痰作用的食物，病情穩定期應選擇性平或溫的具有扶助正氣作用的食療中藥。

綜上所述，本研究得出以下結論：①支氣管擴張癥的中藥治療以補益藥、止咳化痰平喘藥、解表藥、清熱藥、利水滲濕藥為主，輔以收澀藥、理氣藥、溫里藥、活血化瘀藥、止血藥、平肝熄風藥，其中補益藥以具有補氣養陰作用者為主，尤其注重健脾益氣。聚類分析得到17 個聚類群，可以為臨床辨證用藥提供參考。②與支氣管擴張癥反復咳嗽的特點相符，針灸選穴遵循“五臟六腑皆令人咳”的原理，大多數經脈均有選穴，但以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足厥陰肝經、任脈和足少陰腎經選穴較多，使用頻次最高的穴位為肺俞、列缺、足三里、膻中、風門、肝俞。③條文中支氣管擴張癥的食療用藥以溫補或性平者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