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琦
(中共山東省委黨校(山東行政學院) 應急管理培訓部,山東 濟南 250014)
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以來,國內外經貿環境出現大范圍波動,促進了我國東部沿海地區向中西部地區產業轉移的步伐,尤其在供給側改革背景下,區域產業結構調整成為市場經濟平穩發展的現實要求,更是實現我國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保障。中部作為我國重要的傳統工業經濟區,優質資源豐富,工業基礎雄厚,在承接東部地區過剩產能轉移過程中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同時,產業轉移的不斷深化也推動了地方在社會就業、城鎮建設等方面的發展。由于產業區域轉移與城鎮化關系的演變具有地域性與時期性,產業轉移所帶來的社會效應對于產業轉入地與遷出地有明顯差異。隨著東部沿海地區產業結構的不斷優化,第二產業西移是經濟結構調整與市場機制作用的必然結果,中部在這一過程中扮演主要產業承載者角色。那么,產業轉移對中部新型城鎮化發展起著怎樣的作用,兩者是否存在協同發展的關系?為了解答這一問題,本文擬采用門限回歸模型分析兩者的關系變化,并探究兩者關系演化的內在機制,為提升區域產業轉移效能提供參考。
產業區域轉移是新常態下經濟結構調整的必然要求,中部地區在工業發展方面具有較好的地緣優勢,區域內部在就業結構、資源配置、交通物流方面依托工業發展逐漸形成,很多省區的城鎮化建設也在工業發展基礎上逐漸推進。因此,在考察產業區域轉移對新型城鎮化影響時需要將工業發展情況納入模型設計中,以分析不同工業發展水平下的產業轉移對城鎮化影響的階段分化。Hansen提出的門限回歸模型為解決這類問題提供了較好的研究思路,即在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關系中引入門檻變量,以門檻變量的不同水平作為兩者關系急劇轉變的臨界值,進而對變量間的非線性關系進行分析。為此,本文以中部六省區的工業發展水平作為門檻變量,以新型城鎮化水平作為被解釋變量,以產業轉移水平作為核心解釋變量,構建門限回歸模型。公式(1)給出一般表達式:
Yit=α1X(Dit≤η1)+α2X(Dit>η2)+λjMit+μit+eit
(1)
公式(1)中,Y、X、D、M分別代表新型城鎮化水平、產業轉移、工業水平與控制變量,η代表門檻臨界值,μ與e為序列殘差項與常數項,i與t分別代表省份與年份。
1.被解釋變量:新型城鎮化
新型城鎮化是基于人類發展角度提出的,即在城鎮化測量中要更加注重人口由農村向城市的轉移過程。因此,根據目前使用較廣的測量方法,采用各省區年末城鎮人口與總人口的比值衡量新型城鎮水平,記為Y。
2.解釋變量:產業轉移
通常情況下,產業轉移包含國際和國內兩個層面,本文主要研究國內產業轉移問題。新常態下我國產業轉移現象主要是指第二產業由東部沿海地區向中西部地區的轉移過程,中部地區在承接東部產業轉移過程中起著主要作用。參照賀清云、高波等人的研究,[1-2]本文采用各省區第二產業占中部地區經濟總產值比重衡量產業轉移水平,記為X。
3.門檻變量:工業水平
工業是中部地區經濟穩定發展的支柱性產業,也是新型城鎮化建設的重要依托部門,工業基礎的強弱決定了地方在基礎設施建設、勞動力資源配置等方面的發展水平。除湖南以外,中部其他省區工業產值占GDP總量均在40%以上,江西、河南兩省達到了47%,穩定的工業發展水平為中部城鎮化建設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條件。本文采用各省區工業生產總值作為工業發展水平的代理變量,記為D。
4.控制變量
為保證結果的有效性,本文將人力資本、經濟發展水平、產業優化水平與居民消費水平作為控制變量,人力資本以各省區人口的平均受教育年限衡量,經濟發展水平以各省區的GDP總量衡量,產業優化水平以第三產業與第二產業比值衡量,居民消費水平以各省區城鎮居民的平均消費支出衡量,分別記為M1、M2、M3、M4。表1為各變量的均值描述統計量,其中工業水平、經濟發展水平、居民消費水平均取對數處理,以消除變量中可能存在的異方差問題,提高結果有效性,其他變量采用原序列。

表1 2005—2019年間各變量的均值描述量
供給側改革是適應我國經濟新常態的重要舉措,優化產業結構的空間布局是我國整體經濟結構調整的現實需要,也是實現區域經濟協調發展的戰略措施。隨著產業轉移的深化,中部工業水平得到進一步提升,帶動了區域勞動力、貿易市場的活躍,推動了新型城鎮化建設。
工業是中部地區經濟發展的主導產業,很多城市都是依托工業發展而逐漸形成,圖1反映了2005—2019年間我國中部工業總量的變化情況以及中部占全國工業總量比值的情況。

圖1 中部工業產值變化
由圖1可知,2005—2019年間中部第二產業總量一直穩步增長,增長趨勢可分為兩個階段:2005—2010年為第一階段,中部第二產業產值增長趨勢較為緩慢,增幅相對較小;第二階段為2011—2014年,第二產業產值增長速度變快,增幅逐漸擴大。同一時期中部六省區第二產業均值也表現出類似的變化趨勢,并一直高于全國平均水平。此外,中部第二產業占全國比重總體上不斷增長,2016年占比達到22.85%,較2005年上升了4.89個百分點,2016年后第二產業產值再次進入相對較快的增長時期。由于2013年是我國經濟新常態開局之年,所以,第三產業比重首次超過了工業占比。此時期中部工業經濟總量占比相對下滑并不代表產值的下降,而是工業發展漸趨穩定的重要表現,也意味著工業發展開始逐漸由注重數量向結構優化方向發展。
圖2給出了中部六省區與全國平均城鎮化水平的變化情況,圖中陰影部分反映的是中部較全國城鎮化平均水平的差距。可以看出,2005—2019年間中部地區城鎮化水平總體上不斷上升,僅在2014—2015年間出現短期下滑,這與工業占比的變化情況較為一致,從側面反映出中部城鎮化建設與工業發展之間存在密切的關聯性。中部地區城鎮化水平相對較低,一直處于全國平均水平以下,2019年城鎮化水平為57%,相當于全國2015—2016年的水平,這一結果說明中部地區城鎮化建設相對滯后,城鎮化水平有待提升。

圖2 中部六省城鎮化水平
中部各省區在資源稟賦方面的差異導致產業結構與城鎮化的匹配性具有一定的區域特點,為此本文構建了匹配度模型對各省區工業發展與新型城鎮化的發展關系進行對比,匹配度指數公式如下:
(2)
公式(2)中,P、G、U分別代表匹配度、工業水平、新型城鎮化水平,i與j分別代表省份與地區。匹配指數P反映的是工業水平與新型城鎮化建設的偏離程度,匹配指數為逆向指標,數值越大意味著偏離程度越高,即匹配性越差。中部六省匹配度的具體情況見表2:

表2 中部六省工業水平與新型城鎮化的匹配性
由表2可知,2005—2019年間中部各省區第二產業與城鎮化的匹配程度存在著較大差異。由于匹配指數為逆向指標,因此,各省區工業水平與新型城鎮化的匹配度可以排序為:河南<山西<江西<湖北<安徽<湖南;2005—2008年與2011—2014年間,匹配指數較為平穩,沒有出現大幅度波動,2008—2011年呈持續下降趨勢,2011—2015年呈明顯上升趨勢,2015年后再次進入下降狀態。2019年較2005年匹配指數總體上增加了0.442個百分點,即樣本期間匹配度總體上呈現出波動上升趨勢。對比各省區情況發現,2005—2014年間中部工業與城鎮化匹配度上升的主要原因在于河南工業與城鎮化的協調發展;2014—2016年受湖北省的影響,中部地區匹配度呈現出明顯的波動變化。
為了保證數據結果的有效性,對各變量的平穩性進行檢驗,以LLC與IPS法為測量方法對數據的單位根情況進行判斷,結果見表3:

表3 LLC單位根檢驗結果
表3中,LLC法檢驗結果顯示,只有居民消費與產業水平兩變量的水平序列在5%水平上顯著,IPS法檢驗結果顯示各變量在5%水平上均不顯著。在經過一階差分處理后,兩種檢驗方法下各變量均在1%水平上顯著,即變量為1階單整序列,說明數據整體平穩。
中部產業轉移與新型城鎮化的關系存在著密切關聯性,兩者關系的變化受到工業發展水平的影響。根據公式(1)進行門檻面板回歸,對各省區的工業發展水平進行門檻控制,以探討產業轉移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作用,表4為門限回歸的顯著性結果:

表4 門檻效應檢驗摘要
由表4可知,工業發展水平在中部產業轉移與城鎮化關系間存在著顯著門檻限制作用,具體表現為單門檻控制,即存在一個工業發展水平的門檻臨界值使得產業轉移與城鎮化關系表現出兩階段變化。表5給出了工業發展水平的單門檻值及置信區間:

表5 門檻效應個數檢驗結果
由表5可知,當門檻臨界值為9.651時可將工業發展水平分為兩個階段,即工業生產總值對數值小于9.651時處于低水平,高于9.651時處于高水平。據此,表6給出了門檻回歸估計結果:

表6 門檻效應系數估計結果
從模型的估計結果來看,整體的擬合優度較優,并且在1%水平上模型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即模型的設定較為合理。再來看各變量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作用,產業轉移對新型城鎮化具有顯著促進作用,不過在工業水平較低時,產業轉移的促進作用僅在10%水平上顯著,影響作用相對較小;而工業水平較高時,產業轉移的促進作用更大。這一結果說明,產業轉移對新型城鎮化的影響隨著地方工業發展水平的提升而逐漸增強。原因在于,當工業發展水平較低時,地方在交通運輸、倉儲物流、資源開發技術等方面的發展條件相對較差,產業轉移在促進地方工業化水平提升的同時,也會帶來環境破壞、資源耗竭等問題,在工業發展水平較低時,地區承載能力難以滿足高速發展的經濟需求,導致產業轉移過度化等問題的出現,加劇城市發展的負擔,造成產業轉移與城鎮化的內部失衡;而隨著工業發展水平的提升,地方在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逐漸趨于完善,居民生活水平得到提升,社會消費結構也向著更有利于工業化發展的方向轉變,從而為產業轉移的推進提供了更廣闊的市場需求,產業轉移與城鎮化建設也逐漸由失衡向協同發展的方向轉變,實現兩者的內部協調。
此外,人力資本、居民消費水平對新型城鎮化建設也具有顯著促進作用。隨著產業轉移與新型城鎮化的不斷推進,市場對高層次人才的需求日益增長,人力資本的重要性逐漸凸顯,人才供給結構與產業優化形成了互補關系,從而推動了新型城鎮化的不斷發展。[3]居民消費水平是決定市場供給規模的主要因素,隨著居民消費支出的增長,市場對工業化與城市建設水平的提升表現出更為迫切的需求,推動著區域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與市場繁榮,形成城鎮化建設的內源動力。
產業區域轉移對中部地區的經濟發展既是機遇又是挑戰,隨著工業發展水平的提升與產業結構的持續優化,新型城鎮化建設也隨著產業轉移的深化而逐漸推進。研究采用2005—2019年間我國中部六省區面板數據對產業轉移與新型城鎮化的關系進行了分析,主要得出以下結論:產業轉移對新型城鎮化建設具有重要促進作用,兩者關系的變化受到工業發展水平的調節。在工業發展水平較低時,產業轉移的積極作用較小,隨著工業發展水平的提升,這一作用也在逐漸增強。此外,人力資本與居民消費水平對新型城鎮化建設也具有顯著促進作用。中部是我國工業化建設的重點區域,產業轉移對新型城鎮化建設的促進作用表現在諸多方面,不過在適合承接東部地區過剩產能的過程中還要以各省區的經濟發展現實為依據,降低產業轉移對區域發展的負面影響。第一,要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作用,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提高區域間產業布局的空間配置效率,加快食品加工、機械制造等行業部門的轉移速度,發揮中部地區的勞動力資源優勢,降低行業的整體生產成本,為產業水平的提升奠定基礎。第二,要加強政府的宏觀調控作用,優先承接具有地方發展優勢的產業部門,發揮產業集聚的規模效應,如湖北要以船舶制造、模具生產等行業為主要承接對象,發揮其地緣、技術優勢,而山西在鐵路建設、紡織機械等方面具有突出的發展優勢,要加大對這些部門勞動力供給規模,為產業轉移的推進奠定良好的社會基礎,實現產業轉移與城鎮化建設的協調。[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