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閣樓

思源

這是一間用泥土建的老房子，四周是已經沒人住的瓦房，房子后面有一條小道，可以通往菜地。但這邊菜地已經沒有人種菜了，長滿了雜草。聽村民說偶爾會有壞人來偷東西，就躲進雜草里。外婆就住在這間老房子里，房間雖然不大，但卻藏著一個小小的閣樓，閣樓有個天窗，有時還可以看到飛機飛過。

外婆最喜歡腌制東西，腌酸豆角、酸菜、酸黃瓜，有時候還會釀酒。通過樓梯可以上到閣樓，樓梯的旁邊就會放外婆釀的這些東西。一到放假，我就特別喜歡到外婆家玩，趁外婆不注意偷吃閣樓的東西。坐在樓梯間，聽著老鼠吱吱地叫，拿起一根酸豆角放到嘴里，那種嘎嘣脆的感覺比吃薯片還要快樂，又酸又脆，越吃越上癮，一下子小半罐就沒了。

外婆睡在閣樓里的床上。記得有一次外婆說上山，我和表弟玩起了捉迷藏，我在外婆的床底下找到了一個木箱子，發現里面沒東西，我就藏進去了，蓋上的時候，鎖正好卡住了。過了很久，表弟都沒有找到我，我開始著急害怕，可不管怎么開箱子都開不了，我大喊也沒有人回應，估計表弟已經去玩了。害怕的我在箱子里大哭，一直到后來外婆回來。在看到外婆的那一刻，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還沒來得及擦干眼淚就立馬抱住了外婆。外婆安慰我說：“我們源源不哭，閉上眼睛外婆給你變個魔術。”我聽到開蓋的聲音，睜開眼外婆就從米缸里面拿出了我愛吃的綠豆餅。綠豆餅是外婆怕被外公全吃光，為我偷偷藏到米缸里的。小小的綠豆餅不是山珍海味，它很普通，但卻藏著外婆對我的寵愛。

后來外婆身體越來越差，到醫院檢查是糖尿病。外婆開始不能吃帶糖的東西，甜的東西也要少吃，包括米飯、水果，還有再也嘗不到綠豆餅的味道了。

慢慢地，病情愈發嚴重，外婆失去了痛覺，在一次做飯時燙傷了卻又感覺不到疼。我去探望外婆時，燙傷的地方已經腐爛了。我看著都覺得很痛，更多的是心痛。眼淚沒忍住，斷了線似的往下流。外婆拉著我說：“沒事的，外婆不疼，過一會兒就好了，外婆今天買了綠豆餅，多吃點，把外婆那份也替外婆吃了。”我能想象得到外婆拄著拐杖，彎著腰，去趁圩買綠豆餅的情景。

后來外婆病重，吃飯就吐，胃也疼，看了醫生也不行，醫生說時日不多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即使是上學，我和媽媽也堅持每周末來看望外婆，我每次都告訴外婆我在學校發生的開心的事，我跟外婆說會好的，等你好了，我給你買綠豆餅。

中秋節前夕，外婆永遠地離我而去了。

中秋節是團聚的日子，也是思念的日子，那年的中秋節在舅舅家過。我拿了一盤綠豆餅坐在閣樓的地板，望著天窗外面的月亮，想起了外婆，想起外婆慈祥的微笑。那個米缸還在原來的位置，只是再也沒有綠豆餅了。那天的綠豆餅似乎比以前的甜，是藏著外婆的甜，是從前的那份寵愛。

現在房子已經拆了，舅舅建了新的房子，但那座閣樓的回憶一直在我心里，每年的中秋節我都會買綠豆餅，看著窗外的月亮，就像外婆不曾離開我，她只是化作了月亮陪伴著我。

編輯/苗嘉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