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普適性視角下的文學創意表達和跨文化融媒傳播
——以西方影視文學作品創作為例

石 卉

文化是民族性和普適性的高度統一。文化的民族性，是經濟全球化競爭中一個國家地緣性特色文化的標識，而文化普適性，則是一個國家文化傳播的核心競爭力。事實上，近現代以來的國際化的文化競爭，從某種程度而言，實際上是文化普適性的競爭，這是一種文明能否成為世界主流文明和強勢文明的重要原因，也是某種文明是否具有吸引力、導向力和仿效力的深刻原因。

一、文化普適性

所謂“普適性”，即“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屬性和特質，適用于全世界不同的民族乃至全人類。文化普適性，其內核也必然包含普適性的價值、觀念和準則。文化普適性，也稱為“文化價值觀上的普適性”，是指文化形態和文化觀念的普遍性和共通性。文化作為全人類社會共同創造出來的社會性產物，其根源的相似性和共有性決定了它必然具有普適性特征。縱觀人類歷史，“求真”“致善”“尚美”等普世價值，已成為所有文化發揮作用、產生影響的共同基調，成為全人類社會賴以生存并不斷進步的價值取向與歷史動力。此外，文化是否具有普適性和包容性也是不同文化能否相互影響、滲透和融合的關鍵。

文化創意作為傳播與弘揚核心文化價值觀的重要途徑，一直對文化傳播有著深遠的影響。而建立在文化普適性之上的文化創意更能加速文化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實現區域文化全球化，提升文化軟實力，增強民族文化自信，全面展示國家文化面向世界的形象和姿態。文學創意產業作為“文化創意產業的核心門類，是文化產業的重要支撐點，其所構建的文化軟實力具有長效的作用機制”[1]。建立在文化普適性之上的文學創意，更是提高區域文化全球競爭力、實現區域文化全球化攻略的核心要素。

二、文學創意：文化創意的靈魂及文化創意產業的源頭

田川流，著名的文化創意研究專家，在其文章《創意時代的文學創意》中認為，“文學創意即運用創意思維，以多元和系統的方式從事文學活動與創作，實現對于文學意蘊及其作用的強化，增進其文化價值與經濟價值”［2］。由此，創意才是文學的本質，是文學創作及其產業化流程中貫穿始終的本質要素，文學創作在內容和形式上的原創性、新意性、獨特性等一切特性都指明了文學創意旨在實現其“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

“創意”或“新意”，在當今創意領先的時代越發凸顯其寶貴的精神價值和社會效應。文學創意，作為文化創意產業的重要支撐點和核心門類，全方位地實現了文學的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大視角地強化了文學作品的時空穿透力和表現力，多維度地探究了人類內在情感世界和審美理想，發散性地創新了文學與其它藝術在形與質上的交融。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默認為“創意才是推動一國經濟成長的原動力”。比爾·蓋茨也說：“創意具有裂變效應，一盎司的創意能夠帶來無以數計的商業利益、商業奇跡。”由此，以文學創意為重要支撐的文化創意的產業意義已經完全超越了單純的文學意義。文學的創意表達與跨文化融媒傳播，是一度創意向二度創意的流轉，是通過文學創作與消費市場的雙向融合，使文學以原始創意向產業化創意更高層次更高質態發展，在形式上進行了文學創造，在內容上實現了文學創意。

三、文學創意表達和跨文化融媒傳播推廣了文化普適性

優秀的影視文學作品必然承載優秀的社會文化價值觀，即“經典電影藝術必然具有兩種屬性，一是人類精神文化的普適性，同時具備凝練的、體現人類普世價值的文化主題”[3]。迪士尼動畫系列影片正是以此獲得了全球化矚目的影響力和世界性轟動效應，一舉實現了全球市場口碑和票房的雙豐收。作為一部部扎根于區域文化、極富文化民族性的影視作品，這些影片何以打破“文化折扣”，突破地域，跨越全球、贏得世界呢？撇開傳統視聽美學的視角，單從文化主題解讀，影片正是以其文化的普適性，既實現了區域文化的全球性廣泛傳播，又實現了世界多元文化的碰撞和交融。

古人云：“觀乎人文，化成天下。”影視文學通過對中西方文化普適性特征的完美詮釋，傳遞了現代化的普適價值觀念和人文情感，實現人性關懷的切人和人類共同命題的訴求，主要表現在博愛、自由、平等、包容、進取等全人類普遍心理認同的文化因素。

（一）博愛

愛，顯然是所有文化價值體系的核心。博愛是西方文化的起點，宗教文化中的“神愛世人”所倡導“愛己”“愛人”與中國傳統文化中的“仁愛”“和諧”有著驚人的相似性和內在的趨同性。這種極具適普性的文化價值觀正是眾多影視作品極力宣揚的主題。自然之愛，基于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環保意識、環保理念，正是大量迪士尼系列動畫電影的創作起點；愛他人，關注“愛情、親情、友情”中人人相合的社會生態，是人類精神文化世界最具普適性的情感；愛人性，“人之初，性本善”，“求真”“致善”“尚美”是人之本性。作為經典影視作品藝術的經典表達，必然要體現人類普世性的情感價值觀。總之，經典影視文學作品正是通過愛自然、愛他人和愛人性三個方面體現了“愛”這一核心文化價值的普適性和跨文化移植性，才能歷時彌新跨越時空成為永恒的經典。

（二）自由

“不自由，毋寧死”，自由是全世界人類共同共有的文化訴求。眾多影視作品不約而同地以“飛行”為主題宣揚著魅惑至深的自由主義情懷，讓麻木的都市人擺脫科技發展帶來的束縛，重拾冒險的激情和自由的天性。飛行，純粹的自由的快樂，已成為表達自由理想獨特的符號性存在，是人類如鳥兒般回歸自由本性的書寫并思考生存的方向：叢林的斗爭從來都不是為了勝利而是為了自由。

（三）平等

中國古人云“不患貧而患不安，不患寡而患不均”，西方人也說“人生而平等”。由此可見，平等是中西方共同的文化追求和政治理想，這一兼具東方智慧和西方法則的思想資源,以開放性的姿態在當今全球化的時代中交流、溝通、融合,以極具適普性的活力,建立起了面向未來、走向世界的思想信念和倫理價值。眾多中西方影視文學作品，都同時把以“地球主宰者”姿態自居的人類對自然萬物的掠奪、殺戮和踐踏作為批判的對象，對“人類中心主義”自私自利的思想進行鞭撻，主張人類以平等和尊重的姿態對話自然。同理，在人與社會層面，將“競爭”策略、“政策”杠桿和“制度”功能等有機結合，緩和矛盾、促進穩定、維護和諧，成為中西方社會共通、共存、共享的文化戰略。平等作為中西文化共通性的普適價值追求，弘揚著世界文化的主旋律，對國家文化戰略的軟性驅動功能毋容置疑。

（四）包容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乃是中國傳統文化真正的理想境界。同樣，兼收并蓄，寬容海涵，也是西方文化的核心價值之一。包容，強調寬容包納，海涵一切，以和而不同的法文化創造和諧。在文化全球化的今天，西方文化之所以暫時成為強勢文化，關鍵就在于其能以開放的姿態和包容的心態，充分汲取多元文化中的積極因素和活力因子，構建多元文化融合。首先，眾多影視作品全方位多角度展示了多種形式的融合：人對人的寬容，人對情感的體諒，群體對個體的接納，區域文化對外來文化的吸取；其次，影視作品本身就是多元文化融合的結晶。影視創作者們極其善于吸納世界各國文化的精華，選取跨民族、跨國界和跨文化的主題，解碼世人皆知的文化符號，將普適性的價值觀通過跨文化融媒傳播贏得了世界的普遍認可。正是西方文化的這種多元性、包容性和普適性使得以美國迪士尼為代表的動畫電影風靡全球。

（五）進取

中西方文化同樣具有自強不息、銳意進取的精神，這一點主要通過自強、反省、與時俱進和憂患等意識表現出來。西方文化中的“天助自助者”等諺語無一不體現了自強自立、積極進取的意識。從平庸的思想和膽怯的行為中解脫出來，蛻變成一個富有獨立自主精神和強大進取意識的人，已成為世界所有民族普遍得心理認同，如《里約大冒險2》中，對生存的反省和憂患促使女主毅然決然地帶領家人開始了一場冒險之旅，用一場生死抉擇證明了“不敢冒險就是最大的冒險”。積極進取，已是全人類普遍認可的能在危機四伏的現代社會中最終幸存的生存指南。

由此可見：眾多影視文學作品中的文學創意，通過跨文化融媒傳播為全人類了解世界文化的普適價值開啟了一扇窗。它們首先保持了本土化和民族性文化特色，同時最大限度地融合和兼容具有普適性的世界多元文化；在完成地域性文化符號國際化的同時，也成功地實現普適價值的跨文化傳播。于是，通過高度精確化、高度模式化的流水線工業生產，提取優秀的地域文化元素，選取經過時間篩選依然能夠為普通觀眾所接受的主題，悄無聲息地滲透了極具歷時穿透力和空間延展性的普適性的文化價值。

四、文化普適性促進了文學創意表達和跨文化融媒傳播

（一）文學創意的跨文化融媒傳播

如今，文學創意的跨文化融媒傳播，將文學創意納入文化生產、流通和消費的過程，變成符合大眾消費興趣和消費習慣的文化產品。兩者的互動融合，在當今文化創意的新時代，既是進行文學創造的重要活動，同時更是實現文學創意的重要內容。迪士尼系列影片為全世界了解西方文化的普適價值開啟了一扇窗，影片既保持了本土文化特色，又同時兼顧與世界多元文化的融合，實現了西方文化地區性、民族性文化符號的國際化，讓世人見證了美國式價值觀和異域文化的結合。好萊塢影片善于利用嫁接的方式，而尤其以動畫影片為甚，《花木蘭》《功夫熊貓》《馬達加斯加》等都是將美國文化融入異域元素并成功實現跨文化傳播的典范。好萊塢尤其善于運用文化普適性規律并深諳跨文化傳播規則：即世人認同的價值觀加上提煉的區域文化特色，這不僅與美國是一個多種族國家的特質有著密切關系，更為重要的是美國文化對于多樣性和差異性外來文化的包容。

（二）雙贏：文學創意與跨文化融媒傳播

文學創意作為文化創意產業的核心門類，通過與跨文化融媒傳播的結合，成功地實現了強強聯合。融媒傳播為文學創意提供了滋養的土壤和成長的平臺，而文學創意則生生不息地為融媒體注入鮮活血液和再生因子，兩者是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雙贏組合。首先，文學創意與以影視為代表的跨文化融媒傳播的結合，全面提升了文學所蘊含的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其次，它大大強化文學的表現力與時空穿透力，愉悅視聽審美，擴展文學視野，聚焦人文主義關懷和人性真善美等普適價值觀的影像呈現，輕松實現其歷時綜合和空間延展；再次，能更深入探究人類內在情感世界和審美理想。影視是文學的再創造，能從多重緯度透視探索人類的感情世界和審美理想，深刻地探索人類的社會理想和審美追求，更輕松實現跨越民族、跨越地域、跨越文化的全球性廣泛傳播；最后，兩者的結合廣泛拓展了文學與其他藝術形與質的交融。“文學以其豐富的元素成為藝術創制的重要源泉”，文學與音樂、詩歌、美術，尤其是與影視等的其他藝術元素的借鑒和融合，將自身的文學特質與它者的藝術特性化合為融媒體創作和傳播的新質，極大地豐富和拓展了文學的創作內容、表現領域和生存空間。

五、結束語

文化普適性促進了文學創意表達和跨文化融媒傳播，而后者又反過來進一步推廣了前者的價值傳播，兩者相輔相成，共同致力于文化傳承與文化創新。尊重文化的差異化把它作為主要表現對象的同時，更重視文化的普適性，這應該是西方文化和意識形態能通過影視產業成功植入他國家并被普遍認同的重要原因。文化競爭也是高科技和創意的競爭，存在于人類血液審美因子中的文化認同感及普適價值觀的輸入，更是一種文化實力的軟性的入侵。從文化普適性視角下的強化文學創意表達并擴大跨文化融媒傳播，在保持文化民族性的同時加強文化普適價值的國際推廣，這為中國影視文化創意產業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發揚和傳播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