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報道時間 | 2014年9月
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中國科學院微生物研究所所長、中國科學院北京生命科學研究院副院長、中國科學院大學存濟醫學院院長…… 在高福的簡歷上,擔任的職務可以寫滿一頁紙。
2014年,有關“埃博拉”的消息牽動全球人心,本刊也從2014年開始持續不斷關注公共衛生領域預防控制、診斷治療等方面科學進展與科技成果。2014年9月,本刊記者采訪高福院士時,他對H7N9病毒發表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當時的H7N9病毒尚未獲得廣泛的“人傳人”能力,但該病毒一旦發生了突變,不但會獲得與人類上呼吸道結合的能力,它的偏好性也會隨之發生改變,變得容易感染人類細胞,這就意味著,它能夠“人傳人”。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以來,高福創造了多個世界紀錄,他在接受采訪時,毫不猶豫地說:“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福禍相依”的表述背后,是高福的多維度認知。
1979年,是恢復高考后第三年參加高考的“新三屆”,全國高校錄取新生達28.4萬,重點院校和高等院校人數為6萬。幸運的是,高福正是6萬人中的一分子,9月他被山西農業大學獸醫專業錄取。雖不是自己心儀的學校,也不是感興趣的專業,但他迅速調整心態。大學四年,他打下了堅實的生化基礎,尤其是大一下半年開設的微生物學課程,使他進一步明確了奮斗目標——從事微生物研究,并一直堅持至今。為了實現理想,在完成本專業任務的基礎上,高福還擠出大量時間學習英語、傳染病學和微生物學。1980年,10元錢再加上助學金就夠一學期伙食費的年代,高福借180元買了錄音機,只為學好英語。最終,1983年他如愿考入中國農業大學(原北京農業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并將專業方向調整為微生物學與動物傳染病學。
1991年,高福獲得國家公派留學的機會,赴英國牛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主攻生物化學專業。1994年博士畢業后,他先后在卡爾加里大學、牛津大學、哈佛大學從事博士后研究工作,2001年在牛津大學任教。1997年,國際學術期刊《自然》以封面文章形式正式發表了高福的研究成果——免疫學中兩個最基礎分子間相互作用的模式。
2004年,高福學成歸來,被問及為何放棄安逸的生活舉家回國,他說理由很簡單:“父母需要我,國家也需要我。”回國后,無論是禽流感病毒的溯源和傳播機制,還是埃博拉病毒的演化和遺傳多樣性,還是新冠病毒的防控和疫苗研究,高福都作出了突出成績,實現了中國在新發、突發傳染病研究上的自主可控。
2014年3月,一場以幾內亞、利比里亞和塞拉利昂為中心的扎伊爾型埃博拉疫情迅速在西非大陸蔓延,并在8月成為國際關注的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我國政府決定派出公共衛生專家組赴非洲疫情發生地區開展技術支持并提供緊急物資援助。時任中國疾控中心副主任的高福負責組建移動實驗室檢測隊,趕赴非洲塞拉利昂開展埃博拉出血熱檢測工作。此外,高福帶著我國自主研發檢測試劑和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國產移動生物安全防護三級實驗室車(移動BSL-3實驗室)首次走出國門。在帶領檢測隊開展檢測、建立留觀中心,與國際援助組織、當地政府建立溝通等緊張的一線工作結束后,高福回到實驗室繼續帶領團隊研究埃博拉病毒的感染原理。2016年1月,國際權威學術期刊《細胞》雜志在線發表了高福團隊的文章《埃博拉病毒糖蛋白結合內吞體受體NPC1的分子機制》,該研究率先破解了埃博拉病毒入侵人體的機制。最終該成果為學界認識、防控埃博拉病毒提供了新的方向。
高福說,人類和微生物的關系是永恒的“貓鼠游戲”,而微生物是無處不在的,人類對其了解程度目前還極其有限。就疫苗而言,人類曾經成功憑借其消滅了天花病毒,消除了小兒麻痹癥,但艾滋病這樣的病毒,人類暫時還發明不出疫苗。高福坦言,人類對生命科學的認識,還遠遠不夠,甚至在未來的某一天,現有理論體系都有可能被新的重大發現推翻、顛覆。
盡管如此,中國在2020年初面對未知病毒時,卻表現突出,創造了多個世界紀錄。中國用最短的時間就獲得了病毒的基因序列,并且向全球公布。“過去好多冠狀病毒是特別難以在體外分離的,而這個病毒,我們很快分離到了。這是我沒想到的,所以也讓我們很容易照方抓藥。”高福說,盡管科學自身有局限性,但中國的體制機制讓科學運用發揮到最佳水平。
高福很少回憶科研成果,他習慣將榮譽一掃而空,重新上路。在他眼中,這些榮譽和裹挾自己的信息流行病一樣,都是沉重的包袱:“我強迫自己,每干完一件事,哪怕成績再大,也要立刻放下。不斷想著這些,才是真正的負重前行。”也許正是無數科學家秉持著這種“輕裝上陣”,放下包袱為了一個單純的共同目標攜手前進的精神,才使得我國的科研實力不斷增強,實現了更多“從0到1”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