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與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

馬成文MA Cheng-wen；王林松WANG Lin-song

（安徽財經大學統計與應用數學學院，蚌埠 233030）

0 引言

美國學者Don Tapscott 首次將數字經濟的概念引入大眾視野，之后美國發布了《新興的數字經濟》報告，數字經濟概念正式成型。各國意識到數字經濟在新一輪發展中的優勢，紛紛制定相關政策、法規，解釋數字經濟的內涵并大力推動數字經濟適應本國的發展，在短短數年內，數字經濟的發展便取得一些成果，涌現出與數字相關的創新活動和產品，并廣泛應用于其他傳統產業，成為全球經濟發展日益重要的新動力。

中國憑借改革開放的成果一躍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在簡政放權，對經濟體制改革的過程中，探索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一經濟體制，在這樣的經濟體制下，我國經濟取得飛速發展。如今，我國的經濟體量已足夠大，但同時也面臨經濟發展動力不足的情況，傳統農業的落后，工業的高污染、高新技術產業的不足等問題正抑制著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要在接下來的經濟發展以及國際競爭中取得優勢，我國必須尋求新的發展動能。數字經濟，伴隨著網絡、工業科技的發展，正逐漸成為促進新一輪產業變革的關鍵動力。數字經濟利用現代互聯網技術，以數字信息和數字知識為基礎，有效利用信息通訊技術重塑經濟結構以實現效率提升。不同于傳統經濟，數字經濟通過市場配置信息技術、信息資源和相關信息生產要素，通過信息技術處理以大數據為特點的新產業、新業態及新商業模式，生產力、生產關系因數字化內容的注入而發生了全面的變革。在數字經濟中，數據成為關鍵生產要素，以網絡設施為載體，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數字化應用對生產力帶來巨幅提升，并且在未來仍有增長的潛力。

2015 年，習近平總書記首次就發展數字經濟作出重要論述，數字經濟逐步上升到國家戰略高度，這一階段的政策內容主要以產業規劃和引導為主，同時，形成了比較明確的產業發展方向和目標；2016 年，G20 峰會將數字經濟引入，參會各國對此表示重視并發布相關文件承諾繼續關注數字經濟；2018 年，數字經濟上升為國家戰略；2020年，在疫情沖擊和全球經濟下行雙重影響下，數字經濟因其數字化、信息化的特點在這場救災過程中體現了重要作用。

浙江省位于我國東南沿海，其經濟發展情況自古以來就備受重視，新時代以來，浙江省成為我國制造業、信息技術產業的聚集地，因此，浙江省的經濟發展情況顯得尤為重要。基于此，本文建立科學的綜合評價體系，測度浙江省近幾年的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并探究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機理，以期為相關部門制定政策提供建議。

1 文獻綜述

觀前人的研究成果發現，與本文相關的研究大致可以分為三類：對數字經濟特征的研究與測度，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與測度，以及對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關系的研究與測度。

在對數字經濟特征的研究與測度方面，美國認為數字經濟以互聯網為支撐，以信息技術發展為先導，應把信息產業作為支柱產業，其中，電子商務的發展是促進經濟發展的核心；2016 年，G20 杭州峰會發布相關文件，認為數字經濟利用現代互聯網技術，以數字信息和數字知識為基礎，有效利用信息通訊技術重塑經濟結構以實現效率提升；Knickrehm（2016）認為在數字化背景下，數字經濟就是隨互聯網的發展以及互聯網同其他產業融合發展產生的以新技術、新產品所帶來的經濟增長；丁玉龍（2021）認為驅動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背后因素主要是信息通信技術，信息通信技術對企業、產業和社會發展產生協同、滲透和網絡效應三種效應。

在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與測度方面，現有研究結果認為數字經濟可以顯著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寧朝山（2021）發現市場要素通過數字化的配置實現了對傳統要素升級，降低了配置成本，提升了全要素生產效率；李雪等（2021）認為數字經濟通過對相關人力和研發資本的投入可以提升區域創新能力進而帶動經濟增長；戚聿東等（2020）發現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優化就業結構，提升就業人員相關能力，提升就業水平，提供更多新職業、新崗位以滿足新興市場的需求；段博、邵傳林（2020）利用中國284個地級市的面板數據進行研究發現數字經濟對地區差距具有負向的直接效應。

在對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關系的研究與測度方面，梁垚（2021）利用固定效應模型實證分析了數字經濟與產業結構升級的關系，結果表明數字經濟有利于促進產業結構升級；段平方、郭俊茂（2021）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進行測算，發現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大幅提升城市流通業規模和效率；張予川、秦珊珊（2021）構建面板數據，對長江經濟帶沿線各個省市的數字經濟發展進行分析，發現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有正的推動作用。

綜合前人已有研究成果發現，關于數字經濟、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研究已有很多，但在指標的選取，指標體系的構建方面尚有一些不足。因此，基于已有研究成果，本文構建可行、科學的指標體系對浙江省2013 年—2019 年的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度。首先采用耦合模型測度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動態演變過程，然后擬合一般線性線性回歸模型探究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程度，最后利用中介效應模型分析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機理，以期為相關部門制定政策提供建議。

2 研究方案

2.1 指標體系構建

數字經濟與信息通訊技術興起密切相關。在數字產業化方面，數字化應用推動產業轉型，促進新技術、新產業、新模式的興起，涌現出一批高新技術產業；在產業數字化方面，數字化應用推動傳統產業升級，促進產業融合發展，以5G、人工智能為代表的新技術在傳統產業的應用大幅提升生產效率，為經濟高質量發展增添新的動力。

數字產業化即信息通信產業，在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一般作為龍頭產業率先發展，信息通訊產業的發展往往能夠產生一批新技術，可對數字經濟的發展提供支持。主要包括ICT 產業、互聯網產業、軟件行業等，特別是ICT 產業的迅猛發展顯著降低了數字化產業的成本，促進國際間的貿易活動，因此互聯網接入數量、擁有計算機數量、信息技術服務收入等可以作為衡量數字產業化發展的因素。

產業數字化是指傳統產業與數字技術融合從而提升產業效率，主要是由ICT 產業、互聯網行業與其他行業融合、滲透所帶來的產能和效率的提升。主要可以分為兩個方面：一是政府促成和企業之間達成的電子商務交易額；二是數字化融合。具體包括電話普及率、移動互聯網用戶數量、企業平均擁有的網站數量等可以作為衡量產業數字化發展因素。

數字產業化以及產業數字化的發展需要網絡技術的支持，無論是互聯網應用，ICT 產業、5G、人工智能、區塊鏈等互聯網產業的發展都仰賴又好又快的基礎設施建成。因此，光纜線路的建成情況及網站的搭建數量可作為數字經濟發展的基本影響因素。

經濟高質量發展不僅要求經濟增速維持在中高速水平，而且要求經濟發展是可持續的、綠色的、公平的、高質量的。提升人民群眾的生活水平、幸福感，滿足人民群眾對物質、精神、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是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意。因此，本文將經濟高質量發展劃分為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三方面。

質量變革包括經濟增速水平，綠色發展水平，社會財富分配情況，具體指標有GDP 增長率、單位GDP 電耗、單位GDP 水耗、工業廢水、廢氣排放量以及城鄉人均可支配收入比值；效率變革主要指生產力水平的提升，具體指標有土地產出率、勞動生產率、R&D 從業人員數量；動力變革主要指科技投入水平，家庭消費水平，具體包括科技支出占財政支出比例、消費品零售總額、城鎮家庭消費增長率與農村家庭消費增長率。

綜上所述，本文首先以數字基礎設施、數字化應用、數字產業發展情況3 個維度構建指標來測算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然后以經濟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動力變革3 個維度構建指標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情況進行測度，再構建耦合模型分析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動態演變過程，并利用一般線性回歸模型分析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程度，最后利用中介效應模型嘗試分析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具體路徑。

2.2 數據來源

本文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浙江省統計年鑒》及其它公開數據。本文指標選取如表1。

表1 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其中，土地產出率用GDP 與土地面積之比表示，科技創新用專利授予量表示，由于數據需要標準化處理，表中未給出單位。

2.3 研究方法

本文首先采用熵值法對浙江省數字經濟發展、經濟高質量發展各指標進行權重測度，然后利用耦合模型對兩系統耦合度、耦合協調度進行測量，分析其動態演變過程，再擬合一般線性線性回歸模型探究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程度，最后利用中介效應模型分析數字經濟影響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機理。

3 實證分析

3.1 耦合演變分析

3.1.1 熵值法

本文采用熵值法對浙江省數字經濟及經濟高質量發展兩系統所選取的指標進行權重測度，步驟如下：

①標準化原始指標數據，消除因指標單位不同產生的影響。

對于正向指標

對于逆向指標

②計算各指標權重。使用標準化后的數值進行如下操作。

③計算綜合得分

3.1.2 耦合模型

采用耦合模型測度數字經濟發展與經濟高質量發展之間的依存關系。U1、U2分別為數字經濟發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綜合評價得分，通過式（7）計算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兩系統的耦合度C：

通過式（8）計算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耦合協調度D：

式（8）中，T 表示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兩系統的綜合評價指數，α、β 表示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權重系數，根據前人研究成果，這里α、β 均取值為0.5，并將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劃分為以下等級：

表2 耦合度與耦合協調度等級劃分

3.1.3 結果分析

基于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評價指標體系，采用熵值法測量各指標權重，結果如表3。

表3 權重測量結果

從表3 可以看出，網站建成數量與電子商務銷售額占較高比重，說明基礎設施的完善對數字經濟發展起重要作用，企業的電子商務銷售額在數字經濟中占有重要地位。

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兩系統的綜合得分與耦合動態演變過程如表4 所示。

表4 耦合度與耦合協調度演變

從表4 可以看出，浙江省兩系統間的耦合度一直處于較高水平，自2013 年以來，基本達到協調耦合。浙江省在2013 年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耦合協調度僅為0.3819, 之后幾年，兩系統的耦合協調度不斷上升，到了2019 年，兩系統的耦合協調度已經達到了0.9173，期間經歷了中度失調、基本協調、中度協調直到高度協調，說明在2013 年，兩系統處于中度失調階段，此時的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在低水平相互抑制，到了2019 年，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實現了在高水平上相互促進。

3.2 回歸分析

3.2.1 回歸模型

對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兩系統進行線性回歸，從整體上測度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程度。為消除模型中可能存在的異方差性和自相關性，將描繪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關系的數學模型建立如下：

其中，lnX 是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取自然對數，lnY 是對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得分取自然對數，ε表示隨機誤差項。

3.2.2 結果分析

對時間序列型數據擬合回歸模型前需要進行單位根檢驗，本文利用Eviews 軟件對各變量是否存在單位根進行檢驗，結果如表5。

表5 變量ADF 單位根檢驗結果

檢驗結果顯示，取對數后的序列平穩，可以進行回歸分析。使用Eviews 軟件，運用OLS 法估計浙數字經濟關于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方程為：

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估計方程可以通過顯著性檢驗。由Engle-Granger 兩部檢驗法，計算得出殘差序列通過單位根檢驗。由估計方程可以看出，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的推動作用，在其它條件不變的情況下，數字經濟水平每提升1%，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便會提高0.4694%。

3.3 中介效應分析

3.3.1 中介效應模型

在研究變量X 對變量Y 的影響時，是否會通過中間變量M 來實現，如果有這種關系則稱存在中介效應，反之則無。為探討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機理，本文嘗試構建中介效應模型如下：

其中，Y 表示浙江省經濟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得分，Deconomy 表示浙江省數字經濟發展綜合評價得分，Innovation 表示科技創新（用專利授予量表示），ε 為隨機誤差項。

3.3.2 結果分析

常用的中介效應檢驗有逐步回歸法，但因其檢驗效能太低已被逐漸淘汰，而利用乘積系數法的檢驗條件較為苛刻不易實行。因此，本文采用bootstrap 法檢驗是否存在中介效應，結果如表6。

表6 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由表6 知，數字經濟與專利授予量相關系數為1.091，且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說明數字經濟有利于經濟高質量發展，這主要是因為數字化應用為科技創新提供了更多空間。向原模型加入科技創新（用專利授予量表示）這一變量后，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系數0.626 下降為0.454，這說明數字經濟可以通過提高科技創新能力作用于經濟高質量發展，數字經濟的創新機制得以檢驗。

中介效應占比如表7。

表7 中介效應占比

根據Bootstrap 的檢驗規則：從數字經濟?科技創新?經濟高質量發展這條中介路徑來看，95%區間并不包括數字0（95%CI：-0.527~-0.241），因而說明此條中介效應路徑存在，中介效應得以檢驗，并且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效應有17.2%是通過科技創新實現的。

數字經濟衍生的產品及服務對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的推動作用，而科技創新起到的中介作用說明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部分是通過技術創新實現的，這是數字經濟產業與其它傳統產業的區別所在。數字經濟通過對互聯網、大數據的應用顯著地降低了生產、物流和交易成本，進一步提高國內、國際的資源配置效率。這樣看來，數字經濟通過推動產業間的融合對整個經濟體產生積極的影響，在更深的層次推動經濟邁向高質量發展。

4 結論與建議

4.1 結論

本文討論了數字經濟、科技創新與經濟高質量發展間的邏輯關系，構建了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根據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在涵義設計了計量指標，選取浙江省2013-2019 年的數據，運用耦合模型分析了數字經濟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動態演變過程，并用線性回歸模型從整體上測度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的促進程度，最后利用中介效應模型分析了數字經濟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路徑，得到以下結論：數字經濟對經濟高質量發展產生顯著的推動作用，數字經濟水平每提高1%，經濟高質量發展水平便大約提升0.4694%；數字經濟通過增加高端要素的投入改善了資源配置結構，提高了資源配置效率與協同性；數字經濟在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科技創新作為中介變量起到重要作用，和傳統經濟不同，科技創新能夠淘汰舊的生產力，帶來新技術及衍生產品和服務，提升生產力，改善生產關系，促進經濟高質量發展。

4.2 建議

浙江省作為我國經濟強省，其經濟發展情況對其他省份具有借鑒意義，基于此，提出以下建議：①整體布局數字經濟發展：國家應該盡快確定數字經濟內涵、概念，制定數字經濟相關指標，規定數字產業類型，針對經濟發展水平不同的地區劃分數字經濟發展區域，提出具體要求。對芯片等高新技術產業給予支持，同時避免無效投入。打造數字經濟“試驗地”，對該區域內產生的實踐經驗、成果進行總結并逐步推廣到其他地區。②創新數字經濟發展手段：不同領域的數字設施應由不同主體參與建設。利民、公益性等數字基礎設施應由政府把控，同時激發個體積極性，提升個體參與意愿，遵循經濟規律，區分政府權責。不斷學習，掌握新技術、新發展趨勢，提高成果的利用率、時效性，實現數字經濟的高效發展。③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今天，個人與企業、企業之間甚至整個社會都實現了實時互聯。在過去的十多年里，中小型企業快速發展，對數字化的需求也越來越多，在新技術的推動下，擁抱數字化便意味著擁抱創新，即提升核心競爭力。④構建產業互聯網背景下的數字化轉型：應用新技術，以5G、大數據、云計算為依托進行商業模式的升級和產品服務的迭代更新，實現智能化、便利化；推動產業從線下到線上的轉型，做好無縫銜接工作，及時響應市場動態，獲取新的競爭優勢；搭建產業互聯網平臺，整合資源，降低資源配置成本。⑤提升全民數字化素養：推動教育改革，強化數字型人才培育，調整高等院校專業結構，積極發展新興專業，促進計算機科學與其它專業的融合發展；創新人才培養，開發網絡學習方案，增強線上教育力度，逐漸實現教學過程的網絡化；完善科技創新體系，培養自主創新意識，提升自主創新能力。⑥完善數字經濟監管體系：強化引導類政策，鼓勵企業“試錯”，降低企業“試險”成本；建立風險防范機制，強化風險控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