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貝
歌里唱道:“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眼前的茍且,是世俗中的追逐名利、身不由己;詩和遠方,是理想生活、愜意人生。人活于世,不要只看到那些艱難和不如意,更要去發現那些美好與溫馨。
人生最可貴的,莫過于以一顆純粹清澈的心好好生活。忙碌,是為了生活;閑情,才是有趣的人生。
閑情是一種心境,不憂不懼,不慌不忙。有閑情的人,應對世事,淡定從容,曠達灑脫。當年,梁實秋到了重慶,在“雅舍”一住就是七年。說是雅舍,其實窗子無玻璃,瓦片有縫隙,漏風漏雨,門窗不嚴,一到夜里,老鼠、蚊子猖獗,讓人不得安枕。然而,梁秋實卻覺得這屋子有個性。“雅舍”地勢較高,月夜,他與朋友坐看山頭吐月,一霎間,清光四射,天空皎潔。待月升中天,清光從兩株梨樹間灑下,地上陰影錯雜,尤為幽絕。細雨蒙蒙時也有雅趣,推窗展望,若云若霧,一片彌漫。雅舍的情趣自此而得。
世事無常,人這一生,活的是心情,聚散離合雖不可控,但喜怒哀樂卻由心生。面對諸多拂意事,要少些沮喪和頹廢,多些釋然和達觀。心有二三閑情,縱使身處困境,也能活出璀璨;縱使萬物黯淡,也能品出詩意。亦如豐子愷生逢亂世,遷居荒村,生活困頓,卻種菜養鴨,寫文作畫,自得其樂。文里畫中,從無苦大仇深,反而風清月白,閑逸淡雅。
作家林清玄說:“我們總以為老人才有閑情,其實不然,有閑情的人不易老。”有閑情的人,會活得有趣。他們在忙碌的時刻,依然沒有忘卻體驗生活的快樂。這樣的人,盡管皮囊老了,氣質上卻依然神采奕奕。沒有趣味、無可鐘情的人,仿佛臉上就沒有了光彩,靈魂出現了皺紋。人無閑情,內心無趣,那才是真正的老了。
學者蔣勛在東海大學教書的時候,忙慌了,教學、研究、帶學生,沒有時間畫畫。一到寒暑假,他就像瘋了一樣,一畫就畫十幾個小時,連續不斷。可是他說并不快樂,甚至覺得自己“病了”。既然如此,那就不畫了,去河邊走走,或者“畫一畫就去喝四神湯,畫一畫就去喝杏仁茶”。但好奇怪,當他慢下來的時候,快樂便回來了,對畫畫的愛更深了。當一個人沒有閑情,把生活當成一種任務,急急忙忙地完成,那就忘卻了感受,像繃緊的發條。當閑情與生活交融,日子才會細水長流。有閑情,生活才能慢一點;慢一點,日子才能久一點。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讀一些無用的書,做一些無用的事,花一些無用的時間,都是為了在一切已知之外,保留一個超越自己的機會,人生中一些很了不起的變化,就是來自這種時刻。”生活中有很多看似無用、看似尋常的事,卻能讓我們生活有滋有味、心靈淡然豐盈。譬如,于冬日暖暖的午后,沏一壺好茶,聆聽一曲輕音,品讀一段好文;在落日的余暉中,拾一份愉悅,沐一抹微風,賞一片落霞……這些看起來無用,卻讓人滿心歡喜。蘇軾多次被貶,居住鄉野,卻從不為了仕途汲汲營營,而是約上好友駕上一葉扁舟,游覽江渚之上;品一盞清茶,詩酒趁年華;飲一杯美酒,把酒問青天。這些事情在別人看起來無用,在蘇軾看來卻是有滋有味,自得其樂。所以,他說:“且陶陶,樂盡天真。幾時歸去,做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
生活中不缺風景,但要真正體會其中的美好,于尋常生活中發現妙趣,卻需要有一份甘于遠離喧囂的清寧、一份淡于繁華的素簡。你讀過的每一本書,看過的每一次展覽,買過的每一幅字畫,游覽過的每一處山水,都會慢慢滲透到你的心靈深處,拓展你的視野,滋養你的靈魂。富有閑情雅趣的生活,便是凡塵煙火中盈出的詩情畫意,在清淺時光里,讓人怡然自適,心生清歡。
真正的閑情是身心和靈魂的隨性自由,只為喜歡而做,不為做而做。有閑情的人,不追趕不慌張,不功利不浮躁,時刻聆聽心之呼吸,任憑山高水遠,走過陌上花開。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