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評陳忠實作品

劉學明

作家陳忠實與評論家李星都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兩人相識于文學，是可以傾心相談的好友。

1991年3月，第三屆茅盾文學獎的評選結果公布了，路遙的《平凡的世界》名列榜首。這天上午，李星和陳忠實參加了陜西人民出版社組織的一個座談會，李星將《平凡的世界》獲獎的消息告訴了他。陳忠實的第一反應是：“太好了，這是陜西文學的大好事。”李星問：“你的長篇寫完了嗎？”陳忠實說：“還沒有。”李星追問道：“幾年了，你躲在鄉下都干了些啥，咋還沒有寫完？”陳忠實卻回說：“不急。”李星卻急了，招招手讓陳忠實側過頭來，說：“你要是今年再拿不出來，就從這七樓跳下去。”陳忠實只是憨厚地笑了笑。會后，陳忠實回家對妻子說：“快搟面，晾干，我背上回老家去，這事弄不成，咱養雞去。”

這天下午，陳忠實終于為《白鹿原》畫上了最后一個句號。接著，他又用一個多月的時間把小說又“順了一遍”。待人民文學出版社的編輯拿走手稿之后，他把一份復印稿送給李星，請他替自己把握一下作品的成色。

李星讀的復印稿，有2尺厚。他一口氣讀完了這部作品，真是又驚又喜，覺得陳忠實寫出了一部大作品。過了10天，陳忠實專程從鄉下回到省作協找李星，想聽聽他對作品的看法。進入家屬院，正好看見李星買菜回來，李星只對陳忠實說了句：“走，到我屋里說。”李星見面時的沉默和冷靜讓陳忠實內心忐忑不已。進了家門，李星把菜放到廚房，頭也不回地徑直走進書房，陳忠實跟在后面，卻見李星緊走幾步，猛然轉過身來，瞪著一雙眼睛，一只手狠勁兒地擊打著另一只手的掌心，幾乎是喊著對陳忠實說：“咋叫咱把事弄成咧？！《白鹿原》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將1949年以前的農村社會寫得那么真實，人物塑造得那么飽滿，屬于一流上乘之作。”李星情緒激動，都忘記了招呼陳忠實坐下，自顧自地在房子里踱著步，闡述自己的看法。

1993年6月，陳忠實的長篇小說《白鹿原》橫空出世，震動了中國文壇。李星的目光是敏銳的，《白鹿原》從初版至今，已發行逾200萬冊，不僅獲得了茅盾文學獎，還先后被翻譯成法文、日文、韓文等多個語種和被翻拍成影視話劇等。

陳忠實曾回憶說：“我后來曾調侃作為評論家的李星，對《白鹿原》書稿發出的第一聲評論，使用的竟然是非評論乃至非文學的語言。正是這句關中民間最常用的口頭語，為我鑄成了永久的記憶。越到后來，我越是體味到不盡的豐富內韻，他對《白鹿原》的肯定是毫無疑義的，而且超出了他原先的期待里的估計，才有黑喪著臉突然爆發的捶拳跺腳的行為，才有非評論語匯的表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