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百義逼迫熊召政“焚稿”

熊科

1997年，在出版社做編輯的周百義得知熊召政正創作一部長篇小說，就向他約稿。次年秋，熊召政把長篇歷史小說《張居正》第一稿送到周百義的辦公室。周百義在家認真讀完熊召政的書稿，有些失望，認為文字很干凈，史實考證很準確，細節很有趣，但不是他想象中可以一口氣讀下去的歷史小說，因為太拘泥于史實，敘述方式、節奏與轉換生硬，影響閱讀，不符合小說美學。

一個星期后，周百義給熊召政打電話說他看過了書稿，覺得“發是可以發，但有些地方還要稍做改動”。周百義把書稿退給熊召政，讓其修改。熊召政仔細看了周百義的多處眉批，“此種敘述，有傷文氣，建議刪改”“不要把高拱寫得過于歹毒，破壞了人物性格的統一，建議修改這個情節”……至此，熊召政終于聽出“發是可以發”的弦外之音。

之后，周百義和熊召政經常見面，討論歷史小說與熊召政的書稿。他們驅車來到荊州，登臨古城墻懷古，在張居正墓前憑吊。周百義還建議熊召政學習二月河的小說創作方法。

不久，熊召政把《張居正》第一卷38萬字的書稿打印了3份，讓不同職業不同文化程度的朋友看，他們沒有一個人說“這本書真好看”。這讓熊召政很難受。他不想把一個半生不熟的產品推向社會，于是，痛下決心，學“黛玉焚稿”，徹底打散，重新寫。

熊召政寫第二稿時，在文字上做到了精簡，只用到原稿的1萬字。他把寫好的書稿再讓朋友們閱讀，聽取意見?！肮賵隼锏氖履惚榷潞痈愕们宄！薄拔規У交疖嚿峡?，一晚上一晃就過了?！薄坝衲锞瓦@么完了嗎？”熊召政聽到朋友們這樣說，知道這次的書稿行了。

1999年冬，熊召政把新寫的《張居正》第一卷《木蘭歌》書稿交給周百義。周百義讀完后激動之情油然而生，他說：“這一稿從謀篇布局到情節設計，及至語言風格、敘述方式，與第一稿簡直是天壤之別。小說緊緊圍繞張居正、高拱、馮保三人的矛盾沖突展開，塑造出張居正這位曾因厲行改革而彪炳史冊的傳奇人物的藝術形象?！焙芸?，周百義給熊召政回話：“非常好?！?/p>

熊召政借機發力，繼續寫第二本。字數寫到20萬字時，他認為太過精致，對文學而言太過自戀。這次，他讓5位大學教授來當讀者，他們都認為：“缺少第一卷的大氣?！毙苷僬俅巍胺俑濉保暗诙?，5個人全票通過”。

此后，熊召政一年寫一本，于2002年完成《張居正》的四卷本。周百義面對這次的書稿，先后閱讀《明史》《張居正大傳》《萬歷十五年》《張居正與明代中后期政局》等資料，只為編輯好這部波瀾壯闊的長篇歷史小說。

熊召政的長篇歷史小說《張居正》自出版以來，引起了文學界的關注，獲獎無數。2005年4月，更是全票通過，獲得第六屆茅盾文學獎。

周百義逼迫熊召政“焚稿”的故事也一時被傳為佳話。有一次，周百義和熊召政開玩笑說：“你的第一稿是否還在？現在能不能將這稿拿出來供研究者進行比較研究，研究一個作家是如何通過藝術的嬗變而化繭為蝶的？”熊召政笑而不答。在一篇文章中，熊召政這樣寫道：“這本書給我帶來的種種殊榮，周百義功不可沒。”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