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俠
院子里有許多樹,但幾棵虬枝亂舞的古松還是一眼就能分得開的,過去的一排教師宿舍,門洞開著,我走了進去,看到房內滿地都是遺棄的雜物,墻上糊的報紙被撕得七零八落的。我在一間宿舍的墻上,意外看到一行小毛筆字,寫著:“道長先生,你好。常常的想,現在的你,就在我的身邊露出笑臉,可是我卻搞不清楚,你離我是近還是遠……”我的心頭一顫,這是一位年輕人在與相隔千年的老子對話嗎? 這應當是在一個深夜,燈光撫著他獨坐的身影,風嗚嗚地從樹梢上吹過,在大平原上一瀉千里。一邊是年輕的心對遙遠世界的向往,一邊是老子的沉寂而博大精深,青年按捺不住心頭的欲望,借一首流行歌曲向老子“問禮”?,F在,這位青年和他的學生一起搬到遠處去了,但熱鬧永遠離開了他,因為他的心中有了老子,“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老子是大音希聲的。
辭別天靜宮,我沒有去乘車,而是在這大平原上徒步行走。這是深冬的季節,浮華落盡,草和樹木如鐵鑄的一般,只有土地上的麥苗淺淺地綠著,我的心卻開始肅靜起來。數千年前,老子也是這樣在這片土地上行走,然后悟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哲理,老子使這塊土地有了思想有了身份?,F在,我努力想從眼中每一個老人的形象上,臆想著當年老子的身影,我努力想從這塊土地的一草一木里,發現當年老子靈犀一閃的目光,可轉眼間已天老地荒數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