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才華
手掌上縱橫馳騁的壕溝
是腳下大地陷于蒼茫的隱喻
身懷仰望星空的火焰
舊事如同游魚靠近流水
荒草貪圖落葉
泥沙抬高了歲月淤積的河床
你所熱愛的事物
都是小心翼翼的軀殼
懸而未決的花期低于倒影
比霜凍的云更固執
比袖口的秋風更抽象
借助叮咚作響的波光
確認鵝卵石的磨損
有悲涼的快意
在時間與空間的辯解中
漩渦改變了習慣
月亮拋棄了夜空
木船用盡所有的孤獨
一切力量都向往未知的重構
在一杯謙遜的茶水里
你終于嘗到了一絲甜潤
也留住了唇齒之間
揮之不去的苦澀
突然出現的閃電喚醒了光陰
魂不守舍的落葉
找到了流水的方向
蒲公英與季候風一別兩寬
蟬的叫聲比以往更明亮
你無法顧及滿樹蔥蘢的內涵
無法修復迷途的風景
無法隱匿觸手可及的暗傷
當心中波瀾壯闊
清澈的音符傾瀉而來
門外的水田顯得無比空曠
遠山遙遠
云朵無蹤
你以一根水草的倒影
成為天地間最澄靜的存在
曾行于滄海
穿過了鯨波怒浪
你開始保持沉默
吶喊里涌上來的歡呼聲
仍然不絕于耳
將醉未醉的烈酒意猶未盡
半夢半醒的謊言心有余悸
夜幕撒下的天網
壓低了疼痛的海平面
你想要的一切
都在春風搖蕩的記憶里
魚兒的去向有三百六十度
可以確定的
是轉身背后裸露了破綻
或者失去了另外的可能
當沉入水底的星辰
依然發出微小的光
你才真正喜歡上
云淡風輕的意境
我相信就在對岸
遍地的野草踮起腳尖
風姿綽約的葉子花翹首以盼
陽光跑在河流之前
那些蟄伏已久的舊事物
明亮地探出頭來
白云對大地的愛寵
像一封未寄出的書信
羞怯的文字包藏著幸福的獻辭
我相信滴水穿石的執念
青山未改的菩提之心
覓路而行的崢嶸歲月
都溶化在落霞的微醺里
高速列車帶著迫不及待的春意
穿過眉目含笑的櫻花林
走在回鄉路上的山影
騰出了三百里晴空
一切都準備就緒
星群紛紛渡過對岸
即將與你重逢
蝴蝶飛動
從泛黃的書里飛起來
輕盈的翅膀
向著三月的陽光
像少年舉起雙手攔接春色
湛藍的天空隱匿了夢想
所有的熱烈、激昂
都靜默為一幅簡筆素描
所有的甜蜜、酸楚、愁苦
都在生活的熔爐中
熬成了一個味
外面的敲門聲很輕
萬物屏住了呼吸
你在想:是飛出去的蝴蝶
還是從山后吹過來的風
當打開書冊堆砌的門
院里是空無一人
還是見到幾片落葉
在淡淡的茉莉香中晃動
一些過去的時光
一幕一幕
在蝴蝶書簽上復活
這是探索奇跡的開始
林莽幽深
若有一道陽光
穿過了折疊的時令
你行走于情愛的夾縫
隨崇山突兀
入靜水深流
帶著不堪的固執和沉默
你等待歌謠
像涌向星際的云朵
剎那芳華
孕育未知的雨勢
你抬頭、俯首
像遠走天涯的武士
從命運潤滑的部分突圍
直抵內心的堡壘
當春天毫無悔意地到來
你不知疲倦
挾裹風雷
那么,就讓一切
都實實在在地開始吧
從一個內心的虛妄開始
你舉著火把
開天辟地
河水插著口哨的翅膀
回流滄海的起點
醞釀沒有瑕疵和創傷的愛
痛快淋漓的呼叫
刺破了天空和大地
澆筑的次元壁
所有的欲望
都聚攏到
光明頂上的一枝紅花
那時刻
你鮮衣怒馬
春風得意
在漫天而至的空寂中
撿起一粒星子
打出水漂的軌跡
借勢一躍而上
踩住點
把自己拋向時空的盡頭
湖底降落翩飛的白鷺
未來埋伏在翻騰的云間
一粒星子的暗記
在縹緲中鉚定行走的坐標
植物爭奪陽光的恩賜
潛行的燕子抖落自在的塵埃
圖騰屹立在峭壁
風暴的生長令人措手不及
人世沒有更多的假設
黎明掩飾不了黑暗的創傷
渡口滯留的修辭
湮滅于沉寂至久的淤土
命運猶如烤爐
木炭輻射火熱的能量
也消耗隱蔽在年輪的自我
歲月設計的圈套
或許打了一個活結
別拉錯繩子
讓昨日劫持的馬匹
狠狠沖向滿地的黃花
到了這個時候
埋藏于心底的思想
在晨光里爆出芽來
各種鮮活的訊息
在曠野的琴弦上跳躍
傳來盤旋九萬里的風聲
大地不茍言笑
給每一粒草芥安排了位置
蕓蕓萬物以息相吹
即使月亮遠在太空
也依然能夠看到
我們在地球上舉起的燈火
在寬闊的陽光
和濃郁的雨水中
鯤化為鵬而飛
我們就要出發
我要和你向著垂天之云
穿行在一個五百年的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