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類（組詩）

布拉格

布拉格是個熟悉的名字

我曾在這里短暫地生活過

在失明的午后，我與弗蘭茨

一起登上廣場上的鐘樓

歷史的天空比想象中繁榮

一群灰鴿子，從我們眼前掠過

有軌電車像閃爍的幽靈

穿梭在人群中。弗蘭茨正說到

他和一個女郎不算愉快的一晚

他說她不會產生憂郁之情

她只是感到遺憾，真是十分糟糕

他接著說，還有一大堆公文

等著他去處理—關于工人保險

為了那些瓷器廠的年輕姑娘們

他操碎了心，他說她們總是

捧著成堆的瓷器往下面掉

那時自鳴鐘上的圣像轉了三圈

伏爾塔瓦河上太陽照耀，商船往來

世紀的大門正緩慢打開，絕望尚且

只在小部分人身上流行

罕見的水

回到故鄉時我仍然年輕

迎接我的是

一個明亮的黃昏金色的光

照耀在馬路上

遠處的群山在我眼中收縮

而我的眼

似乎需要時間適應這空曠

的時間

我看見那些老人們坐

在門口

曬她們的太陽和她們

低垂的晚年

貪玩的男孩被催促著歸家

完成假期作業

灰白圓木堆積在無人路邊

母雞安靜啄食

從朽壞的橋護欄上掉落的滾石

光禿禿的河流

走上斜坡看見的高大樹冠

投下的斑駁陰影

我走過那陰影就從我身上流過

像一種純凈

同 類

我試圖理解他們

在每一個親近的夜晚

透過黑夜能使我看到我的

一部分是屬于他們的

共同的問題將我們聯結

在一起像同一條藤蔓上的

蘭花。我們當中的那個

吉普賽人勇敢且善于占卜

他預言寒冷的誕生在

我們之前，他燃起一堆火焰

在我們中間，很多年了我們

共用同一個名字現在是

冬天，我們的爐火燒得很旺

我們圍坐在一起聽

那些風干的木柴在火中噼啪

作響。當曾經的雪

再次回到我們身上

共 振

那是一個怎樣的冬天

萬物在潔凈的光中閃耀自身

我走在空曠的道路上，沉默

或等待一場雪的來臨

一個遙遠的聲音穿過我

它沉悶而有力，像那些低飛的

鳥群，撞上這座城市鋼鐵的心

緊迫的是我被遺忘的夢境

寒冷次之，而描述中的雪

通常下在，被分割的柏林

或匹茲堡，或任何歷史的中央

人們裹緊大衣走向自身的背面

每個早晨我試圖記起我的夢

那被均勻的呼吸所掩蓋的冰層

夜的唯一的眼睛倒映其中

它提醒我應當在何時醒來

并且時刻醒來，并且走到屋外

與那光明的鼓聲在寒冷中

保持共振

落風，原名羅峰，1998年生，江西豐城人，寫作小說與詩歌。作品見于《詩刊》《星星》《草堂》《中西詩歌》等期刊。獲第六屆東蕩子詩歌高校獎、第十一屆復旦光華詩歌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