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神”，是奮斗來的

喻真卿

春節，即中國農歷新年，俗稱新春、新歲、歲旦等，口語又稱過年、過大年。春節歷史悠久，由上古時代歲首祈歲祭祀演變而來。先秦時代或更遠古時期，天下兩件大事：祭與戎。交歲時刻，供奉神靈、降福人間，祭祀祖先、護佑子孫，是全社會必須做的大事。

春節期間，中國各地都有傳統習俗。正月初五，俗稱破五節，因中國民俗認為之前諸多禁忌，過此日皆可破而得名。相傳，正月初五是財神的生日。過年時，人們見面總會說句“恭喜發財”。在聲聲祝福中，蘊藏著多種文化內涵。

財神是正直無畏的化身

清代顧祿《清嘉錄》云：“正月初五日，為路頭神誕辰。金鑼爆竹，牲醴畢陳，以爭先為利市，必早起迎之，謂之接路頭。”因此，正月初五零時零分，打開大門和窗戶，燃香放爆竹，點煙花，向財神表示歡迎。

接過財神后，大家要喝路頭酒，祈愿在新一年發財致富。迎財神的出處之一為五顯財神或五路財神——傳說有兄弟五人封號首字皆為“顯”，故稱“五顯財神”。生前劫富濟貧，死后懲惡揚善，保佑窮苦百姓。北京安定門外，曾經就有一座五顯財神廟。

歷史上的一些傳說故事，或多或少影響著人們的心理。2022年，虎年“破五”這天，為了討個吉利，微信里很多朋友都在轉發祭財神的圖片。按老規矩來說，財神并沒出門兒，一直在各自家里供著，不用迎接。但是過去，供財神是家家戶戶都要做的事，商家更是不敢絲毫懈怠。

毛澤東在《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一文中說，小資產階級“發財觀念極重，對趙公元帥禮拜最勤，雖不妄想發大財，卻總想爬上中產階級地位”。文中所說的趙公元帥，就是財神。在道教中，財神主要有三位：一個是被商紂王挖了心的丞相比干，被尊為“文財神”。比干身為重臣，正直無私，治理國家四十年，因規勸殘暴的商紂王，被紂王與妲己合謀害死。另外兩位“武財神”是關羽和趙公明。關羽是三國時代蜀國的五虎上將之一，講忠義、守誠信，歷代商家都會供奉義薄云天的關公像。趙公明被道教封為“正一玄壇元帥”，因他不贊成秦始皇嬴政，躲進終南山后得道成仙。從此，就有了騎黑虎、持鐵鞭、主持公道、助人求財的趙公元帥。

上述三位都是正直無畏的化身，被尊為財神就是告訴人們：求財要走正道，憑良心，講情義。

祭財神時間說法不一

求財，是人心中的一種愿望，誰都想過上好日子。過年時，祭財神的時間說法不一。浙江人豐子愷在《過年》一文中寫道：“正月初四，晚上接財神。別的事情排場大小不定，獨有接財神，家家鄭重其事，而且越是貧寒之家，排場越是體面。大概他們想：敬神可以邀得神的恩寵，今后讓他們發財。”

按豐子愷所說，浙江地區大年初四拜財神。而在北京，是大年初二。時事出版社出版的《京味文化》一書中記載：“通常，正月初二主要是祭財神。到這天，各家都要舉行祭財神活動，也就是把除夕夜買來的一張財神畫燒了。”“老北京的各大商號都要舉行大型祭祀活動，祭品要用整豬、整羊、整鴨、整雞和紅色活鯉魚（即‘五大供’）等。”

北京出版社的《舊京月色》一書，對初二祭拜財神介紹得較詳細，“忙完了大年初一之后，不能耽誤的一件大事、急事、非辦不可的事，就是祭拜財神。”還有北京一首俗曲可佐證：新正初二日，大祭財神，點上香燭把酒斟，供上公雞、豬頭、活鯉魚。一家老幼行禮畢，鞭炮一響驚天地。

《舊京月色》書中還稱，“初一餃子，初二面，初三的合子往家轉。”其實，這些吃食都是為財神而準備。初一吃餃子是為財神爺催生，初二吃面是為財神爺降生“挑壽”。在風俗習慣上，人的生日必須吃面條，稱之為“挑壽”。初三吃合子，是請財神爺給家里掙錢。

老舍先生在小說《老張的哲學》里寫道“：他（趙四）曾在新年第二日祭財神的時候，買過八十多條小活鯉魚，放在一個大竹籃內，挨著門分送給他的鄰居，因為他們是沒錢或吝嗇買活魚祭神的。”

老舍先生還寫過一篇散文名為《北京的春節》，雖沒說初二祭財神，卻說“到了初五六，廟會開始風光起來。小孩們特別熱心去逛，為的是到城外看看野景。可以騎毛驢，還能買到那些新年特有玩具。”但是，他只字未提“初五祭財神”。被社會尊為“民俗泰斗”的常人春先生，在他的《老北京的風俗》一書中，專門用一節講祭財神。他寫道：“正月初二早晨，住戶和商號都要祭財神。”“祭罷，全家吃一頓羊肉餡餃子，謂之‘元寶湯’，以取吉利。”他同樣沒說，初五與財神有關系。

祭財神是中華文化遺跡

綜上所述，正月初五祭財神、迎財神，并非有證可查。據記載，乾隆年間的北京上千座廟宇中，只有10座財神廟。其中，最著名的是城南五顯財神廟。廟里供奉的并非比干、關羽、趙公明，而是明朝的五位俠肝義膽、仗義疏財的“大元帥”。大清帝允許供奉明朝“大元帥”廟宇，可見當政者有意融合滿族與漢族文化。

《增廣賢文》稱：“子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個“道”不是祭拜財神，而是敬重每個人心中的“財神”，即正直、勤勞和遵紀守法。任何財富的獲得和積累過程，都要遵守法律法規。任何非法所得，到頭來一定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誰都明白，這世界上沒有拜一拜財神就能換金子的道理。因為，“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

北京的五顯財神廟，因為要建六里橋立交橋，于1987年已被拆除，只保留了兩株古樹。沒有了財神廟，也就沒有祭財神儀式了。如今，老百姓的生活越來越紅火，全國更是實現整體脫貧，消除了絕對貧困，當然都是奮斗的結果。而祭財神就像人們向往美好生活的一盞明燈，照亮了前進的方向。但是，每個人心中都很清楚，財神，其實就是每一個天生要強的自己。

（作者系北京作家協會會員，北京老舍研究會會員）

（責編 王茜 美編 趙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