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遍義“一個兩個”與“一個一個”的句法功能與分布限制

隋娜 王頌歌

摘? 要：從形式句法的視角，遵循新描寫主義研究路向，對漢語網絡語言中新出現的周遍義“一個兩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進行細顆粒度描寫，并將之與漢語量化詞系統中已有的周遍義“一個一個”的句法進行比較。通過對BCC語料庫中相關語料的分析，可以發現，周遍義“一個兩個”經常單獨用于主語位置，獨立作論元;也可以用于“把”字句的賓語位置;大多要求量化副詞“都”與之搭配;不能用于動詞后常規賓語位置、定語位置、狀語位置。其分布限制與周遍義“一個一個”既存在相似之處，又有所差別。周遍義“一個一個”可獨立作主語，大多要求“都”出現;可用于定語位置;亦可作狀語，表示“逐次”義。

關鍵詞：“一個兩個”;“一個一個”;周遍義;句法

一、問題的提出

在漢語普通話中，數量短語“一個兩個”通常表示“一個到兩個”或“一個或兩個”的少量之意，有時也可以說成“一兩個”。它可以出現在主語、賓語位置，獨立作論元，其中，在主語位置有些受限，而賓語位置最為常見;也可以作定語修飾名詞，整個名詞短語可出現于主、賓語位置。例如：

（1）a.知心的朋友不必多，一個兩個就夠了。（微博）

b.一個兩個還容易對付，這一家伙竟是八個，誰也沒有把握能同時封住他們的嘴！（柳殘陽《鳳凰羅漢坐山虎》）

（2）a.一堂課的重點、難點可能不少，但最佳突破口只會有一個兩個。（《福建日報》，1992-03-25）

b.與雷身高相仿、特點相近的外援，來CBA效力的不是一個兩個。（《文匯報》，2003-01-20）

（3）a.雖然，一個兩個朋友已聽過那個故事并不影響那個故事的價值，只可惜，作者也是人，被老朋友潑冷水又影響本身士氣，寫作人也是需要鼓勵的。（林燕妮《紅塵結怨》）

b.有很多案卷還是有那么一個兩個小錯誤，基本都是日期惹的禍。（微博）

例（1）中的“一個兩個”作主語;例（2）中的“一個兩個”作賓語;例（3）中的“一個兩個”作定語修飾名詞。

我們注意到，在網絡語言中，“一個兩個”出現了一種新的且具有能產性的用法：不表示少量義，而表示周遍義。例如：

（4）a.你們一個兩個都在看跨年晚會，就我在看快樂大本營。（微博）

b.人人都走上了編程這條不歸路……明明你們一個兩個都是理科盲的啊，親們。（微博）

例（4）中，“一個兩個”都不表示“一個到兩個”“一個或兩個”的少量之意，而是遍指“你們”所指集合中的每個成員，為周遍義解讀。這里的“一個兩個”的語義與漢語量化詞系統中已有的表示周遍義“一個一個”相似。在同樣的位置上，將“一個兩個”替換為“一個一個”，其基本語義相同。例如：

（5）a.你們一個一個都在看跨年晚會，就我在看快樂大本營。（自擬）

b.人人都走上了編程這條不歸路……明明你們一個一個都是理科盲的啊，親們。（自擬）

周遍義“一個兩個”不能用省略形式“一兩個”，其句法分布、常見的搭配成分與少量義“一個兩個”也有所不同。前者主語要用于主語位置，不能用于賓語、定語位置，后者在這些位置上都相當常見。在主語位置上，周遍義“一個兩個”通常要求量化副詞“都”與之共現;少量義“一個兩個”則經常與副詞“就”搭配，“就”的出現不具有強制性（obligatory）。需要指出的是，在主語位置上，“一個兩個”與“都”搭配使用時并不總是表示周遍義，也可能表示“一個或兩個”的少量之意，如例（6）所示，具體解讀與句中謂詞語義相關。

（6）我們需要找會西班牙語、英語和漢語三種語言的人幫忙做一下翻譯，一個兩個都行。（自擬）

周遍義“一個兩個”是一種新興用法，我們查閱相關文獻，尚未見到對此類量化成分句法功能的描寫和討論。本文主要是從形式句法的視角，遵循胡建華所提出的新描寫主義精神[1]、[2]、[3]，對周遍義“一個兩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進行細顆粒度描寫，并將之與周遍義“一個一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進行比較。

需要說明的是，除非特別注明，本文“一個兩個”“一個一個”的用例均引自BCC語料庫。為確定相關成分的句法功能和語義特點，我們還進行了一些具有針對性的測試。這些測試例句（標注為“自擬”），尤其是一些根據語感判斷不合法（不能說）的例句，不包含在語料庫中，與語料庫中的語料可以互為補充。

二、周遍義“一個兩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

表示周遍義的“一個兩個”經常單獨出現在主語位置，獨立作論元。例如：

（7）a.明天把論文搞定算了，累死算了，為毛別人學校都沒作業，一個兩個都對著我說：“啊？你還有作業啊？”（微博）

b.咋一個兩個都說沒過年氣氛呀？（微博）

c.我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兩個都因為保羅這次交易而覺得NBA對熱火對詹姆斯偏心。（微博）

d.一個兩個都在賣萌。（微博）

e.一個兩個都中了邪一樣微博每天刷。（微博）

f.一個兩個都結婚了！！！（微博）

g.突然想到昨天給別人講這事情都嘆我遇人不淑，一個兩個都是極品。（微博）

例（7）中的“一個兩個”均位于動詞之前，這是主語的常規句法位置。從語義角色上看，“一個兩個”或者是動作的發出者，即施事（Agent），如例（7a-f）所示;或者是屬性或狀態的描述對象，即客體（Theme），如例（7g）所示。施事論元對應的典型句法位置為主語。當謂語是表示屬性或狀態的不及物動詞時，其唯一的客體論元也通常出現在主語位置，如“小張很聰明”中的“小張”。

需要注意的是，“一個兩個”之前有時也會出現與之共指的復數名詞性短語。例如：

（8）a.老子都快無聊死了，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說話。（微博）

b.你們一個兩個都休到年初七，現在只是一個人值班而已，還讓實習生上班！（微博）

c.原先我們辦公室一個兩個都是單身者，如今我看你們明年都出嫁了，祝你們幸福！（微博）

（9）a.看你們一個兩個拼死拼活的。（微博）

b.最近大家一個兩個怎么了呢。（微博）

c.宿舍人一個兩個的不是去開會就是忙別的。（微博）

例（8）中的“你們”“我們辦公室”（轉指“我們辦公室的人”），例（9）中的“你們”“大家”“宿舍人”，均是與“一個兩個”共指的復數名詞性短語。

單數名詞短語則不能直接出現在“一個兩個”之前，例如：

（10）a.*看你一個兩個拼死拼活的。（自擬）

b.*最近你一個兩個怎么了呢。（自擬）

從指稱上看，例（7）～例（9）中的“一個兩個”都是周遍義。在例（7）中，其指稱的對象由語境提供。在例（8）、例（9）中，“一個兩個”指稱復數名詞短語“你們”“我們辦公室的人”“大家”“宿舍人”所指集合的每個個體。

例（8）、例（9）中，“一個兩個”之前的復數名詞短語在句法上可以看作是話題。主要證據有兩條：一是復數名詞短語與“一個兩個”之間可以停頓;二是在兩者之間，有時可以插入“怎么”等成分。例如：

（11）a.我們的朋友們呢，一個一兩個都結婚了。（自擬）

b.你們這些人，怎么一個兩個都上課玩手機。（自擬）

當“一個兩個”出現在主語位置時，句中通常會要求量化副詞“都”與之共現。例（7）、例（8）中的量化副詞“都”均不能省略，省略則句子不合法。不過，在BCC檢索到的相關語料中，也能夠見到不帶有“都”的用法，如例（9）所示。在例（9）中，量化副詞“都”均未出現，但是“一個兩個”之前有復數名詞性短語“你們”“大家”等，這種情況較為常見。值得注意的是，還有“都”和復數名詞短語都不出現的用法。例如：

（12）到底有多少人去當兵了，一個兩個找不到人。（微博）

例（12）中，“一個兩個”同樣表示周遍義，逐一指稱語境中所談到的所有去當兵的人。我們認為，復數名詞短語之所可以不必顯性出現，與周遍義“一個兩個”所處于的語境相關。“一個兩個”最常見的語境是微博中的對話，在具體的對話中，“一個兩個”所指稱的復數名詞是比較容易辨識的。

“一個兩個”作主語時，既可以搭配表示屬性的謂語，如例（7g）所示;也可以搭配表示事件的謂語，如例（7a）、例（7b）、例（7d）、例（7f）所示。需要指出的是，一般情況下，它不能搭配集合謂語。例如：

（13）a.*我們宿舍一個兩個都一起去開會了。 （自擬）

b.*你們一個兩個都合寫一篇論文。（自擬）

這與周遍義“一個一個”“每個”作主語時謂語的限制相似，而與“所有”量化的名詞短語作主語的時限制不同。請比較以下例句：

（14）a.*我們宿舍一個一個都一起去開會了。 （自擬）

b.*我們宿舍每個都一起去開會了。（自擬）

c.我們宿舍所有人都一起去開會了。（自擬）

周遍義“一個兩個”與“一個一個”“每個”一樣，都逐一指稱相關的復數名詞短語所指的每個個體，而周遍義“所有”則強調相關復數名詞短語所指的整體。

除了主語位置之外，周遍義“一個兩個”有時亦見于“把”字句的賓語位置。這時，“你們”等復數人稱代詞經常會伴隨出現，位于其左側，量化副詞“都”則常常出現于其右側。例如：

（15）a.我大廣州真的多東西吃，把一個兩個都養成吃貨了。（微博）

b.我懶得把你們一個兩個當朋友！我受夠了你們！！（微博）

周遍義“一個兩個”一般不出現在動詞之后常規的賓語位置上，該位置上的“一個兩個”一般只能得到“少量”解讀。

同時，周遍義“一個兩個”一般不能用于定語位置，在定語位置上通常表示少量。例如：

（16）a.朋友一個兩個都結婚了。（自擬，周遍義）

b.*一個兩個的朋友都結婚了。（自擬，周遍義）

c.一個兩個的朋友結婚了。（自擬，少量義）

“一個兩個”不能作狀語修飾動詞，這與“一個一個”不同，后者一個典型的句法功能就是能夠作狀語來修飾動詞。例如：

（17）a.乘客們一個一個都上車了。（自擬）

b.乘客們都一個一個上車了。（自擬）

例（17a）中，“一個一個”用于量化副詞“都”之前，表示乘客中的每一個，為周遍義，在句法上是作主語。例（17b）中，“一個一個”出現在“都”之后，修飾動詞“上車”，表示（乘客）逐次上車之意，在句法上是作狀語。

而“一個兩個”只能位于“都”之前，不能位于“都”之后，如例（18a-b）所示。例（18b）則不合法，這說明“一個兩個”不能作狀語修飾動詞。

（18）a.你們一個兩個都上車了。（咋沒人管 我？）（自擬）

b.*你們都一個兩個上車了。（自擬）

此外，“一個一個”可用于否定副詞“不”之后，而“一個兩個”則不能。這再次說明前者可以作狀語，后者則不能。例如：

（19）a.這些問題都是一樣的，我就不一個一個講了。（自擬）

b.*這些問題都是一樣的，我就不一個兩個講了。（自擬）

從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周遍義“一個兩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與“一個一個”既有相似之處，也有一定區別。有些學者認為，“一個一個”在主語位置上受限[4]、[5]、[6]，這與本文從BCC語料中觀察到的分布狀況存在差異。由于對經驗事實的觀察結果會直接影響到對相關成分句法功能的判斷，因此，對“一個一個”的句法分布和語義特征進行進一步的討論是很有必要的。

三、周遍義“一個一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

就目前的研究現狀來看，對于“一個一個”是否能作主語，表示何種語義，學界存在不同的看法。李宇明認為，“一量量”和“一量一量”（包括“一個一個”）可以作主語，不過例子較少。作者指出，“一量一量”一般只在主語位置上才表示“所有的”“每一”的周遍義[5]。楊雪梅認為，“一個個”和“一個一個”在句中可以單獨作主語，但是“一個一個”用作主語的情況很少（該文使用的語料中只有2例），因此，“一個一個”一般作狀語[6]。馮予力贊同楊雪梅的觀點，認為“一個一個”主要作狀語，操作的對象是謂語部分（只能為事件，不能為狀態），不直接關聯復數名詞短語[4]。馮予力所討論的事實示例如下：

（20）a.沖鋒的戰士（都）一個一個倒下了。

b.他一個一個給朋友寄了明信片。

c.*那些學生一個一個懂法語。

d.*那些學生一個一個很聰明。[4]（P227）

馮予力討論的語料似乎僅包括量化副詞“都”在“一個一個”之前（或“都”不出現）的結構。“都”處于“一個一個”之前時，“一個一個”作狀語修飾動詞，這是比較清楚的。不過，當“都”不出現時，“一個一個”作主語或是作狀語應該都有可能：

（21）沖鋒的戰士一個一個倒下了。

例（21）由于結構不同，可以有兩種解讀：一是沖鋒的戰士每個都倒下了，這時“一個一個”作主語;二是沖鋒的戰士一個一個地倒下了，這時“一個一個”作狀語。

此外，與“一個一個”搭配的謂語動詞不一定只是事件動詞，狀態動詞也可以與之搭配。比如，例（20c-d）加上“都”之后都是合法的。請對比以下例句：

（22）a.那些學生一個一個都懂法語。（自擬）

b.那些學生一個一個都很聰明。（自擬）

例（22）中，“一個一個”不表示“逐次”的意思，而是表示“那些學生中的每一個（都懂法語/很聰明）”，也就是周遍義。

從我們所檢索到的語料可以看出，“一個一個”既可以作主語，也可以作狀語。其中，“一個一個”單獨出現于主語位置的情況非常多。同時，與“一個兩個”大多出現在微博中不同，“一個一個”可以出現在報刊、文學作品、微博等不同的語體中。例如：

（23）報刊

a.廣大貧下中農為了保護集體的稻田和花生地，一個一個都不顧自身安危，跳入水中，挖渠引水，有的把自己的床板抱出來攔水。（《人民日報》，1969-11-28）

b.這些平時不怎么張口說英語的孩子，一個一個都舉起手來。（《人民日報·海外版》，2017-01-19）

c.技工學校學習完了，一道回廠的十一個人，一個一個都分配了工作，最后才分配到我。（《人民日報》，1952-07-20）

d.老兵們一個一個都走了。剩下的人呢？（《人民日報·海外版》，2017-09-07）

（24）文學作品

a.她覺得自己正在繞過東山所有的朋友，他們一個一個都不再對她有威脅了。（余華《難逃劫數》）

b.我說呢，我這老朽可沒得罪你們復社，怎么一個一個都不見影兒了？（劉斯奮《白門柳》）

c.一個個有名的企業家，一個個富有開拓精神的廠長經理，如今一個一個都到了哪兒去了？（張平《抉擇》）

（25）微博

a.好像很多兄弟已經消失很久了，一個一個都在為生存或生活跑啊跑，來不及停下來回頭看一眼。（微博）

b.一個一個都在微博冒泡了，斷網了還是要用手機上下微博，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微博）

c.但后來才發現名人說的話大多雞零狗碎，一個一個都現了原形。（微博）

d.一個一個都結婚了。（微博）

上述例句中，“一個一個”都表示周遍義，不表示事件逐次發生之意。“一個一個”遍指相關復數名詞短語所指集合的每個個體。復數名詞短語可以直接出現在“一個一個”之前，如（23d）中的“老兵們”和（24a）中的“他們”;也可以出現在語境中，如例（23a-c）中的“廣大貧下中農”“這些平時不怎么張口說英語的孩子”“一道回廠的十一個人”，例（24b-c）中的“你們復社”“一個個有名的企業家，一個個富有開拓精神的廠長經理”，例（25a）中的“很多兄弟”等。“一個一個”可以獨立出現在動詞之前，從語義角色上看，“一個一個”可以是動作的施事論元，看作主語論元應該問題不大。“一個一個”之前的復數名詞短語可以看作話題，在語義上為“一個一個”提供了量化的對象。

當“一個一個”出現在主語位置上時，同樣常常要求量化副詞“都”的出現，在例（23）～例（25）中就是如此。不過，語料中也可以見到“都”不出現的用法。例如：

（26）a.你們一個一個看我好欺負欺負我。（微博）

b.你們一個一個畫得這么好！（微博）

當量化副詞“都”不出現時，有些結構可能會產生歧義，如上文例（21）。再如：

（27）但后來才發現名人說的話大多雞零狗碎，一個一個現了原形。（微博）

例（27）中，“一個一個”可以作主語，為周遍義，這時句子的意思是“每個名人都現了原形”。“一個一個”也有可能修飾動詞，作狀語，表示“逐個”之意，這時句子的意思為“名人現原形的事件一個一個發生”。

還需注意的是，當量化副詞“都”不出現時，如果謂語動詞為非持續的、終結性（telic）的動詞，“一個一個”很容易被解讀為“逐次”。例如：

（28）a.同學們一個一個走進來。（自擬）

b.乘客們一個一個下車了。（自擬）

在例（28）中，“一個一個”作狀語，修飾動詞。

當“一個一個”出現在否定副詞“不”之后時，如例（29a）所示;或是與其他的副詞性成分并列修飾動詞時，如例（29b-e）所示，其狀語的地位是比較清楚的。例如：

（29）a.你們數量太龐大，我就不一個一個at了，大家自己小心咯。（微博）

b.老子辛辛苦苦一個一個下載。（微博）

c.任憑老曹一個一個、一刀一刀地宰割。（李佩甫《羊的門》）

d.我們要一個一個、一家一家地爭取。（曲波《林海雪原》）

e.領導要親自動手、扎扎實實、一個一個、一項一項地做好工作，做出成效。（《福建日報》，1992-05-29）

“一個一個”還可以作定語，這時它往往表示多量義;當“一個一個”所在的名詞短語處于主語位置時，也可能表示周遍義。“一個一個”可以直接用于名詞之前，構成名詞短語，整個名詞短語可以出現在主語、話題、賓語、介詞賓語、兼語等位置，如例（30）所示。“一個一個”和名詞之間也可以出現修飾語標記“的”，如例（31）所示。①

（30）a.一個一個偶像都不外如此，沉迷過的偶像一個個消失。（微博）

b.一個一個法、一個一個問題，甚至一個一個主要條款，他都親自調查、研究、推敲，重大原則問題請示中央決定。（《人民日報》，1998-04-25）

c.這樣的技術投入就不止是簡單地做成一個一個產品，而是設計技術難度比較大的部分，比如包括應用技術等。（《文匯報》，2003-06-28）

d.總之，任何一個目標的實現，任何一項工作的勝利，都有賴于我們切切實實、勤勤懇懇地去做艱苦細致的工作，有賴于把一個一個問題具體解決，把一個一個困難通通扳倒。（《人民日報》，1960-07-18）

（31）a.前門開著，一個一個的人影正跑出來往小道上去，整個花園吵吵嚷嚷全是人。（亞瑟·柯南道爾《福爾摩斯5·歸來記》）

b.球員之間過去存在的互信、團結精神不見了，相反隊員們結成了一個一個的“小團體”。（《文匯報》，2002-06-28）

c.在綜合體育館前的網球場上，學生們架起一個一個的“攤位”，向全校師生和畢業校友展示自己的科技作品。（《文匯報》，2005-11-20）

d.人是1，財富是1后面的0;人這個1立起來，他的財富可以由十而百而千而萬而億，就像在1之后添上了一個一個的0。（《文匯報》，2000-08-21）

四、結語

本文對漢語網絡語言中新出現的周遍義“一個兩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進行了描寫，并將之與周遍義“一個一個”的句法功能和分布限制進行了比較。通過對BCC語料庫中相關語料的分析，可以發現，周遍義“一個兩個”主要見于網絡語體，尤其是微博對話中。在句法上，它可以獨立作論元，往往單獨用于主語位置;也可以用于“把”字句的賓語位置;大多要求量化副詞“都”與之搭配出現;可搭配表示事件或屬性/狀態的謂語，一般不能搭配集合謂語;用于定語位置時，只能表示少量義，不表示周遍義;不能作狀語修飾動詞，不能出現在量化副詞“都”或否定副詞“不”之后。其分布限制與周遍義“一個一個”既存在相似之處，也存在一定差別。“一個一個”的使用范圍更為廣泛，可見于各種語體中，既包括正式的語體（如報刊），也可以用于包括微博在內的網絡語體。從BCC語料庫中所檢索到的語料顯示，“一個一個”獨立出現在主語位置相當常見。周遍義“一個一個”作主語，大多要求量化副詞“都”與之共現;可用于定語位置，在該位置上大多表示多量義，也可以為周遍義;能夠作狀語修飾動詞短語，在句法上可以出現在副詞“都”“不”之后，在語義上表示事件逐次發生之意。

參考文獻：

[1]胡建華.焦點與量化[A].漢語形式與功能國際研討會論文[C].解放軍外國語學院，2006.

[2]胡建華.焦點與量化[A].程工，劉丹青主編，漢語的形式與功能研究[C].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3]胡建華.什么是新描寫主義[J].當代語言學，2018，（4）.

[4]馮予力.基于事件的“個個”及“一個一個”形式語義分析[A].復旦大學漢語言文字學科《語言研究集刊》編委會.語言研究集刊（第十七輯）[C].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6.

[5]李宇明.論數量詞語的復疊[J].語言研究，1998，（1）.

[6]楊雪梅.“個個”、“每個”和“一個（一）個”的語法語義分析[J].漢語學習，2002，（4）.

[7]隋娜，胡建華.量詞重疊的句法[J].中國語文，2017，（1）.

[8]李宇明.論詞語重疊的意義[J].世界漢語教學，1996，（1）.

[9]陸儉明.周遍性主語句及其他[J].中國語文，1986，（3）.

[10]朱德熙.語法講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The Syntax of “Yigeliangge（一個兩個）” and “Yigeyige（一個一個）” with Universal Reading

Sui Na1，Wang Songge2

（1.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Qufu Normal University， Qufu 273165;

2.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anghai 200237，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compares the syntactic distributions and constraints of “yigeliangge（一個兩個）” and “yigeyige（一個一個）” with universal reading. The universal reading “yigeliangge（一個兩個）” is new and mainly used by netizens in microblog， while “yigeyige（一個一個）” is already in the inventory of universal quantifiers in Mandarin Chinese. Analyzing the data elicited from the BCC corpus， the paper shows that the canonical syntactic position for both “yigeliangge（一個兩個）” and “yigeyige（一個一個）” with universal reading is the subject position， where they often， but not always， co-occur with the quantificational adverb “dou（都）”. “Yigeliangge（一個兩個）” and “yigeyige（一個一個）” quantify over a plural noun phrase which either overtly precede them or covertly supplied by the context. The universal “yigeliangge（一個兩個）” cannot be used in the attributive position， while “yigeyige（一個一個）” can， with universal reading or large quantity reading. “Yigeliangge（一個兩個）” cannot be used to modify the verb phrase. Syntactically， it cannot be placed to the right of the quantificational adverb “dou（都）” or the negation adverb “bu（不）”， while “yigeyige（一個一個）”can. When it modifies the verb phrase， “Yigeyige（一個一個）” tends to have the reading of one by one.

Key words：“yigeliangge（一個兩個）”;“yigeyige（一個一個）”;universal reading;synt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