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松 子

某城有一個很大的布匹店,前來買布匹的人很多,但只有店主一人看店。對門有人圈養了一只鵝。店主非常討厭鵝叫,經常說:“這壞東西怎么沒有人來偷呢?也好讓我的耳朵清靜清靜。”
有個騙子聽到了,便對 店主說:“實不相瞞,其實我是一個小偷,想偷對面一只鵝吃,但大庭廣眾之下不好下手。現在有個辦法,我在外面大聲問可不可以拿走,你在里面說可以,反復一次,我就直接把鵝抱走。不過你要在內屋,不要偷看,偷看就不靈了。等聽不見鵝叫,你再出來。”那店主就答應這個辦法。
騙子在外高聲喊:“我可以拿走嗎?”店主在屋內說:“隨便你拿!”又說一次,旁邊店的人都聽見了,那騙子就直接抱著店鋪里的一匹布跑了。
店主在屋里等了半天,還是聽見有鵝聲,出來一看,對門鵝還在,自己的布少了。
有個叫江賢的人,家里錢不多,七月忙完農活就到城里做鞋賺錢,到冬天攢了十多兩銀子,便收拾回家。
路上看到地上一個小包裹,撿起打開一看,有二三兩銀子,開心得不得了。前面一個人過來說:“見者有份,這銀子咱們分了吧,先放你箱子里。”兩人走了沒幾十步,后面有個人跑了過來,哭著說:“兩位大哥,我丟了一包銀子,是借來急用的,你們要是撿到了,一定要可憐可憐我,還給我。”
那前面的人就憐憫地說:“是這位大哥撿的,本來要和我分,現在看你可憐,就還給你,不過要給點辛苦費給他啊。”江賢只得開箱讓那人取回銀子,收了二錢銀子的贖費,卻不知那人早已將自己的銀子調包。
晚上在客店休息,江賢打開箱子,唯有銅鐵,不見銀子,“只得大哭而罷”。
京城中有一監生,肄業后準備回家,想拿銀子換點好金錠帶回去,送給自己的妻妾,打點金首飾什么的。雖然朋友勸他京城有很多騙子以假換真,但他覺得自己不會被騙,一連換了十幾兩好金子。
一天,一個年輕人拿十二兩的金錠來換,監生和朋友仔細查看,確實是足色的好金,監生就先收下金錠,再把相應的銀兩給年輕人。
這年輕人是個騙子,見沒法偷換成假金,只好回家。他父親老騙子知道了,氣得直跺腳:“這是咱家做生意的本錢,你把它送去了,一家人喝西北風去啊?”于是老騙子探得那監生坐船回家的時間,裝扮成老道士,在那天登上他們的船。整日和船中的人談天論地,還說自己能辨別珠玉金石的真假。
那監生很得意自己花便宜價錢換得的好金子,拿出來給大家看,大家紛紛稱贊。天色變暗時,老道士也借過去細看,之后還給他。第二天,道士便下船走了。
監生回到家,把京城中換的好金子分給妻妾,再叫匠人來打造金釧鈿。取出那十二兩的金錠時,才發現已經變成銅做的假金錠了。
有個山東人叫陳棟,經常去福建販賣布匹。有次,陳棟帶了兩個仆人和千余兩銀子去買貨,路上被一個騙子盯上,只是陳棟一路防范,他一直不能得手。
后來這騙子想了一個辦法,他裝作是福建某大官的公子,帶著四個仆人,一路上和陳棟同店住宿,只是陳棟沒搭理他。直至他們到了江西某縣,這騙子去拜訪縣丞。縣丞以為他是大官的公子,對他非常恭敬,甚至到騙子的住處回拜。
陳棟見狀,也以為他真的是某大官的公子。后來兩人便一起喝酒吃飯,結果騙子把陳棟主仆灌醉,偷了他們的財物連夜逃走了。
有三個騙子,本來已經騙得三百兩銀子,還不甘心,準備以此為本錢干票大的。其中一個人先去省城附近買了大房子,還有妻妾奴仆,穿著用度都十分奢華。后屋自住,前屋作為客店供人住宿,人們看見他家頗為富有,都比較放心,愿意在其店中留宿。因為靠近省城,每年來參加科舉的秀才很多,他們大都會住在此地一段時間。考期將近,有三個富有的秀才在騙子的客店中一起住下來。
這天,有個穿著打扮都很闊綽的人來到店中,通過店主和這三位有錢的秀才聯系上,假稱有門路可以保證他們高中,每人須準備一千兩銀子。他們便約定:四日后取來銀子核對。
四日后,三位秀才和那人都來此店中。因天色已晚,便決定明日一起核對。店主勸說三位秀才把銀子放在他的內屋中,以防夜間客店中有人來偷。三位秀才欣然同意,把裝著銀子的六只大皮箱交給店主,誰料當夜店主就把銀子從后門交給同伙運出,一溜煙跑了。
有一騙子,剃光了頭作僧人模樣,一日走在鄉間,見到一個放牛童和一頭大母牛。母牛非常肥壯,正在舔牧童的右腳。他過去一問,才知道牛喜歡舔咸味的東西,牧童腳上有汗,所以那牛愛舔。這騙子又探得這牛是一老者家的,便想出了一個計謀把牛騙過來。
第二天,他準備了濃鹽水涂遍全身,包括頭頂,接著跑到那位長者家,求他把母牛送給自己超度,因為那是自己的母親轉世。那老者很奇怪,把他引進有四頭牛的牛欄中,那騙子直接跪倒在他看中的大母牛邊,邊哭邊說它是自己媽。那母牛嗅到鹽味,伸出舌頭來不斷舔著他的頭頂和背。騙子乞求能把牛牽回去好生奉養,老者感覺可憐,便施舍給他了。

牽走母牛后,騙子把牛寄養在一座山庵里,等到天氣一冷,就叫屠夫來把牛宰了。一半牛肉賣了換錢,一半做成干糧,藏在自己的大襖子里。
之后,他到各處有錢人家,直接和主人說他們倆是前世故友,自己通過苦修已有功行,特來度他。那些人自然不信,他就說自己能辟谷,就是不用吃飯,光喝水就行。把他請入空房間里,只提供茶水給他,七天之后再出來,安然無恙,卻不知他偷偷吃牛肉干。于是大家都相信他,聽了他的勸說,捐上幾百兩銀子給他修建寺廟,但那騙子也只是騙到錢就跑到別處了。
東陽有個人,姓江。江某的父親去世后,給他留下了萬貫家產。這天,他的朋友梁某在路上遇見了江某的仆人,便和仆人寒暄聊天。他們談到,前天江某買了兩匹好青絹做衣服,一件太長,一件剛好。那件太長的就被江某棄入一個大箱子中,放在兩件衣服下面壓著。
旁邊有個僧人聽到了,便決定第二天詐稱方僧,騙來這件衣服。他來到江某家化緣,江某施舍了他兩文錢,不過騙子并不滿足。他騙江某將有小災,須施舍他一件穿不了的衣服給他,這樣就能消災。江某說他沒有穿不了的,這騙子就說有件青色長衫他穿不了,現放在某箱子里,放在某位置。江某回屋一看,果然發現箱子中有那件穿不了的,于是以為這僧人是先知,慷慨地施舍給他,期盼能消災免難,卻不知是這騙子之前從他的奴仆那里偷聽得此事。